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怕把话说开了,恐怕列座的各位,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心齐,大家都是一个级别的,没有必要装的太傻。”
领导的为首者转过身,在昏黄的焰光中目光扫过全场,在面罩的遮掩下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那眼神中夹带着如剑一般的冰寒,却是让所有人心中为之一惊:
“六艺球赛,自武皇朝建立时便赋予了它别样的涵义。可一个能够一手创建顶级皇朝的人,你们真当他只是个普通的马匪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初掌皇朝,自然要杀鸡儆猴,废除一些旧制,另立新章,这才显得他厉害,别的不说,就说这六艺球,以前只是文人之间盛行,可现在谁没听说过六艺球,谁不知道他武皇朝吕陛下!
六艺球赛如今已成一种彰显国力的赛事,若是我大柳真的稳如泰山,又何须提前开赛。换言之,就是因为我大柳王朝如今已成纸老虎,外强中干,这才急于在人前证明自己,而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
为首者淡淡发言,他的语气并不强烈,更像是讲故事一般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铺开,可就是这种平淡的语气,却字字如刀般狠狠的在所有人的心上剜了一刀。
在座的都是人精,为首者的潜台词他们又何尝听不明白,所有人心怀鬼胎,朝中党派林立,他们都想扶持各自的势力篡权夺位,可他们要的,是二级王朝大柳的宝座!而不是一个风雨飘摇像小孩过家家般的自导自演,去继承一个破碎的王朝,一个臣服于他国的奴隶。
谁也保不齐他们这些人里面就没有其他派系安插进来的人,所以——
“这次比赛,不能砸……”
嘭嘭嘭,彭彭彭。
破晓时分,空气中尚还裹协着夜的丝丝寒意,数百道黑影已然在荒山中绕着山道一圈圈的跑了起来,每一人,皆是面色苍白,双目充血。
只觉掌心有如握着一块烙红的铁,风吟艳每跑一步,都觉得脚下发虚,全身都因为虚弱到抵不住空气中的寒冷而在不断的打颤。
一晚上持弓而立,保持着姿势不动,纤细的弓弦早已化身为烧红的烙铁,弦上的线痕烙在掌心中,引得掌心一片灼烧,纵使如今已松开弓弦,可那种烧伤感依旧未曾退去。
练射之一艺的众人,所有人都如同风吟艳这般虚弱,跑没几步就浑身发颤,而在风吟艳等人的身后,一匹眸发绿光的野狼正死死的咬住他们不放,,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时间。
他们不敢停,也不会停,因为在他们的心中一直有着一个念头支撑着他们,正是这个念头,才让他们这些将死之人变得如此拼命……
铛,铛,铛。
清晨时分,一阵响亮的钟声响彻山谷,可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阵麻木,没有人敢停下来,也没有人有丝毫的放松,身后的野狼依旧凶残的望着他们。
生与死,没有暂停,在危机中放松,代表着死神的降临。
在与敌人的拼杀中,若是因为敌人一句投降便松懈下来,这种人,死有余辜。
所以,他们不敢停,哪怕是他们的身心皆是疲惫不堪。
“他们这群人,若是当兵还真是够格。”
六名红衣教练并成一列,双手环胸默默的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听到钟声敲响时,为首的红衣领队一声冷笑,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沙漏,倒放在一旁:
“从今天开始,饭点往后推迟一个时辰!”
