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舱外世界（下）
第二日，清晨。
醒来的李林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边的艾达的投影，他笑了笑，再次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艾达的头顶，再次尴尬地收回手，而后安静地起身洗漱更衣，准备去吃早餐。早餐比较清爽，是凉拌的菜瓜类植物果实和面包夹煎“肉”片。
吃过了早饭，李林就乘车前往了不远处的交换站，从这里他和机器人小队会前往生活区上层的维护层，在那里搭乘登陆车升到克莱姆五号的表面。
在维修层原本工作人员使用的更衣室中，他看到了自己那套崭新的IBB。不知道是不是艾达的恶趣味——她将原本使用轨道空降兵装甲头盔、V形格面罩和双目镜头的九尾狐IBB头盔风格，更改成了类似海盗的X眼设计：上下各两个向中心部位倾斜的紫色镜头护罩，原本帅气的头盔外形也被她更改成了类似海盗的椭球形的头盔，下巴处还有像某些摩托车头盔一样的突出部分，似乎像是一个厚下巴的和尚头。
腹诽了几句，李林还是老老实实地戴上了头盔，毕竟这是他在舱外保命的工具，除了风暴的侵袭，隐藏在背后的一块甲片后的那两个压缩空气罐会在他走出登陆车的舱室后为他提供三个小时的呼吸量。
这套被艾达命名为“白色一号”的IBB似乎采用了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复合材料作为装甲主材料，相比之前的九尾狐要轻便了不少，而且她还在肘部、膝弯和小腿后部的装甲下加装了隐藏的喷射口，似乎能靠这个增大出拳出脚的力度，而且她也专门在指节、膝部和脚尖的地方做了加固处理。
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李林还是决定放弃尝试一下这套冲力增加系统的威力，他的腰伤刚刚治好，而他尤其讨厌那套恢复舱里营养液的气味，所以短时间内他不再打算重新进去躺上那么一会儿。
他走出了更衣室另一侧的门，那里直接通往登陆车停放的仓库。过渡的走廊，很短。仅仅几步他就进入了另一个更大的空间内。一辆横放的公寓楼大小的装甲登陆车停在升降平台上，目测估计有八个海卫-X的大小，仅仅轮子的直径就有一层楼那么高。
“艾达，我知道你在。”李林敲了敲头盔，“怎么这家伙这么大？”
“因为太小了装不了你的那架机动装甲，而且也会被强风掀翻。”艾达的缩小到身影出现在了面前，当然李林知道那只是投影在面罩上的一个影像，使用了一种给他“艾达就站在面前的空中”的错觉的光学显现方法。
“话说外面的风到底有多强啊？”李林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的海卫散落下来的零件也不是很沉，如果风大到了这种大小的车子才能承受得了的话，那些部件应该早就被吹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吧？
“拉迪亚的风类似于行星上的海洋潮汐，现在是低风潮的时期，我控制的机器人在昨晚进行了十一次舱外勘探，并没有在克莱姆五号的表面找到你所说的能量格栅部件，经过对你坠机那天的引力波反应计算，我在船外的部分划出了一个大体的区域，你现在要在那个区域里进行勘探，不过只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为什么？”李林有些不满意地皱了皱眉，“陆地上有什么危险吗？”
“啧啧，还真是一个敏锐地人啊。”艾达抱着胳膊点了点头，“很不巧的是，十二个小时后，我们这里将进入高风潮的时期，并且将持续一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根本无法进行舱外勘探。事实上在昨晚的时候我们在舱外陆地上的所有矿场都已经停止了作业，将近期开采出来的资源进行了回收，在你面前的就是回收液态金属弗洛尔（Flohr）的一辆登陆车。”
“嘁，真是背运啊。”李林有些不甘心地嘁了一声，向着登陆车走了过去，“那么我有什么帮助吗？”
“现在的好消息是根据侦查机械传回的图像，我已经确定了具体的位置，共有三个地方，”艾达眨了眨眼，“只是这辆登陆车到那个地方来回需要11个小时，而那里的东西乱作一团，我也不知道里边有没有你说的能量格栅……”
“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找出能量格栅吗？”李林抿紧了嘴唇。
