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娇抬首，看到自己的女儿亦正瞧着自己，眼波微动，流露出一股期待。她自是知道岫烟心中的疑惑，然，这些陈年往事，她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诉说才是。
岫烟握住云月娇的柔荑，轻声出口，“母妃，这也是岫烟心中所惑，母妃愿意说吗？”母女二人虽说已经相认，但有些事情终究是堵在两人心头的一块疙瘩，沉闷的让人难受。
手上一暖，云月娇哂笑一声，拍了拍族长的手，转身道：“过往种种，母妃自己也不知如何开口，且容我缓缓。”听到此话，众人也不急着开口催促，只心中愈发好奇。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云月娇才缓缓开了口。“我自小便知道自己是云族的圣女，身上担负着云族莫大的期许和责任，循规蹈矩不敢做错任何事情。这令我时常感觉到压抑。故而也更加向往外头的花花世界。有一日趁人不备，便偷溜出了云族。路上偶遇一人被人追杀，我看不过眼，危机时刻便上去相助。而我救下的这人，就是当今的大盛皇帝盛鸿天。如今想来，若是自己不多管闲事，是否就没有日后那么多事了。”
话音落下，是长久的沉默。
水沁雪笑着打破这沉默的氛围，“要真是这样，也就不会有岫烟了。”
“他为了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一直跟着我非要以身相许。当初我也年少无知，被他俊俏皮相和几句甜言蜜语所惑，不知什么时候动了春心，只晓得自己再也不想回到云族当什么圣女，只盼着能和他长厢厮守在一处。”
云月娇抿了抿唇，眼底染上了一丝少女的羞涩。
水沁雪眼里有懊恼，想到前世的自己也是被盛灼康几句甜言蜜语哄骗的找不着北，到最后不仅丢了性命还害了水岚阁那么多亲人！
不由得，对云月娇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但是后来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竟是先皇的皇子。那时，先皇尚未立储，而先皇皇子又多，争夺皇位何等凶残！他也是最有实力也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那一位。”
“知道他的身份后，我很失望。因为自己年少无知，我看他长得气度不凡，只当他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哥，从不曾将他和那皇子的身份联系在一起。他承诺会给我一个侧妃的位置，但是我的身份不能暴露人前，也不能和皇室扯上关系，更何况我爱他至此，怎甘愿只做他的侧妃？”说到此处，她忽而顿住了，脸上的后悔之意甚浓。
“后来呢？”水沁雪若忍不住开口询问。
“后来啊……”云月娇拖长了尾音，勾唇讥讽一笑，“我想离开，但是却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你怎可如此糊涂！”云族长闻言，怒气不争！
他们云族的圣女，怎可做出此等未婚先孕的事情。
云月娇无奈摊手，“有了身孕，我一时之间慌了神，只能留下来做了他的侧妃。成亲后，搬进了他的府邸，我才知道他早已经有了正妃，就是如今那位已故的皇后，当时皇后就要临盆了，他日日陪在皇后身边。我在府中待的郁郁寡欢。他也察觉出来了，等到皇后生产好后，时常给我寻来一些小玩意逗我开心，并且承诺我绝不会再纳妾。”
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后来，他不出所料的得到了皇位，登基成了皇帝。为了安抚我，又封我做了云贵妃，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议论我，说我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迷惑皇帝，竟是一招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可他们又岂会知道，我心里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
“那皇上呢？”水沁雪凝眉，问道。
云月娇嘲讽道：“他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又在后宫立了好几位嫔妃。我这个性子和脾气，自然忍受不了同其他男人分享一个男人，想走却又舍不得我的岫烟。于是便经常和他闹。他也不耐烦了，说已经给了我足够的荣耀和宠爱，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是闹小孩子脾气。现在想想，在他眼里，我是多么可笑！”
岫烟握着她手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她可以想象的出母妃当时的处境，自己委曲求全喜爱的男人，时常宿在别的女人床榻上，还怪责她不懂的体谅，该是多么失望。
她忽而想到幼时，母妃总是闷闷不乐的，任凭她怎么哄，都没有用。想到此处，岫烟心中对父皇的怨恨多了起来。
而水沁雪也是心思万千，不由得侧首瞧了身侧之人一眼。墨未寒察觉到她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他不由得抬手捏了捏水沁雪的手心。目光陡然变温柔，似乎是在说，我断然不会如此伤你的心。
水沁雪和墨未寒两人相处甚久，自是明白他眼中的意思，不由得耳朵根子一红，收回了视线，正襟危坐，当作何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墨未寒看着这小女子这副样子，不由得心中觉得好玩，隐在宽袖之下的手掌紧紧的包裹住了她的，饶有兴致的揉捏着。“作为女人，自然是看不得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今天娶一个明天纳一个，若换成是我，也断然是不能忍的。”
水沁雪替云月娇不值。“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当初遇人不淑，也无甚好埋怨的。”
云月娇自是后悔万分，但又无法，日日看着女儿软糯的喊自己母妃的样子，她又狠不下心来。
“后来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在岫烟三四岁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皇宫，也离开了我的女儿。”
云月娇双眸含泪，似是想到了当初母女分离时的场景。那么小的岫烟，拉着她的袖子，哭的小脸上都是泪水，不让她走。云月娇垂首，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眼底的水汽。
“母妃，你没事吧？”看到云月娇落寞的样子，岫烟心中不忍，开口询问。
云月娇已经压下了刚才汹涌而来的悲愤之情，抬首问道：“岫烟，我离开之前，给你留下了一块玉佩，那是云族的圣物，可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