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说,我是我爷爷的种。
这得从我妈怀不上孩子说起。
我爸跟我妈结婚四年,我妈肚子愣是没动静,我爷爷和我爸都急的望眼欲穿。
到我爸我妈结婚第五个年头,我爷爷坐不住了,他把我爸撵出去打工,他整天跟在我妈屁股后头转悠。
我妈去种地,他也撵着去种地;我妈去洗衣服,他也跟着去挑水;就连我妈上茅房,他也在外面守着。
公公和儿媳妇,这叫扒灰,是羞先人的事。
村里人都指着我爷爷的脊梁骨骂,说我爷爷老不正经,爬自己儿媳妇炕头。
族里几个辈分长的长辈也明里暗里劝了我爷爷几回,可我爷爷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我爸我妈结婚第五年,我妈忽然有了。
我爷爷高兴坏了,对我妈也更好,几乎到了事事亲力亲为的地步。
但公公和儿媳妇,有些东西总得避讳着些,可村里人都说,我爷爷什么都替我妈干,就连我妈贴身的衣服,都是我爷爷亲自洗的。
村里人都说,秦建国(我爸)真可怜,娶媳妇儿给自己娶回来个小妈,现在小妈有了,生下来的孩子不知道该叫他爸,还是该叫他哥。
可奇怪的是,我爸出去打工,一直没回来过。
几个月过去,我妈临盆在即。
我出生时,是难产,我妈疼了三天三夜,嚎的嗓子都干了,我才出生了。
我刚一出生,我爷爷就抱着我急匆匆出去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等他抱着我回来,我妈已经出事了:我妈整个人还好好躺在炕上,可内脏什么的却被掏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整个人就剩下了一具空壳!
我爷爷抱着我,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那时候,山上还有狼,很多人猜测我妈是被狼给掏了。
可有的人又说,狼再狠,也只是畜生,不可能做到把一个人的内脏掏的那么干净。
如果不是狼,那就是人。
可我妈除了跟我爷爷那点事不光彩,平时跟邻里乡亲都算和睦,从没跟别人红过眼,怎么会有人对我妈下那样的毒手?
更有人说,我妈生我那天,有人看到我爸回来了。
我爷爷跟我爸大吵了一架,我爸怒气冲冲走了。
那人说,我爸走的时候,红着眼,跟山上那狼似的……
后来警察也来过,也没有查出什么究竟来,反倒越穿越邪乎,一时间人心惶惶。后来警察还专门派人过来,把这件事刻意给压下去了。
我妈的死,成了个谜团。
而我爸,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眨眼,我十八岁了。
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爷爷忽然把我叫到跟前,吧嗒吧嗒抽了半晌旱烟,这才对我说,“鹏飞,爷爷有件事求你。”
我搔搔头,好奇问,“爷,啥事?”
我爷爷看看我,拿旱烟袋锅子在鞋帮子上磕了磕,咂摸了一下嘴才说,“你给爷爷卜一课。”
卜一课,就是算一卦的意思。
我爷爷是方圆十里乡镇最有名的算命先生,人送外号“铁面神算子”,意思就是铁口断命,铁面无情。
铁口断命,是指我爷爷断生死,断阴阳,张嘴必应。
铁面无情,是指我爷爷有三不算。
三不算,是指不算家人自己,不算无缘之人,不算死命之局。
只要在这三项之列,无论对方是朝权富贵,还是亲朋好友,统统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爷爷绝对不会破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这些年,我跟爷爷相依为命,爷爷也没什么好教我的,又想让我有口饭吃,就把这算命的行当传给我了。
这十几年下来,爷爷的本事我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他的规矩我自然更是熟记于心。
可现在,爷爷居然让我替他算一卦。
这违背了三不算之中头不算,不算家人!
“爷爷,你说过,不能给家人算的……”我一时吃不透爷爷什么意思,只能小心提醒他。
这规矩,可是他自己立下的。
爷爷瞪了我一眼,语气很冲,“我让你算你就算,哪儿那么多废话!”