音浪滚滚,山谷中清晰的回荡着这名领队的声音,而听到这道命令的一众囚犯,麻木的神经没有丝毫反应……
上午时分,日出之时,众人于高空练习移动靶,由教练以及官差负责将大小不一的石子投掷于空中,众人齐射之,及至正午,热阳如毒,方歇。
午饭后,骄阳似火,教练命令纵队众人分站两排,拉弓对射,竟是以人为靶,少倾,便有筋断骨折之人,粗粗治疗后,便再上靶场:
咻。
一声声呼啸而过,箭密如雨,风吟艳奔走在丛林之间,耳旁听着四周不断攒动的脚步声及射箭之声,艰难的闪躲着来自林中的四面八方的箭矢,虽然箭矢无尖,只用布锤代替,但若是击中人身时,其力道之大,依旧能够引得身上一阵炙痹。
穿梭于林中,感受着四周毫无任何隐蔽性与组织性的脚步声,风吟艳陡然心中一突,回首观望,林中人影参差,有囚徒,也有负责看管的官差,隐隐间,对内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如此散乱的包围圈……
风吟艳一边忙于躲避四面八方的箭矢,眼眸暗自扫视着周围的势力,心中暗暗有了些许考量……
十二天的时间不算太长,可在这里的每一人都度日如年,白天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晚上还要完成刑狱长布置下来的日常采集任务,哪怕是形容枯槁,也要强打着精神去完成,否则就没饭吃,就更加没有精力去应对接下去的高强度训练,为了确保不陷入这样一个死循环,哪怕将牙咬碎,也要挤出一丝丝的力气去完成这些任务……
继射之一艺后,礼乐射御书数中的其他五艺也开始进行填鸭般的教授。在六艺球中,礼也是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进攻,有进攻礼;防守,有防守礼;不学礼,无以立,六艺球的比赛得分有许多种,礼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种得分方式。
而且六艺球考的是比赛成员的综合素质,有许多环节都是复合型,并不像是考试背书一样单章单节的进行。
所谓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乐者,动音而成,音之所由生也。音,生于人心,动于物使,感于物动,放行于声。及声相应,放生变,变有方,故成音。比音而乐之,及于戚羽毣,谓之乐。
乐者,通,通伦理者也。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亲,异则敬,为使过犹,所以合情饰貌焉,礼乐之事也。
礼以树人,乐以涤世,不同场合所需要的礼乐也不同,六艺球赛,自然也有一套它独特的礼乐之法,所以乐之一艺,便是授予众人以乐得分的方法。
仿佛是为了训练自己的乐感,薪焰便经常看见风吟艳奔走于山林之间,时而便在某棵树上敲敲打打,时而攀岩走壁,打量整片山谷地形地貌……
随着其余四艺的训练,时间一晃而过,为了促进囚徒之间的训练进程,六名教练皆会用不同程度的赏罚来刺激众人:
好似射之一艺,以人为靶,好似回归到了最为原始的时代,所有人都在猎人与猎物这两种角色中不断的转变,到后来,教练颁下一条如蒙天恩的奖励,回到天牢时,谁中的箭最少,身上因被击中而泛疼的红点最少,今晚不用做日常任务便有饭吃,而倒数的人,不仅没有饭吃,还要做双倍的任务作为惩罚。
他们不敢死,就不能不听天牢里颁布下来的这些指令,于是在下午,立于山峰之巅的红衣领教,便与一群官差好似看杂耍一般的欣赏着底下好似蚂蚁搬家攒动的人头。
风吟艳是一个连文人都算不上的书生,身躯孱弱,奖励跟他是永远沾不上边的,不过惩罚倒是时常有他的份。
当风吟艳在五里外的河边挑满四大缸比他的身躯还要庞大的水后,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浑身无一处不在泛着酸痛。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敢停歇,依靠着颤栗的双手一点点的扶着墙壁站起,缓缓的举起双臂再度摆起天龙八音的修炼姿势,初时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静下心来,风吟艳也索性不在强迫自己,只是在忍受着身躯酸痛的同时默默的数着自己的呼吸,同时想象着自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没有知觉,没有痛楚,忘记身上的酸痛……
十二天一闪即逝,就在第十二天的晚上,六项课艺训练皆已完成,而风吟艳在这十二天内,对于《正气歌》与《天龙八音》的修炼,也有了长足的进展。
就在六名教练离去的一霎那,雪长青经过这十二天的思考,决定还是把薪家姐弟俩叫来。
当初风吟艳在山洞中偷偷塞给了雪长青一张纸条,雪长青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他们二人也拉进来,因为在冥冥之中,他对此二人拥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
“叫我们干什么吗?”
许是多日来的高强度训练,让薪翛然这个活泼的少女都变得沉默寡言,实在是提不起精力开口说话,与弟弟薪焰并排走来,脸上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反观薪焰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置可否,对万事都抱着一张无所谓的脸。
“他给我写了一张纸条,想了想,还是咱们一起看。”
雪长青趁着没人注意,迅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给薪家姐弟俩扫了一眼,便快速的将纸条揉成一团吃进了嘴里,嚼都没嚼就直接咽进肚子里。
“七月流火,什么意思啊?”
薪翛然瞪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雪长青和自己的弟弟,谁也猜不到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