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卿给我的,是一个琥珀小葫芦。
我虽然不知道那琥珀小葫芦到底算什么证据,但我相信秦仲卿,所以立刻举起来给尚大当家的看。
果然,尚大当家的看到我手中的琥珀小葫芦时,面色瞬间大变,但却强撑着反问,“我这护身符,九哥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这才知道,这琥珀小葫芦,居然是尚大当家的贴身护身符!
秦仲卿还没开口,胖子已经冷笑着开口了,“尚大当家的正年富力强,没想到竟然聋了。九哥刚才就说过了,这小葫芦是从大小姐房间找到的……不过我很好奇,尚大当家的护身符,怎么会在大小姐房间?”
男女有别,长幼有序。
尚大当家是男,俏俏是女,而且尚大当家的的是父辈,俏俏是小辈,他的护身符却在蕊蕊的房间找到了。而这段时间,一直是俏俏假扮蕊蕊待在蕊蕊房间……按道理,尚大当家的没有任何理由出入一个小女儿的闺房,更何况是大晚上。
不仅是胖子,所有人看尚大当家的眼神,都有了深意。
谁都明白,尚大当家的贴身护身符出现在俏俏待过的房间,这意味着什么。
尚大当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经意间擦了一把汗,暴露了他此刻焦灼的内心。
我没有再往下逼问,而是静静等着尚大当家的说出其中原委。
“这是尚叔叔送我的。”就在大家都等着尚大当家的开口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俏俏忽然抬起头说,“我见过一次,非常喜欢,就央求尚叔叔送给了我。怎么,这也有问题?”
我也不着急,淡淡反问,“既然你这么喜欢,想必把玩过好多次了。二小姐,这小葫芦上可刻有什么字?”
我这么一问,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俏俏。
现场,一片安静。
俏俏飞快看了尚大当家的一眼,梗着脖子回答,“我是喜欢不假,但我担心弄坏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放在柜子里珍藏起来了,根本没有细看过上面刻着什么字!”
显然,有了上次被胖子诈的教训,这次俏俏学乖了,没有上我的套!
“既然二小姐放在柜子里,那也应该是放在自己房间柜子里才是,怎么会出现在大小姐房间?难不成,二小姐太喜欢这东西,反而放在大小姐房间柜子里了?”我淡淡笑了笑,然后对蓉姐说道:“蓉姐,劳烦你再带人,去二小姐房间搜一下!”
俏俏一下语结,“这……”
她急着想应付我问她琥珀小葫芦有没有刻字这件事,却冷不防我又给她挖了一个坑。
蓉姐深深看了我一眼,答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带人去搜!”
“不要!”
“站住!”
蓉姐话音刚落,两个人一起开口阻止。
一个是俏俏,另外一个是尚大当家的!
他们一开口,在场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长,梅大奶奶则是脸色越来越铁青难看。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谋划好的。”尚大当家的一屁股跌坐在座椅上,面色狼狈,“我设计这一切,为的就是把这两个小子带回去,逼着九哥把找到的下一个线索给我。我输了,愿赌服输,我们尚家会退出上四门,离开京都,永远不再回来!”
我愣住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谁也没想到,我只不过提出要去俏俏的房间搜一下,尚大当家的居然这么爽快就承认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还承认他这么做就是逼着秦仲卿把芦花荡找的线索给他!
这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俏俏的房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尚大当家一听要去搜俏俏的房间,立刻就承认了这一切?
尚大当家的承认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胖子却还不肯放过他,“尚大当家的,别急着承认啊,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掩护谁才甘愿认错的?我们可不愿意冤枉任何一个好人,除非你把经过说一遍,否则我们怀疑你动机不纯!”
胖子这是逼着尚大当家的交代经过!
尚大当家的扫了一眼程大当家的和铁臂吴爷孙,他们都没有要站出来替他说话的意思,尚大当家的只得铁青着脸背书一样说,“我知道胖子和这个小兄弟到了梅家,就连夜把我那喝醉了酒的二弟送到了梅家,藏在了大小姐房间。大奶奶大半夜提那小兄弟见她,我就趁机把我二弟送到了梅家地牢。我送过去的时候,胖子睡的跟死猪一样,我就把我二弟塞进了地牢里,放在了胖子身边。等蓉姐带着小兄弟回地牢的时候,我给我二弟下的毒正好发作……我就在外面守着,等我二弟死之后,我立刻带着人出现,抓个人赃并获,借机把他们两人带走。我知道这两人对九哥极其重要,九哥肯定会去找他们。到时候,他们在芦花荡找到的线索就是我的了!反正我这个二弟是个酒鬼,让他替尚家做点事,算是他唯一一点用处了!”
“那请问尚大当家的,你给尚二爷下的什么毒?”我还没忘记尚二爷死的时候被硬生生撅成两截的惊骇情景,惊疑于这世上到底是什么毒,竟然有如此强的毒性!