“其实我们也可以直接拉回来再仔细寻找，但是储物箱的容量不够装满三个地方的东西，必须要舍弃一部分。”艾达耸了耸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储物柜很大的也不是没有，只是速度慢的要死，似乎也经不起高风潮的侵袭。”
“我抓紧吧。”李林已经登上了登陆车的驾驶舱，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机器人，他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而似乎这辆车只能够容纳两个人。
“帮助你进行寻找的有十个机器人，现在它们都折叠着放在储物箱内，寻找到了之后就可以丢弃它们了，争取在高风潮到来之前，赶回来吧！”
“知道了。”李林将作为两侧的安全带拉过来差劲固定插口中，“系统还提醒我系好安全带，这又不是穿梭机。”
“嘛，由于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克莱姆五号的中部，所以我们要将你和你的登陆车传送到克莱姆五号边缘处接近陆地的登陆口那里去。”艾达笑嘻嘻地对着他说道。而这时，登陆车下的平台开始慢慢地转动，原本登陆车左侧的那面金属墙壁也像是大门一样向着两侧划开，一道光亮的导轨一直延伸向远处的黑暗里。
“稍稍有些不妙啊……”李林的右眼跳了跳，平台移动到了轨道上，平台面上伸出了固定机构锁住了巨大的车轮，而四根巨大粗壮金属机械臂呈X形向着前后两侧伸开，不知道搭在了什么上面。
“艾达，这东西……有多快。”李林仿佛知道了不妙的感觉到底在什么地方了，而且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要系好安全带。
“哒哒！”一边的机器人眼睛忽然闪了闪红光，扬声器里传来了艾达阴笑着的声音，“嘛，当时建这个东西用的可是磁轨炮的原理呢！”
火花一闪，整个庞然大物业已化作一道棕色流光。
而某人？
“啊啊啊啊！！！”惨叫声似乎响了一路上。
李林已经开始庆幸他在军校里做的那些突击训练了，记得当时坐那个高速圆摆舱的时候，每次下来学生们都会呜哩哇啦吐成一片，然后被罚打扫一周的厕所。渐渐地适应了那个速度之后，第一次出战的时候，他才会没在弹射出战舰的过程中没直接晕过去。
就在刚才他发现了，什么魔鬼教官的圆摆训练，那些都弱爆了！什么机动战士弹射出击，什么战舰使用的地上轨道升降机系统，统统都弱爆了！就刚才那一段，都快到这个星球的第一宇宙速度了吧？！而且持续了一分多钟，一分多钟啊啊啊啊！！！在这一分多钟里，他直接跨越了近400km的距离。
就这个速度到克莱姆五号的边缘还需要一分多钟，可见，这艘殖民船到底有多么得庞大了。
李林在后边的厕所里都快把整个消化系统吐出来了，回到驾驶舱里的副驾驶位上时，他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跟不上刚刚的速度了，导致他现在一直都恍恍惚惚胡思乱想，而且浑身无力，哪里还有力气去翻找那些金属垃圾堆？
“喂喂，李林？主人？Master？”身边驾驶位上的那个机器人，扬声器中再次传来了艾达的声音，“不会是死了吧？你是怎么当上机动装甲驾驶员的啊？怎么这么脆？”
“我是少年兵啊！少年兵！被强行征召的好吗！”李林很想向着艾达怒吼几句，可惜他现在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是我有失考量了。”艾达似乎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而下一秒扬声器里就传出了她奸计得逞一般的坏笑声，而且笑得无比畅快。
“啪！”扬声器里传来了一声闷响，似乎什么被狠狠地拍了一下。
“呜呜呜……”没多久那边就传来了艾达的悲鸣声。
“抱歉了，李林少爷。”扬声器里继而传来了赛亚姆可靠的声音，“主人在外冒着生命危险，下仆却在这里看笑话，更过分的是戏耍自己的主人。这是极大的不敬，我已经代您教训了艾达，请您放心地进行探索。”
“诶？你能打到她？”李林颇为惊叹，似乎意识到什么。
“是您，李林少爷。”赛亚姆的声音颇为恼火，似乎李林已经不是第一次忘记这个对于末代执事长应得的敬称。