爷爷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只能顺从。
我把三枚铜钱递给爷爷,让爷爷扔。
扔了六次,六次统统都是三字没背面,老阴。
我吃了一惊,跟着爷爷学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卦面。
老阴在本卦里为阴,变卦里为阳,本卦是占卜之人所求问事情,本卦定,则可以根据本卦来取变卦,两者相互结合,才能进行占笙,预测吉凶。
“爷爷,你求问的是什么?”问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来由有些心慌。
无论用什么办法占卜,事出反常必有异,我学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卦面,这样我很不安。
爷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欠的债,终究还是要还的。”
我觉得更不安了,追问,“爷爷,要还什么债?”
爷爷抬头看了看我,目光慈爱,“鹏飞,你去睡吧。”
说完之后,他背着手转身进屋,就在他进屋的时候,爷爷差点被门槛儿绊倒。
我敢肯定,爷爷有心事。
接下来几天,爷爷都有些心神不宁。
果然,很快就出事了。
出事那天,我正在午睡,爷爷在擦他的旱烟锅子,村里的癞头老二急匆匆冲到屋来,急吼吼喊我爷爷,“三爷,你家娟子的坟被刨了!”
娟子,是我妈。
我爷爷猛然抬起头,光着脚就下了炕,厉声问,“你说什么?娟子的坟被刨了?谁干的?”
我也一下子惊醒了,蹭的翻身而起,紧张看着癞头老二。
“三爷,我也不知道。”癞头老二擦把汗说,“我下地回来,正好从你家坟地经过,见娟子的坟露了个黑窟窿。我以为这几天雨下的急,你家的坟塌了,就去瞅了一眼,打算回来告诉你。可我一看,不是坟塌了,是有人刨了……”
我爷爷穿上鞋子就往坟地跑。
我不敢怠慢,也跟着我爷爷往坟地飞奔。
我妈的坟确实让人给刨了,刨了个大窟窿,坟里的棺材不翼而飞!
这就奇怪了。
我妈都死了十八年了,棺材早就烂成棺材板板了,尸体也早就成了一堆枯骨了,谁会来偷这些?
可事实摆在眼前,我妈的坟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爷爷的脸阴沉的像是要下雨,脸色臭的像是要啃谁一口一样。
我明白我爷爷的心情,这在农村,但凡谁家被刨了坟,这就是羞祖宗的事,会在村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我忍着坟堆里呛鼻的气味,来回转悠了一趟,忽然看到墓室里有一样东西,大红色,像是缎子做成的,在潮湿阴暗的墓室里分外显眼!
捡起来一看,我的脸蹭一下红了:那大红色的东西,竟然像是女孩子穿的贴身小内内。
我曾经在隔壁春花晾的衣服中看到过类似的。
不过,春花那东西的料子,绝对不是这种。
长到十八岁,我还是第一次亲手碰到这小巧性感的玩意儿,我的心砰砰直跳,鬼使神差就打算往怀里塞。
“鹏飞,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爷爷正好扭过头来看到,等他看清楚我手里是什么东西之后,立刻厉声喝道:“快把那东西扔下,快!”
爷爷语气从没这么严厉过,我吓的手一抖,直接把那小东西扔在了地上!
我把那东西扔下之后,我爷爷就冷着声儿说,“鹏飞,磕头,三局四面,各四个。”
我不敢多问,跪下就磕。
墓室里的味儿呛鼻难闻,我差点吐出来,可我一颗心慌慌的,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一样!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鹏飞,把那玩意儿捡起来,回家!”爷爷盯着我磕完头之后,扔给我一句话,转身走出了墓室。
那玩意儿,指的是我刚扔在地上的鲜红色小内内。
我愣了,爷爷刚才还吓的跟啥似的,现在怎么忽然又让我捡起那玩意儿,还要带回家?
还有,女孩子家的这贴身东西,是谁扔在我妈坟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