“是我们尚家祖传的软骨散!”尚大当家的阴冷看着我,继续说道:“只要稍微喝下去一点,骨头都能变成软的,但全身会奇痛无比,喝下软骨散的人全身会扭曲无状……”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尚大当家的为了得到下一个线索,居然用自家的毒药,硬生生毒死了自己的堂弟!
好狠毒的心肠!
尚大当家的说完之后,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
尚大当家的承认这一切都是他谋划的,我却还有很多疑点:比如他跟俏俏什么关系?俏俏在这件事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俏俏杀蕊蕊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嫉妒蕊蕊?我在蕊蕊门外听到的声音,是尚二爷摔倒的声音?
还有,如果尚二爷的死因找到了,那梅家之前死的十一个人的死因呢?果真是俏俏一个人动的手?
我想再继续追问下去,秦仲卿却冲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再追问。
我不明白秦仲卿为什么阻止我,却只能作罢。
“各位,告辞!”尚大当家的也不看其他人,虚虚冲院子里的人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铁臂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了看梅大奶奶,她的脸色始终阴沉沉的,一直目送尚大当家的离开院子,却没有出声阻拦。
尚大当家的离开了,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他带来的那些人。
尚家的人一走,院子瞬间就空了一大半,只剩下梅家的人还有程吴两家的人,程大当家的和铁臂吴也很识趣,见尚大当家的一走,他们立刻起身告辞,让梅大奶奶赶紧休息。
梅大奶奶让手下人搀扶着,亲自将程大当家的和铁臂吴爷孙送到了门口,又低低跟他们说了两句话,这才转身往院子里走。
我们距离较远,我听不到梅大奶奶跟程大当家的和铁臂吴爷孙说了什么,但见程大当家的和铁臂吴爷孙都一脸意外,铁臂吴又连连点头,像是在保证什么似的。
“大奶奶,你刚才跟他们说了什么?”等梅大奶奶回身之后,我好奇问她。
“我让他们拦着尚大当家的,让他不必离开京都,这只是赌注,不必当真!”梅大奶奶居然回答了我的问题,紧接着弯下了腰,真诚对我说道:“小兄弟,今日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梅家就颜面扫地了……”
我哪儿受的了梅大奶奶这么重的礼,吓的赶紧伸手去搀扶梅大奶奶。
谁料,我才刚伸出手,梅大奶奶的身子就猛然一晃,接着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大奶奶!”
“外祖母!”
梅大奶奶猛然吐出一口血,吓的蓉姐大骇,俏俏也扑上前来,小脸惨白,紧张盯着梅大奶奶。
“没事,人老了,不中用了……”梅大奶奶传了几口粗气,意味深长看了俏俏一眼,这才歉然对秦仲卿、我和胖子说,“劳烦三位随我进屋,我这身子现在站不住了!”
我这才知道,梅大奶奶刚才不过是强自支撑着跟尚大当家的对峙,其实她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却愣是支撑到其他三门的人离开,这才倒下了。
我对梅大奶奶,忽然有了一丝敬佩。
梅大奶奶都这么说了,我们三人自然得跟着进屋。
梅大奶奶进了屋,脸色惨白坐在太师椅上,蓉姐端了药让梅大奶奶喝下,梅大奶奶的脸色才好了很多。等梅大奶奶脸色缓和之后,俏俏这才噗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哭着说,“外祖母,我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害了姐姐。我知道罪孽深重,也不求您老人家宽恕,您老人家动手吧!”
“你,你好狠心的心!”梅大奶奶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你姐姐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你居然能下得了手!来人呀,先把二小姐送回屋,严加看管,等以后发落!”
终究,梅大奶奶还是下不了狠心要俏俏的命!
很快,蓉姐和几个手下,就把俏俏给带走了。
我分明看到,俏俏抬起头的那一刻,飞快看了我一眼,她脸上虽然还有泪水,但眼神却阴冷怨毒!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俏俏被带走了,梅大奶奶强撑着笑对我们说,“让三位见笑了,是我太宠着她了,这才让她无法无天……”
“这小丫头心是挺狠的,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姐姐都不放过。只是紧爷我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就因为嫉妒大奶奶对蕊蕊那丫头好,俏俏就动了杀心杀了自己的姐姐?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胖子目送俏俏离开,嘀咕了一句,“小朋友,那尚大当家的说的多半也是假的,你为什么不拆穿他?”
我冲胖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梅大奶奶现在身子抱恙,而且接连受了不小的打击,胖子这话不啻于火上浇油!
没想到,秦仲卿却缓缓开口,“胖子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没这么简单……”
我的心一动,好奇问秦仲卿,“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秦仲卿看了我一眼,转而对梅大奶奶说道:“鹏飞虽然拆穿了尚大当家的,但咱们恐怕还得去求他。”
胖子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求尚大当家的?九哥,你脑袋被门挤了?为什么要求他?”
我也惊疑看向秦仲卿,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