“好好，是您，您能打到她，这是怎么回事呢？”李林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我是一个储存在机械躯体中的AI，所以我实质上也只是一段程序，与艾达是一样的，”赛亚姆恭恭敬敬地答道，“您可以将我也看做一段可以在电脑中任意来去的程序，只是我是个更喜欢自己身体的异类，就像艾达也是一个异类一样，她是甘愿抛弃自己身体的异类。”
“好吧，”李林耸了耸肩，“有什么办法我也能碰到她吗？”
“喂喂，你不是想要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艾达忽然敏感地大叫起来。
“啪！”
“呜呜呜……”
“艾达，怎么可以如此对李林少爷说话，而且就算是李林少爷愿意宠幸你，作为下仆的你也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而且不要忘了敬称！连我这个兢兢业业几百年侍奉海拉姆这个姓氏的末代执事长都没有资格去忘记对主人的敬称，你有有什么资格去忽视？”
“那啥……其实我只是想要摸摸你的头而已。在家的时候，对妹妹有这个习惯来着……”李林说到这儿，张了张嘴，没再说下去，只是握了握自己的右手，看着它默默地发呆。
所有人，都沉默了。
“抱歉了。”艾达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李林的面前，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说道，“虽然我也很想有您这样一个哥哥，但是很抱歉现在没有方法能让您碰到我。”
“没，没事。”李林摆了摆手，“而且，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哥哥……直说就好了，我可以同意。”
“少爷，下仆怎么能做主人的兄弟姐妹，这不合规矩……”
“赛亚姆！”李林闭了闭眼，严肃地说道。
“李林少爷，您讲。”李林都可以通过声音想象到现在赛亚姆皱眉躬身的模样。
“这样，我作为这个家目前唯一的继承者，还是拥有命令你们的权利的吧？”李林沉声道。
“是的，您拥有赛亚姆姓氏至高的一切权利。”
“那么咱们就先说好了，”他的嘴角勾了勾，“从今往后，艾达就是我的妹妹了，至少是义妹，所以你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今后她就是海拉姆家的大小姐之一了！”
拉迪亚星，舱外陆地，回收点α。
李林打开了舱门从中跳了出来，白色的身影如同一只灵活的雪域猿猴，在即将落地的前一段距离，IBB足底和背部的喷射口会喷射出淡蓝色的等离子，让李林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
“虽然我自信自己设计的IBB拥有足够优秀的缓冲系统，但是即便是如此，对于还很脆弱的你来说，都还太早。”艾达的声音在李林的耳边响起，似乎变得有些温柔，“回来以后，哥哥你的身体训练会被迅速地提上日程。”
“OK，反正也无所事事，如果我还能离开这里的话，说不定会派上用场。”李林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看着面前的金属堆积物，“这是第一个，我要赶紧开始了，毕竟时间有限。”
几个机器人从旁边走上来，帮助他分类清理面前的金属垃圾。这些机器人虽然骨架纤细，但是很坚固，它们每一个的力量都要比李林大很多，当然是在李林没有IBB辅助的前提下。李林走上前去，蹲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堆的已经被穿越黒障时的高温烤得五颜六色的金属碎块。
“把这个搬到储物箱里去，”李林对身边的一个机器人吩咐道，“这是海卫-X使用的长距离粒子束步枪，使用的能量源就是能量格栅，海盗的能量武器我还没有看到过，但是我自认为这个东西对于你的帮助应该不小。”
“这些是什么东西呢？”艾达控制着一个机器人也蹲下来，观察面前的一块被烧焦的黑色装甲板。
“一只手臂的残骸，”李林摆了摆手向着登陆车走了过去，“论机构应该不比你设计的海盗，所以没什么别的用处，回去后你可以看看那根烧火棍一样的步枪还剩下多少的有效结构，场约束器应该还在，那玩意儿有一个很硬的外壳，战场上的废物回收商人一般会捡到好多的这种东西。”
“你还认识废物回收商人？”艾达饶有兴趣地问道。
“没，小时候有个同学家里是干这行的，他父亲经常给我们带一些小玩意儿，比如场约束器里的那个激发芯片，里边报废了外边也看不出来，小孩子拿着玩而已，也不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