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摇剑,轻风微拂妆前柳;
美目盼兮,凝慧成眸懒慵云。
剑败武飞涯,不过眨眼之间;四招连出,横跨咫尺之距。
众人呆若木鸡,这一瞬间的变化如异峰突起,措手不及。
没有人知道,其实是薪翛然那一瞬间的明悟让她重新拥有了自信,自信回归本身的她自然出剑再无顾忌,每一剑都信手而为,仿佛一名看透世间浮华的雕刻大家,每落一笔的刻画都遵循着最自然的纹路,如信手涂鸦,如羚羊挂角,鬼斧神工,宛若天成……
“亨,我赢了,嘻。”
但见薪翛然执剑斜肩,一派侠女气度,可当她跑到风吟艳身前,把剑递还给风吟艳的那一刻,这幅好像小孩子跟大人炫耀一般的俏皮之色令众人大跌眼镜,前后几成两个极端……
“日后多加习练……找死!”
“县丞之印——泰山断。”
就在风吟艳面带微笑,准备说些什么之时,陡然间从薪翛然身后爆发出了一声大喝,与此同时,声音的主人发出一式猛击直袭薪翛然背心,这道暗中的偷袭令风吟艳双目瞬间冷若寒星。
在薪翛然一声惊呼鄂然之中,风吟艳伸出左臂,于这间不容发之际搂住她的腰间后手臂顷刻间回拢,将薪翛然拉到身前贴紧自己,而后一个回旋侧步如旋风般转挪到了一旁,同时右手接过薪翛然手中木剑,一式清风朗月顺势使出:
木剑的剑锋划起一道玄奥的半圆,风吟艳以旁敲侧击之势,手腕瞬间抖出数十朵剑花,朵朵剑花将这道势大力沉的攻击包围住的同时锁住它上下四方的所有路径,同时剑花朵朵相连如清莲吐蕊,濯渠迎芬,呈百花齐放之势将这道攻击粘缠住,使之威能无法扩散。
“大家小……呃。”
那文士三境的老者心念一动,便想写出范围性的防御类诗词来保护众人,可手指刚刚伸到空中,这股攻击便如风如雨般消融于虚空之中,令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反应不过来。
难道这只是敌人雷声大,雨点小的围魏救赵之策略吗……
不,众人不清楚场中局势,可薪翛然却是看得分明:
初始被风吟艳搂在怀中,闻着他身上一股独有的男子阳刚之气,薪翛然一颗芳心不争气的七上八下如同小鹿乱撞般慌乱,待得风吟艳出剑时,因为她的背部紧贴风吟艳胸膛,瞬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在风吟艳体内升起一道潺潺绵绵好似小溪流般的清凉能量聚于掌心之处,劲力蓄势待发,后风吟艳手腕急抖,瞬间刺出数十剑,每一剑都画出一个半圆弧。
可这又是什么意思?
无根无始,万法自然,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是为太极。
但太极乃是一个圆呐,一个没有起点没有终点,起点又亦是终点的圆,可风吟艳如今画的却是半圆啊?
正当薪翛然迷惑之时,但见风吟艳手肘一转,圈剑而收,本来他是以出剑的姿势向外画半圆,所以力道会越行越远,可当他圈剑回收时却好像力道被反馈回来一般,如浪潮回头,越离越远的剑尖此时再度收拢,好像一个柔弱的拉伸项圈一样,出剑是往外拉,圈剑是往里收,而在圈剑回收的过程中再度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半圆弧。
此时薪翛然惊讶的发现,圈剑收回而画的半圆弧竟是与之前出剑时画的半圆弧上下贴合,严丝合缝,形成一个又一个如同海浪波涛般首尾相连此起彼伏,所以形成这一个个劲力连绵不断,涛涛不绝的大圈圈。
就好像一个浸淫数十年的泥工瓦匠,拉伸之间距离几何都已如明镜般倒映在他的内心之中,而当风吟艳出剑、圈剑后,剑锋一转化刺为拍,将这些画好的圆圈以推波助澜的太极云剑式同时推出,所以在众人眼中便有那等清莲濯渠,百花齐放的剑之美感。
呼~
待得这一个又一个,首尾相连的大圈圈与那势大力沉的偷袭一击相互接触后,并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气势,反而是这一击上所富含的沉重劲力瞬间皆被风吟艳画出的几十个大圈圈尽数化去,就好像水融冰川一样,将这偌大的攻势于点滴之中化为虚无。
‘是了,这是他传给我的剑法,又怎么可能仅仅如我理解的那般简单?’
