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娘一句话,让秦仲卿一下子站住了。
整个院子,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和胖子相互看了一眼,都屏气凝神朝秦仲卿和卢大娘看去,等待卢大娘接下来的话。
秦仲卿顿住脚步之后,低低问了一句,“十八年前那伙人,是什么人?”
听的出来,秦仲卿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但他却在极力压抑。
莫名的,我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你不知道那伙人是什么人?”卢大娘似乎也愣了愣,又仔细端详了秦仲卿一番,失望摇头说,“或许我看错了……七婆,你还愣着干什么,等着人家把咱们一锅端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卢大娘居然命令七婆攻击我们!
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七婆,立刻伸手就去怀里掏东西,我和胖子眼疾手快,两人同时朝七婆冲了过去,不等七婆伸手拿出怀里的东西,我和胖子就一人一边,照着七婆的后颈敲了下去!
七婆虽然惯会用些歪门邪术,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再快也没有快过我和胖子。如今没有了焦尸当依仗,我和胖子一出手,她还来不及掏出怀里的东西,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整个院子,就只剩下了卢大娘一个人!
“卢大娘,你打算怎么办,是自己抹脖子呢,还是我们哥儿两动手?”我和胖子围了上去,胖子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在卢大娘身上来回比划,“之前你可把紧爷我和小朋友折磨惨了……怎么样,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吧?”
卢大娘直直站在院子里,不屑冷笑,“哼,愿赌服输,你们以为老婆子我会赖皮吗?不过,我是输给了这位小哥,可不是输给了你这个死胖子,少在老婆子我面前嘚瑟,小心我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卢大娘这一辈子,大概都活在对我爷爷的仇恨之中,一张嘴,戾气就扑面而来,我很难把现在的卢大娘,跟我们当初进村借宿时见到的慈爱的卢大娘联系到一起。
卢大娘一句话还没说完,跟蕊蕊站在一起的秋菊就噗通一下跪下了,哀求道:“各位,我娘是对不起你们,可你们看在她已经年迈的份儿上,就饶过她这一次吧。她犯下的罪孽,我愿意替她承担,你们要杀要刮都行,只求你们不要为难她!”
秋菊这一跪下,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找卢大娘算账的胖子一下子急了,赶紧扑过去拉秋菊,“秋菊,你起来,快起来……”
“你想让我起来,就得答应我,不能杀我娘!”秋菊也很固执。
“没出息的东西!”秋菊下跪替她求情,愿意替她受死,卢大娘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冷声呵斥,“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居然跟臭男人下跪!赶紧给我站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胖子终于忍不住了,直接甩了卢大娘一个嘴巴子,走过去将秋菊搀扶了起来,柔声安慰她,“你放心,她就算再不是东西,也是你娘,紧爷我怎么会对她下手?要我说,卢大娘心理早就扭曲了,还动不动就要你的命,这种娘不要也罢,省的整天跟着她受折磨!”
秋菊甩开胖子的手,伸手去拉卢大娘,“娘,没事了,咱们回家吧?”
卢大娘理都没有理秋菊,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我看了看秦仲卿,秦仲卿淡淡开口,“卢大娘,我还想借你点东西。”
“什么东西?”卢大娘的身子猛然顿住,冷笑,“你要借的东西,该不会是我老婆子的命吧?”
秦仲卿摇了摇头,“不,胖子既然答应放你走了,我就绝对不会反悔,我只想借卢大娘点血。”
秦仲卿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借我的血?你要用来做什么?”卢大娘愣了愣,一时没明白秦仲卿的意思。
秦仲卿没有回话,只是缓缓走到卢大娘跟前,趁她不备,迅速用匕首取了卢大娘的中指血,然后冲蕊蕊招了招手,示意蕊蕊走上前。等蕊蕊走上前之后,秦仲卿迅速将匕首上的血滴进了美人骨的双眼之中。
紧接着,让我们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等秦仲卿把卢大娘的血滴进美人骨双眼之中后,就见两道红线迅速从美人骨的双眼之中溢出,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顺着美人骨周身绕动,就在我们注视下,迅速将整尊美人骨缓缓缠绕一遍。
紧接着,本来紧合在一起的美人骨,竟然从正中间缓缓分开,像花瓣绽放时一样。
那美人骨底部正中间,竟然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包括卢大娘。
“这,这怎么可能,当初封祭的时候,我用的明明是那个女人的血,打开美人骨也只能用她的血……”卢大娘死死盯着美人骨中间那个拳头大小的盒子,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回事?怎么能用我的血打开?”
我也没明白。
看卢大娘这反应,确实只有用雪离的血,才能打开美人骨。
可现在,秦仲卿居然用卢大娘的血打开了美人骨!
