芭黎刚回到位上,她哥哥就迈步进来。
她也和刚才一样,木纳地点头,偶尔应和两句,好表示自己有在听。她看着窗外,直到它渐渐黑下来,直到街边的路灯亮起。他们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忘了她学校10点就会关门,她也没有想要提醒。她的话早在嘴边,却沉重地说不出口。
“对了,时候也不早了,芭黎晚上要回学校的吧。”她哥哥的女朋友微笑着看向她。
她一直想说的事,一直被他们的谈话忽略过去的事,居然是由一个外人提起的。
芭黎呆呆地望着她,过了好久才还她一个微笑。
“我居然把这事忘了,现在挺晚的了吧。”芭黎的爸爸抱歉的说。
“没事,我让易阳送送芭黎就好了。正好我得先回去了,单位上临时有点事。”易阳的女朋友甜蜜地一笑。芭黎不知道是真的有事,还是随意找的借口,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从刚才到现在,她觉得她那细小的心思早已被她尽收眼底了。
芭黎一直对方易阳这个名字特别敏感,虽然她少有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是他亲生父母取得,虽然他在他们家那么多年,芭黎父母也待他如亲生儿子,但他还是在大学毕业后,又改成了他原来的名字。虽然芭黎的父母并不在意,只觉得是一个名字而已。但芭黎好像从中看出了很多。
所以他只是把她们家当成一个临时停靠的地方,他们之间也只是偶尔碰在一起,然后又匆匆离开的陌生人而已吧。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吗?
想来也是,除了他十几年的最基本的吃穿住行以外,他们家就没再多付过其他多余的费用。上大学以后,他就放弃了他们给他提供的国内的就业条件,自己去美国打拼。
那刚才的道歉又算是什么?
芭黎目送着她爸妈离开,渐渐消失在黑夜中。本来易阳是准备直接送他们回去的。但他们却执意拒绝了,说散步回去,反正离得也近。他们知道说不过,就没有再劝。
“走吧。”易阳看向他身边的人。目光呆滞,橘黄色的灯光在她脸上显得特别柔和。甚至他还能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的绒毛。
她转身望向他,却一句话也没说,望进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她想知道的答案。他们对视了很久,直到眼睛发涩地疼,才失望地低下头。
看不出来的,他的眼睛太深了,他所有的想法,都被厚厚的陈年往事压在下面。而芭黎翻不开。
“你还是送你的女朋友吧。”易阳看着她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默默地从灯光下走进暮色中。
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拐角处,她才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他没有用理由来挽留,不然她可能就会相信的。
即使是谎言,她相信那时她也愿相信的。
就相信最后一次好不好。但为什么连个解释都没有?
泪水不自觉地落下来,她没带纸巾,只能任由它“泛滥成灾”。
她抬头才发现,眼前的路她之前已经走过一次了,她刚才只想着快点离开那个“大魔头”。却没想到忘记了这里学校很远,她又不识路这一事实。
她现在漫无目的地走,突然很想去一个有她和她哥哥回忆的地方。准确地说是只有。
她把她那么多年来能回想起的场景都在脑子里找了一边。却没有丝毫进展。易阳出现的次数甚至都没有在从小到大在她背地里说坏话,嫉妒而嘲讽她的同学那种小配角多。却不能像他们一样想忘就忘。
她走累了,几次想打车回去。但现在正是高峰期。每次从她身边过去的都已经坐了客人了。有次她好不容易找到一辆空车,刚停在她面前。她只是站在路边,不慌不忙地说:“师傅,去……”话还没说完,就突然窜出一个人,飞快地坐进车里。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她不好说什么,只能暗暗地在心里骂几句,然后想着下次一定得坐上车再说。
不过车开走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包当时因为方便都放在易阳的车上,而她走得急,居然把这事忘了。她开始感谢刚才那个突然窜出来的人了。
她有些悲哀地想,她偶尔像今天这样潇洒一次,上帝都还得让她付出这等代价。
她穿着高跟鞋,脚又酸又疼,最后还是她不顾形象地坐在路边的花坛瓷砖上,昼夜温差大,她双手环抱着裸露在外的小腿,试图让它温暖一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很累,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要不然就在这儿呆一晚上,等到明天再说吧。
她现在好像有一种不顾后果的勇气,一种说不出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