当武飞涯为看清风吟艳这击出的一剑而如痴如醉时,薪翛然的心底里却是有些黯然,但亦是十分欣喜。
黯然的是自己依旧难以帮他些什么;欣喜的是如此精妙的剑法风吟艳都愿意传给自己,这证明的这世界上开始有人关心自己,自己再不是孤零零无依无靠的一人。
只不过,一个疑惑刚解,却又另增许多疑惑:
‘他的剑法既然已经如此纯熟,却又为何说自己不是剑客?还有,刚才他体内那股能量不过是丝丝缕缕而已,却能够挡住这至少是后天武者境二重的力量,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薪翛然心中生出的疑惑就好像风吟艳之前画出的大圈圈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可敌人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县丞之印……”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洲。”
正待蓄力攻击时,陡然眼前突现一剑,如彗星坠地,由小而大,剑尖上一抹寒星如坠,在恐惧的眼神之中无尽放大,有如末日前的最后一张景象……
“休伤吾儿性命。”
就在娄友惊恐交加的眼神中,风吟艳剑锋一转横招叠出,化慢为快,攻敌之所必救,愣是将娄友这第二招偷袭给生生的逼了回去。
但见风吟艳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原来娄友之前那一势攻击毕竟有着武者二境的实力,就算他能够接下,可对他的身体负荷亦是一个十分严峻的考验,自然不能任由娄友随心所欲。
身形携风雷之威,虽气息急促但握剑之手却丝毫不为之动摇,剑星凛寒如雷霆天降刺向他眉心而去,就在娄友浑身颤栗反应不急时,陡然听得不远处一声宛如明雷大喝般,一道身影由远及近,快速而来,但有眼尖之人,细细观之,后恐极失声道:
“娄县令,是娄县令来了。“
”天哪,他居然是脚踩着云飞来的,难道他是神仙吗?”
“屡遭压迫,从未有人胆敢反抗,就是因为娄知县那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他的实力太强,每一个想反抗的都已死于非命……”
随着娄知县似缓实急向众人前来,人群中发出了声声惊呼,甚至一些胆小之人已经悄然退去,毕竟风吟艳几乎已经把剑架在了他侄儿面前,实在难说他会不会迁怒于众人。
“不,不对。”
就在围观众人心下揣揣间,那名文士三境的老者却是曲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赶至场中正处于雷霆大怒状态下的娄知县,凝视片刻后,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不对,这不是文士六重的青云境,更不可能是什么神仙,这是借助了官印的力量,聚一地之才气施于己身所造成的短暂传功。可虽说是短暂,却也拥有不下于文士四境的力量,而且此人为官多年,要论运用文士境力量的话,他定然是比我还要纯熟的,这下可麻烦了……”
自上古伏羲造字出,仓颉传经始,人族的文化传承便一直由贵族所垄断,各大势力敝帚自珍,使得寒门苦无出路,后三国乱战时期张角公得天人授艺,带领黄巾军与各大家族进行拼斗,虽然失败,却也将这垄断的局势撕开了一道口子,在经由刘备玄德公权掌一方后,才开始将这些文化道统一点点向寒门弟子开放,及至三国归晋时期,五胡乱华压迫中原大地时,内忧外患下,那些大势力的宗族这才广开门路,设立科举制,从此寒门子弟才算是有了一条活路。
但即便如此,一些高端文化依旧被各大势力执掌间,要么改名换姓加入这些大宗族为奴,要么就只有通过科考来进行高端知识的获取,但科考这么多年下来,早已被那些人族蛀虫腐蚀的面目全非,那些掌权者利用科考,变成了自己收拢党羽,铲除异己的手段,科考之难,让读书人一个个摧断了心肠……
当然,这些都是上位者的权力游戏,他们这些底层人员是无法参与评判的,但老者虽亦为文士三境,但与有功名官位在身的娄知县,论知识储备可能是各有千秋,但论战力的话基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原本以为自己得以晋升,应该能对恩师起到一定帮助,没想到,依旧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而已……’
不过这边的老者心念急转,那娄知县可是如火烧眉毛一般,他来势甚急,从一刻钟前衙门师爷来报,自己官印被偷,他便料想是娄友偷去用以欺压良善,毕竟这种事情前例不少,可今日他心中急躁,不如往常平静,此官印与他心意相通,料想是官印出事。
官印出事,不就是娄友出事?他放心不下急急前来,正好看见风吟艳直削娄友双目的那一刻,惊得他立即以书写《诗经》,以辅助战诗增强速度类快速赶来,可饶是如此,风吟艳的剑依旧坚定不移的向前刺去,哪怕他激发官印中的防护之力亦是无法阻挡,他此前从未想到过,区区一柄木剑居然能逼得他进退两难,如临深渊:
“大胆贼子,居然敢刺杀本官家眷,意图威胁本官,扰乱朝纲法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念在尔等自首的份上,本官可予以从轻论处。”
眼见激发官印,形成一个鸡蛋壳形状的防御力量已经被风吟艳压的一缩再缩,几乎从蛋壳模样变成了一张薄膜,娄知县心中大急,但不愧为官多年,随口胡诌之下一顶大帽子当即便给风吟艳戴了过去,瞬间,风吟艳只觉自己如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