难道,当时封祭用的血,不是雪离的,而是卢大娘的?
这怎么可能?美人骨是卢大娘制成的,封祭应该也是卢大娘封的,她怎么可能连这个都记错?
就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蕊蕊愣愣问了秦仲卿一句,“九哥,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不等秦仲卿回答,她就好奇伸手去拿美人骨里的盒子。
“不要动!”就在蕊蕊伸手去拿美人骨里的盒子时,一直直失魂落魄看着美人骨的卢大娘,忽然厉喝了一声。
可是,已经晚了。
在卢大娘出声喝止的时候,蕊蕊已经伸手把美人骨里的盒子给拿出来了,蕊蕊吃惊看向卢大娘,“怎么了?”
“完了,完了……”卢大娘浑身哆嗦,一脸惨白,失魂落魄的念叨着这两个字,接着身子一晃,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我们几个人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蕊蕊不过是拿了美人骨里的盒子而已,卢大娘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秋菊见卢大娘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赶紧扑上去想要将卢大娘搀扶起来,可她刚走到卢大娘跟前,就惊呼一声,“娘,你怎么了……娘,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秋菊叫的凄厉,我们几个不敢怠慢,立刻走上前去低头去看卢大娘,却赫然发现卢大娘全身抖的筛糠一样,眼睛、鼻孔、嘴巴还有耳朵里竟然渗出黑血来,顺着脸庞蜿蜒而下,就像是无数条小蛇在她脸上爬一样。
“卧槽,这是怎么了?”看到卢大娘的模样,胖子吃了一惊,蹲下身子就去看,“怎么感觉,像是被反噬了?”
反噬?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秋菊一下急了,刷的一下扭头看向秦仲卿,“美人骨只要制成,就绝对不能打开,一旦打开,必行反噬!而反噬的人,就是封祭美人骨用血的那个人!”
“可是,卢大娘刚才不是说,当初封祭这美人骨,用的是雪离的血?卢大娘怎么会被反噬?”胖子搔了搔脑袋,一脸茫然,“难不成,卢大娘记错了,当时用的是她的血?”
秦仲卿一脸凝重,我和蕊蕊则面面相觑。
美人骨被打开,卢大娘却被反噬,这情况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一时都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满脸是血的卢大娘却忽然凄惨大笑,“好,很好,我恨他入骨,他却也早就给我下了毒手!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他以为他负了我,他却处心积虑留了一手……他这是早就想要置我于死地啊!哈哈哈哈,秦仲章啊秦仲章,你果然狠毒,我没恨错你!如今你害死了我,就算我入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卢大娘笑的凄厉,我却听的满头雾水。
什么叫我爷爷早就给她下了毒手,还处心积虑留了一手?
胖子听的着急,忍不住问道:“卢大娘,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美人骨不是你封祭的吗,怎么又扯到小朋友那混蛋爷爷身上了?”
“没错,是我封祭的。只是,秦仲章在封祭的时候出手帮我过,他应该就是趁着那个时候,把那女人的血,换成了我的血。”卢大娘笑的凄惨,“因为我记得,在制成美人骨的前一天,我受伤了,是他替我包扎的……”
一阵寒意,瞬间弥漫到了我全身。
十八年前,我爷爷早就留有后手,这心计让人觉得可怕!
更何况,他害死的,还是对他一片痴情的女人!
若卢大娘说的这处心积虑的人是别人还好,可她说的这人却偏偏是我爷爷,这让我心里难受的像是被猫抓一样——我爷爷居然这么狠毒,明明辜负了卢大娘,却还在最后要了她的性命?
更让我觉得我爷爷狠毒的是,卢大娘被反噬之后,先是七窍流血,然后全身开始渐渐萎缩,就像是一个饱满的气球被放了气一样,一点一点干瘪了下来,最后缩成了一团……
那种场面,诡异恐怖到了极点。
我不忍多看,眼睛却不听使唤,死死盯着渐渐缩成一团的卢大娘,双拳捏的咯咯作响。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却没有办法发泄。我恨不得狠狠揍谁一顿,把这种憋闷的感觉发泄出来,可我却只能无力站着,看着卢大娘在我们面前一点一点死去。
卢大娘死了之后,秋菊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紧紧抱着卢大娘已经缩成一团的身体,难过笑了笑,“我娘恨了一辈子,为难了自己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默默站在秋菊身侧。
气氛压抑的难受。
是啊,卢大娘虽然死了,可这对她和秋菊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不知道过了多久,蕊蕊终于小心翼翼开口问秦仲卿,“九哥,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