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唔唔”,挣扎着,可双手被那偷袭者用另一只大手牢牢箍住。
这力量,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莫非是那个想要她命的杀手追来这里了?
林夕陡然心惊。
“别出声,否则老子把你骨头卸了--”那是一个沙哑的声音。
是什么人?什么人劫持她?可听声音又不像那黑白无常。
眼前景物飞旋,那人使出轻功,带得她到了道观一处稍微僻静处,这才将她丢在地上。
看那人使出只有小说里才可见的轻功,林夕开始从怀疑到有点儿相信她是穿越了。
抬起头,双眼慢慢聚焦。
原来抓她的人,竟然是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瘦高个,眉眼小小,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一身行头依旧是古代人的装束。
他刚看见她的时候,脸上闪过一道诧异的神色,“哦,你这小丫头,穿得蛮奇怪的?快说,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还觉得你穿得怪呢。林夕暗自嘀咕一句,却发觉一只毛毛手在摸她的手,她吓得大叫一声,连退几步。
“哎呦哟,你可别告诉大爷我你还是个雏儿,天香居的姑娘可个个都比你香艳,都不会似你这般扭扭捏捏。”
瘦高个脸上闪过一丝色迷迷的神色,嘴唇边的八字胡一颤颤的,还故意挑了挑眉毛,臭烘烘地靠过来。
林夕暗想,看这人说话的样子,想必那天香居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去的地方。
“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哦,否则我……”
“否则怎样?你以为大爷我会对你这种又脏又丑的姑娘感兴趣?也不撒泡尿照照,长得跟块黑炭似的,还敢出来招摇。”
“我……我哪里脏哪里丑了?哪里黑了……”林夕举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吓了一跳。
乖乖,还真是黑。不晓得是什么缘故,脸上沾上了这么厚一层黑焦泥,就连使劲擦都不易擦掉。
“小姑娘,你还没说否则会怎样?”瘦子阴阳怪气道。
“否则我就……就……”林夕白了他一眼,正想思索出会令这瘦子古代人害怕的东西。
不经意间,一抬眼她注意到道观上方的一块不起眼的匾额上。
那块匾额上书“修仙观”三个金色大字,这地名虽然没听过,却也不奇怪,可令她呆若木鸡的,刚刚吐出最后一个“观”字,就张大了嘴,说不出话的,却是那三个题字的右下方,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印,下方按常规书写着为这间道观题字人的名字。
但见那上面赫赫然写着--李隆基。
欧,他令堂的。
“否则怎样?今天可真就是要看看你会拿大爷怎样?”
“否则……我就穿越了。”林夕瞪大了眼,盯着那块匾上的红字,瞠目结舌。
原来还可以如此穿!
她是被金光男直接送到的,她真的穿越了,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唐朝那个抢了儿媳妇做老婆“君王日日不早朝”的唐太宗李隆基。
“你这丑丫头还真是有趣,好,大爷我且再让你多活一会儿,那臭道士最喜行侠仗义,留给你或许有用。”瘦高个眼珠子滴溜一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忽然,他在她身上“突突突”点了几下,将她拧起飞到一个灌木丛后,像扔一件货物一样重重扔在了地上。
“你放开我,到底想做什么?”
林夕痛得呲牙咧嘴,刚想大骂喊痛,却发现,原来她竟然已经不能说话了。
该死的,竟然点你小爷的哑穴。
林夕揉了揉摔痛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她又被瘦高个带回到了打斗现场,刚才那白衣道依旧背首而立,以寡敌众,身姿潇洒,只可惜还是看不到他的脸。
“别跟他废话,弟兄们,上--”虎大霸持长刀退后一步,一挥手,让出一条道来,自己退出了包围圈,而随着他一声令下,那十几人迅速缩小包围圈,有持刀的,有持剑的,还有拿狼牙棒的,纷纷扬着手中的武器扑抢着向那道士身上招呼过来。
“我不想动手,别逼我!”
偶有风过,细沙卷着枯叶,打着卷花,纷纷扬扬,从那道士身边吹过,突而一股劲风,带得他衣袂翻飞,在三五个小厮如饿狼犬凶猛地扑向他的时候,林夕的心也跟着悬起来,本能捂住了嘴巴,却想起原来自己是被人点了哑穴的。
那白衣道朗声道,“本道自幼随师父避世清修于此,从不理俗世纷争,这里根本就没有你们所要的宝物,你等为何要苦苦相逼?”
宝物?什么宝物?啊,对了,他们刚才说上这里来抢什么随候之珠来着。
林夕一听,来了精神,整个人陡然呈现出一种连她自己都不能控制的病态亢奋。
宝物啊,宝物,她要得到一切她周围接触到的宝物,而不管是否会给她带来危险。
怎么这么快她又该吃药了?穿越前不是刚吃过吗?
她狐疑地思索着,却忽见那瘦高个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件飞镖一般的暗器,锋利轻巧。
林夕知道她是不该瞅上会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可谁让那飞镖的镖中心镶嵌了一颗通红的红宝石呢?
哇,宝贝,宝贝!
