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面色苍白,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像两口枯井一样,他们的动作缓慢而僵硬,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阴沉沉的死气。
这两个男人的模样,让我想到了村子里办丧事用的纸人!
我大骇,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两个男人的禁锢,可这两个男人力大无穷,架着我就像是揪着一只小鸡仔一样,直接把我拎上了那挂着白色灯笼的大红轿子,刷一下拉上了轿帘。
轿子里阴森森,黑咕隆咚的,我被扔进去之后,立刻爬起来就打算强行下轿子!
这娶亲的队伍出现的不正常,这娶亲的队伍也不正常,这其中有古怪!
我必须逃走!
可我爬起来之后,摸索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轿门!
这就奇怪了,轿子就这么大,里面也就屁股大点地方,我怎么会找不到轿门?
我不信邪,又重新接着摸索。
我在轿子里来回摸索的时候,轿子一直在不紧不慢的朝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喊,“新人下轿!”
那个尖细的声音刚喊完,就有两只冰冷的手伸了进来,一边一个,直接把我拽出了轿子,拽着我朝一栋房子里走去。
拽着我朝一栋房子里走去的,还是那两个身穿红衣服的男人,他们的手又冰又冷,跟冰疙瘩似的,一挨着我,我就觉得浑身冷的只打哆嗦。
他们搀着我走去的那房子,样式很古老,无比陈旧,门口挂着“囍”字白灯笼,贴着白对联,门口站着两排身穿大红衣服的迎宾,那迎宾个个脸色惨白,眼睛黑漆漆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说不出来的诡异别扭。
在我们那个地方,白事挂白灯笼,贴白对联,宾客穿孝衣;喜事挂红灯笼,贴红对联,宾客穿红衣。
可现在我看到的这一幕,白事不像白事,喜事不像喜事,不伦不类的,看起来十分怪异。
“新人到!乐起!”那两个红衣服的男人刚架着我走到门口,门口站着的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子就喊了一声。
一瞬间,站在两侧的乐队开始奏乐,乐声缠绵阴凉,没有丝毫喜气,反倒像我们村死人才吹的那种,听的我后背生寒,全身冰冷。
我看那尖嘴猴腮的老头子像是管事的,就赶紧赔笑说,“大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新人……”
“手腕上喜绳系,鸳鸯同心结,你不是新人谁是新人?”那尖嘴猴腮的老头子瞪了我一眼,再也没有理会我,阴声阴气开了喊,“吉时到!”
手腕上喜绳系,鸳鸯同心结?
我飞快朝手腕看去,赫然看到我右手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系着一条红绳,那红绳在我手腕上缠绕了一番,最后打了个结,应该就是这老头子说的同心结了!
卧槽了!
谁他妈把这红绳给我系在手脖子上的?
我还想跟这些人理论,那尖嘴猴腮的老头子冲我身边那两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男人推着我就朝院子里走,还有其他宾客一起簇拥着,我直接是被推进院子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才刚被推进院子,一个穿红着绿的老婆子就笑眯眯迎了上来,“新人快进屋,要拜堂了!”
其他宾客立刻跟着起哄,连推带搡,把我推进了堂屋。
堂屋挤满了人,闹哄哄的,正堂前坐着一个没牙的老太太,穿的雍容华贵,一脸慈祥看着我,等我进了堂屋之后,那老太太吩咐说,“快去把雪离搀出来,该拜堂了!”
雪离?
是个很陌生的名字。
但听那没牙老太太的意思,雪离应该就是要跟我拜堂的新娘子了!
趁着那些人去搀新娘子的时候,我飞快打量了一下挤在堂屋里的人,这一打量,我只觉得全身上下冷飕飕的,跟忽然进了寒冬腊月似的——这满屋子的人虽然都是一脸笑意,可个个都脸色惨白,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死气,就跟一群纸人忽然会说话行走差不多!
卧槽,这忽然冒出来的一堆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新娘子雪离很快被搀出来了,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裙,盖着红盖头,我只能看到她身段纤细,妙曼聘婷,露出外面的肌肤犹如温软白玉,走动时更是摇曳生姿,只看的我蓦然呆住,再也挪不开双眼。
这雪离单看身材都这么美了,蒙在盖头下的脸该有多美?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把雪离搀到了我身边,把雪离的小手交给我了我,让我们拜堂。
雪离的小手柔弱无骨,肌肤雪白,只是冷冰冰的,像是一块冰疙瘩一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握在了手里。
就算我知道事情不对劲,可这屋子这么多人,我要是但凡敢表现出个异常,他们都能把我撕成碎片,我只能走一步说一步,见机行事了!
