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将亮,媚儿和雪儿已经睡下。
李悔躺在椅子上,闭着双眼,神情惬意,就连一直在角落当中的青雉也是难得的坐在了长椅上,面带微笑,脑袋一点一点的听着柳墨弹琴。
神情如痴似醉,原本正值夜晚,天空阴暗,圆月昏黄,还不停的飘着不算小的雪花,再加上子非的事情,这个蛮大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闷。
但是现在柳墨弹起了琴,正是他在入院考核那日所弹奏的琴曲,琴声缥缈,已然入神,不仅仅是这个屋子之中,即便是整个观雪阁都能听见柳墨所奏之曲。
无数文人雅客如痴如醉,那些只会弹曲儿的清倌人们伸出手指跟随者柳墨的曲调一点点的修饰着自己的指法,在以前弹奏之时有些不同之处也能够迅速理解。
曲子持续了一刻钟,观雪阁内静了一刻钟,哪怕是有人咽口水都需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了这份美好。
要知道,即便是你花万两银子也未必能够让梁秋或者林英弹奏一首曲子,现在能够听到柳墨弹奏的曲子,那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黑烟,而且还是滚滚黑烟。
一刻钟过去,并不是柳墨想要停下弹奏,因为他想要借着琴声抒发自己对子非的思念,到天亮还差两个时辰,柳墨就想这样无休止的弹奏两个时辰,但是一个人的到来却不得不让他停下手中的琴声。
这人就是唐逸。
唐逸居住在子非的院子中,又是个读书人,遵守天地纲常,身上没有修为,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在屋子之中睡这大觉才是,无论如何也没可能出现在柳墨这里。
“唐逸,为何这般风风火火的?”
柳墨停下动作,将木琴拿开到一旁,低声问道。
琴音戛然而止,众人却依旧如痴如醉,整个观雪阁内依然静的出奇。
唐逸脸色难堪,快步走到柳墨面前,然后扫了一眼李悔和青雉二人,也没在意,语气阴沉的说道:“柳墨,你可还记得今日和你我二人一起吃饭的礼部侍郎齐飞云?”
柳墨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唐逸神情凝重,柳墨也没有调侃他半夜来到观雪阁的事情。
“他死了。”
唐逸话音落下,柳墨和李悔都是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即便是青雉都是眉头一皱,礼部侍郎可不是小官,那可是当朝的二品大员,若是吏部尚书不在的话,他就是一把手,每一个这样的人都是朝廷的栋梁,重臣,倘若有人敢将其杀害,那么大唐绝对不会放过那人。
也许你可以随意杀掉一方太守,朝廷未必会追究,但是你胆敢杀了礼部侍郎,那么对不起,你一定会死。
“虽然可惜,但是他死也就死了,不值得你大半夜跑过来告诉我一趟吧?”
柳墨虽然惊讶,但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齐飞云和他没有关系,哪怕是吃了一顿饭,喝了一杯酒,也没有关系。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唐逸伸手指了指柳墨腰间的酒葫芦,说道:“中毒死的。”
柳墨眉毛一挑,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他们怀疑我?”
柳墨眉毛挑得更高了,低头沉吟片刻,开口问道:“齐飞云离开上元灯会之后便直接来到了我们这里,他什么也没吃,只是喝了一杯酒,从我这里拿去的酒,他回家之后倒头便睡,没有吃任何东西,到了夜晚,齐飞云的夫人打算叫他起来,却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
“宫中的御医来查探死因,发现是中毒而亡,而齐飞云只在两个地方吃过东西,第一个是上元灯会,那里人多,所有人都吃了东西,更何况还在陛下的眼皮底下,自然是没毒的,那么便只有可能是我将其毒死的了。”
唐逸点点头,眼中浮现一抹钦佩,杀死吏部侍郎可不是小事,柳墨身为重点怀疑对象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十分冷静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分析了一遍,而且分析的丝毫不差。
“那可是你毒死的?”
“自然不是!”
李悔也是很佩服的看着柳墨,寻常人可没有这般冷静的头脑和推断能力,看着皱眉苦思的柳墨,他开口问了一句:“你是如何知道他是请宫中的御医来诊断的?要知道唐书院里面的医师才是最好的医师,齐飞云死了,无论从哪点来说都应该是书院派人前来诊断死因。”
柳墨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是唐书院的学生,老师们也很宠我,如果他们请了书院的医师,那么还如何陷害我下毒呢?”
唐逸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你是说他们在故意陷害你?是谁想这么做?”
柳墨嗤笑一声,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声音坚定而自信:“那还用问吗?想让我死的只有那几个人罢了,而能够有这么大能量的除了太子就是晋王了。”
沉默了片刻,唐逸开口道:“我去见父亲,有他在,想来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柳墨摇摇头,道:“没用的,只要坐实了我杀害齐飞云的证据,那么即便是丞相大人也不能公然无视朝廷法律,何况死的还是二品大员,到那个时候除非薛红衣或者叶枭带兵回来劫法场,否则我就死定了。”
从柳墨口中说出来的话很是让人惊骇,但是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波动。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可以去父皇那里为你作证,毕竟这天下终究是我的。”
李悔苦着脸,一只胳膊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尝试性的问道。
柳墨瞥了他一眼,否定道:“这天下毕竟还不是你的,呵,很拙劣的手段。”
柳墨冲着李悔说了一句,然后低声轻笑,道。
“栽赃嫁祸,这是最拙劣的手段,与之相比我倒是更加好奇到底那幕后之人付出了什么代价竟然能够让未来前景不错的齐飞云甘愿赴死。”
“甘愿赴死?你是说他自己知道自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