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向那飞镖移过去,一直到整张脸都快扑在那瘦子的手上。
那瘦高个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低声道,“臭丫头,若你敢坏大爷的事,定要你命!”见她像鸡啄米般点头,暗想她倒还省心,索性不再理会她。
林夕盯着那飞镖上红宝石的眼神,由最初的兴奋闪跳跃亮,一点一点转淡,变得浑浊一片,那双原本灵动犹如星璨的双眸,如蒙尘的珍珠,渐渐失去了理性的光泽……
但见白衣道士侧身一让,险险避过一记狼牙棒,那狼牙棒撞击在地面上,顿时火星迸射,青石板地面瞬即碎石四溅,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紧接着,他横空劈掌,若秋水无痕,脚踏太极八卦位的步伐,以四两拨千斤之力,若清水游龙,很快将逼近身前的众人一一放倒在地。
虎大霸看那些小喽啰眨眼之间便只有躺在地上哀号的份儿,忽地大吼一声,手持长刀,呼啦啦向那白衣道士砍过来。
但闻“嗖--”一声轻响,白衣道士猛地从身后抽出那柄长剑,只是轻轻一划,但见一道金白光芒,若一道长虹划过,闪耀出夺目的光芒,瞬即就将虎大霸的长刀挡开,虎大霸收不住力道,竟然抱着长刀,连连退了十余步,一脸狼狈,以刀支地喘息不定,弓着的魁梧身形,更让他显得像一只颓败的老虎。
就在这时,虎大霸飞快地向鹤展鹏这边递了个眼色,忽而朗声道:“我今日没带我鹤兄弟来此,所以才会被你这臭道士破了功法,若稍加时日,我择日再来,到时再同你--比!”
虎大霸看似好像在妥协,而那白衣道士显然也不想斗下去,正撤手收剑回鞘,可虎大霸忽然刀锋一转,加重最末那个“比”字的语气,持刀砍到的同时,鹤展鹏手中的七星镖也瞬即脱手,直直朝那道士背心飞去。
我的红宝石--
林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只记得在她眼看着那红宝石脱手飞出的那一刻,她整个身体都扑上前去,牢牢拽住了瘦高个的手,急切地抢那飞镖上的红宝石,却是不能,情急之下,她张大嘴巴,一口抱住瘦高个的手就咬了下去。
浓浓的葱蒜味道,急速冲入她的脑际,神思陡然清醒。
天!她这是在干什么?要钱不要命呀!她怎么又犯病了?
可刚刚反应过来,却闻那鹤展鹏恶道,“臭娘们,竟敢帮那臭道士,早知道就不该留你!”
“啪--”就是一掌。
那白衣道闻言转身,林夕目光刚和他的双眸相触,心头猛然一窒,便觉身子一痛,猛地一轻,整个人随着那只飞镖就飞了出去--
啊~~
她哑声惨呼,胸口郁结,“噗--”喷出一口热烫鲜血,身子在半空中翻滚着,头晕目眩,她捂着胸口,还顾不得胸前的疼痛过去,猛地听见“嚓嚓--”两声,肩头也跟着蚀骨疼痛,两股黑气自后肩瞬即窜起,灼热剧痛难耐。
耳畔风声呼呼,如飞入云霄,扑向那白衣翩翩的身影。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吗?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容颜,越来越模糊的神思……
鹤展鹏气急败坏的叫声,“臭道士,竟然敢伤我大哥?”
“你暗箭伤人在先,小道不过是以牙还牙。”那白衣道淡淡的声音,若一缕清风拂面,即便不见其人,但闻其声,也能想象出一个丰神俊秀的人,白衣飘飘,长剑划水,四两拨千斤化危机于无形。
“贤弟……唔,这镖……镖上有毒--唔……快撤……”是虎大霸的声音。
“虎鹤双雄两兄弟,汝等平日作恶多端欺压百姓,小道早有耳闻,本有心不插手凡尘俗世之事,可既然今日你等进了我山门,便不会再有走脱之理--”
“格……格……老子的,你这臭道士,别得意,那婆娘中了大爷我的八步荒,你还是先替那臭婆娘收尸再说大话吧--”那鹤展鹏高声呼喝的声音,夹杂着嘈杂的人声,逐渐远去。
白衣道蹙了蹙眉头,看了看虎鹤双雄逃脱的方向,又看了看空中即将飞来的人,身子跟着便轻轻一跃--
腰际一软,若堕入铺满棉花的温床,他的怀抱依然是那么温暖。
天可怜见,他接住她了,只是……
“姑娘--”他的声音低低浅浅地传来,夹杂着一丝关心,一丝焦急,还有……那么一丝陌生。
一样是清俊的容颜,白衣长袖,只是他手提长剑,敛剑划水,动作娴熟清风一般,又如天上不沾一点尘埃的仙人,风雅隽秀,烨烨星眸,若黑明珠灼灼其华坠入一汪凡尘碧波,这样的容颜,让人永不能忘。
“令……狐,真的是你,可是你……怎么会武功了?”
林夕头痛欲裂,几近昏厥,可却不忍闭眼,她抬手轻抚上他的脸,是那么的真实。
那是一张她渴望已久的容颜,她念他,想他,期待奇迹,念到生病,想到成痴,可原来真的可以再次见到他。
他真的是她的令狐,他在这里。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是否穿越,是否来到了唐朝,要如何回去,这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祈祷这一切不要再是一场梦,即便他似乎已经不认识她也无妨,她只要在有他的世界就好。
“真的是你,真是太好……了。”
白衣道士双眉紧蹙,似乎想要挣脱她的手,可她死死抓住不放,“姑娘,你……你如何认得小道?姑娘……姑娘……快醒醒……姑娘--”
声音逐渐弱下去,林夕只觉得身子轻得如一根无助的羽毛,逐渐沉入黑暗深寂之中……
想不到,等待一个奇迹和不相信,有时候真的能……感动上天,真的能……把失去的人重新带回你身边,就算是以穿越的方式又有何妨?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她以为他死了,可原来……他和她一样,穿越了。独自苟延残喘生活了三年,却没想,再相见,竟然是异世!
只是……只是……还未等到她也欣然接受这个事实,又要与他诀别一次吗?
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可她……不想死……真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