而且,握住雪离小手的时候,我赫然看到她白嫩的手腕上,竟然也系着红绳,红绳末端打成了同心结!
跟我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手腕上的红绳,是谁系上去的?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管事的司仪开始高喊,“一拜天地!”
有人推着我们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又有人推着我们,对着坐在正堂前的没牙老太太磕了头。
“夫妻对拜!”
到这个环节的时候,气氛没有刚开始那么严肃了,围观的宾客开始起哄,说让我给新娘子磕个头,让新娘子踩在我脚上,表示新娘子嫁给我之后,我会事事让她顺心如意。
我惶恐无比,这要是跟雪离拜了堂,就表示我已经娶了她了?
可我还不知道这雪离到底是谁,我怎么能娶她?
而且,这一群人明明都诡异的很,雪离又会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也一脸惨白,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死气?
还有,都夫妻对拜了,接下来就是喝喜酒入洞房了,我怎么入洞房?
这一出,他妈到底是谁给我开的玩笑?
就在我惶恐不安的时候,一个声音高高响起,“新人亲个嘴儿,我们看看新郎官会不会,不会可以现教现学,不收费!”
我听到这个声音,瞬间激动了起来,立刻扭头去找。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胖子!
胖子说话时那股特有的调侃调调,我绝对不会听错!
也就是说,胖子也在这里!
我本来和胖子一起的,醒来之后没见胖子,却遇到了这种诡异无比的事,现在忽然听到胖子的声音,知道胖子也在,我一下子就安定了很多。
可我扭头去找胖子的时候,却看到身后都是人,我根本找不到胖子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很急,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旁边的人摆布。
很快,就有人把新娘子送到了新房,让我留下来敬酒。
我敬酒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胖子!
胖子坐在一桌酒席上,喝的满脸通红,我过去敬酒的时候,他正在跟同桌的人划拳,“五魁首,六六顺……”
我故意先敬了其他人酒,然后蹭到了胖子前,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低低叫他,“紧爷,这怎么回事,你怎么喝起酒来了?”
“来来来,新郎官,我敬你一杯……”胖子好像压根不认识我一样,直接端起一杯酒,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醉醺醺开口,“祝你百年好合,早得贵子,持久耐操……”
胖子越说越不像话。
我以为他喝醉了,就拽了拽他,急道:“紧爷,是我,鹏飞!这到底怎么回事?待会儿我就该进洞房了,这洞房我不能进,我又不认识人家这姑娘!而且,这些人都,都不对劲!”
我本来想跟胖子说情况紧急,没想到胖子反而醉醺醺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了个猥琐的笑,“要不,我代你进洞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哥儿几个,你们说好不好?”
其他人立刻跟着起哄,“好!”
胖子一呼百应,又心满意足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喝酒了,看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从头到尾,胖子都表现的像是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个人一样!
卧槽,胖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难不成,胖子有别的打算?
我又急又怕,又看胖子不管不顾的大吃大喝,我一股怒火蹭的升了起来,恨不得啪啪扇胖子两个巴掌让他醒醒,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算怎么回事!
可我不能,我万一一动手,这一屋子人肯定不会放过我!
我得想别的办法!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让胖子清醒清醒的时候,有两个喜婆子来请我,说酒喝的差不多了,会有专门陪酒的人陪宾客喝酒,我不能冷落新娘子,该进洞房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刚跟胖子商量待会儿进洞房的事,就有人来催我进洞房了。
我故意磨蹭了很长时间,想提醒胖子我现在处境艰难,让他赶紧救我。
可胖子坐下之后,就再也没有看我一眼,只顾着喝酒划拳,吆五喝六的。
更让我惊恐的是,我发现胖子不对劲:他本来就白,现在脸色更白,眼睛似乎也黑了很多,尽管他又是喝酒又是划拳的看着热闹的很,但动作也明显迟缓了很多。
难道胖子也……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能跟着那几个喜婆子进了洞房。
那几个喜婆子跟我进洞房,行过了合卺礼,又说了吉祥话,这才退了出去,将我一个人留在了洞房。我一时觉得窘迫无比,走不是,留也不是,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步,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打算让我一直蒙着盖头?”就在我在屋子踱到第一百次步的时候,端坐在喜炕上的新娘子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柔,很甜,犹如天籁。
我猛然一震,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我要挑开她的盖头看看,这新娘子长的什么模样!
心里这么想着,我手里已经这么做了,用放在桌上的称杆,轻轻挑开了新娘子头上的盖头。
盖头滑落,我终于看到了新娘子的脸。
在看到新娘子脸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