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三月,有首诗说得好,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瀛洲的战争如火如荼,因为和江泽心有言在先,所以赵令仪并没有掺合进这场战争当中,实际上即便是有些场合也是无能为力,这是人和人之间的争斗,兽人起到的作用都没有那样大。
这场战争当中,兽人自然也是参与进来,瀛洲这方面同样也和兽人有联合。黄鬼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兽人,再加上有孔雀在,二人一文一物在旁边帮持,即便是三个州府联合兽人一起进攻,也没有讨到太多的好处。
兽人天生就是善战的种族,他们的骨子里面流着野性,对于战争没有任何的抗拒,反而异常异常的战争,打下去越来越兴奋,在他们看来,只要后勤有保障,那么打仗根本不是事儿。
他们的身躯那样的强大,很少有死亡出现,大多数受伤养两天也就好了。
所以这场战争主要是人类与人类的战争。
无数的武士幻化出刀剑,彼此提高相抗,还有一些文人先生,在文人现身的最初,大公子犹豫要不要让赵令仪出手,不过和江泽心私下交谈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样要求。
赵令仪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关系具体的条例是什么,反正两个人是默契的,将自己隔离在外,不让自己伸手触碰。
外面战事那样嘈杂,人声鼎沸,隔着将军府一道墙,似乎将什么都隔绝在外,这些日子她没有出去闲逛,只是在府内呆着,最多就是在花园里逛逛。
平日里能说话的对象就是红烛,红烛也是来去匆匆,大公子十分想保证自己妹妹的安全,但是红烛也是个有自己心思的人,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人,故而并不听调遣。
据说好几次都在战场前线奔走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立下了赫赫战功,红烛之名响彻战场再没有人说她是天之骄女。
她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红烛,自身强大。
璞玉这些日子也在陪着自家,姑姑双手托腮,变换各种姿势,用那双小眼睛盯着赵令仪看。
三月春光正明媚,她坐在廊下,手拂过耳畔,将碎发别在耳后,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和煦的清风,人似乎也跟着轻飘飘的浮动了起来,那身上的衣服更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颤抖着,仿佛随时会飞起来。
清秀轻盈。
“我总觉得姑姑会变成蝴蝶飞走,然后谁也找不着你。”
赵令仪听着这样的描述,忍不住笑了笑,晃动着自己的双脚,绣花鞋上面正好绣着两只蝴蝶,她看着那比翼双飞的蝴蝶,细腻的声音像是在讲故事:“那要是有一天,一只蝴蝶回来找你,应该就是我了。”
璞玉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她的手,紧张地问:“姑姑,你真的要走吗?”
赵令仪没有回来的话,仍旧是感受着耳畔的清风。
思绪却是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几天前的一个晚上。
她想起了记忆,那些被抹除掉的记忆,在思过崖下面的记忆。
程伯庸真是个混蛋。
不由分说地剥夺了记忆,让自己始终活在一片迷茫当中,不知前路不知归途,偏偏他还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让她不爽到了极致。
短暂的重逢连幻梦一场都不是,连记住都不行。
赵令仪这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恨得牙痒痒。
而在恨得牙痒痒的背后,还要想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程伯庸要避而不见,从自己活过来到现在,对方始终秉承着永世不见的模样。
其实这只是众多疑问当中的一个而已。
谜团就像是滚雪球,总是越滚越多,在这个过程当中,赵令仪知道了无数的秘密,又发现了无数的秘密,心中怀着无尽的好奇,却始终不得解释。
总还有什么被瞒着。
想到这里,不由得恼恨起了江泽心,因为如果不是对方的突然闯入,穆青的话说完,那么自己什么都知道了。
换一种角度再想一想,也许对方正是出于这种目的,出于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目的,才进来打断呢。
她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璞玉在旁边瞧着,越来越不敢说话,捏着一块糕点塞到了自己弟弟的嘴里。
修文吃的开心拍着自己的小手,瞅了瞅姑姑说:“姑姑的样子比饿了十天的肚子还要可怕。”
璞玉觉得姑姑的神色比吃了十斤草药还要可怕。
赵令仪在这两个孩子脑袋上面揉了揉:“当初脑子一热就把你们两个给收下了,却忘记考虑自己本身就是身如浮萍之人,未必能够带好两个孩子,所幸你二人颇有幸运,遇到了将军府。大公子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倘若能报一下瀛洲的话,你们在他的羽翼下,也能平安快乐地度过一生,倘若保不下瀛洲,他也会另派人将你二人送走。至于未来如何,就看你们相扶相持了。”
这一番话就有几分托孤的意思。
璞玉眉头一皱:“姑姑又要去哪里吗?要去多久?”
赵令仪避而不答,看向修文:“我之前教你的诗句可会背了,背给姑姑听,一听姑姑很想知道修文究竟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修文艳掉自己口中的糕点,一字一句地背起了诗句,顿挫有力,碰到那些慷慨激昂的诗句,连情绪都调动出来,等着一首诗,读完又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很有天赋呢。
在很久以前,赵令仪就思考,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璞玉是一株仙草,想要保命自是没问题的,但是带着修文终究还是有些疲倦,况且修文始终要长大。
思来想去,便想着教修文读书,因为其并不是习武的料子。
读书讲究的是聪慧,还讲究一个赤子之心,修文虽然不聪明,但的的确确有颗赤子之心,而且记忆力不错,教了几首是反反复复的背,居然也真的记了下来。
“等以后姑姑不在了,你就来好好保护你姐姐。”
“姑姑……”
赵令仪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从长廊上跳了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扬长而去,是准备去找大公子。
大公子的书房,本来是严禁闲杂人等进出的,但是赵令仪将此地当成了自己,时常能够进去游玩的地方,外边的守卫也早就熟悉,连通报都懒得通报。
轻车熟路的走进去,选了个地方坐下,难得的大公子并不在书房当中,也不知去了何处。
她给自己找了本书,便携已在榻上静静看书。
大公子是过了半个时辰以后才匆匆赶回来的,应该是有人跟他说赵令仪来了,走的着急额,额头上还有些汗,擦拭了一下,坐在赵令仪的对面,问:“有什么要紧事?”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书:“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想请你帮忙。”
本以为大公子会满口答应,谁知此人竟然沉默下来,并且良久都没有说话,分外的沉默,给人一种压迫感。
赵令仪原本是漫不经心地提要求,经历了对方的沉默以后,坐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对方。
大公子缓缓开口说:“实际上江泽心跟我达成各种条约当中,其中一项要求就是,我不要给你任何的帮助。”
江泽心这个王八蛋,是要从源头上杜绝,赵令仪想要闹事。这个王八蛋知道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姑娘,也必然不会遵守承诺,更可能会想起点什么,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约定,直接断了赵令仪的臂膀。
“我倒是小瞧了江泽心,仔细想想也是,像他这样心思阴狠的小人,自然能想到诸多办法来挟制我。”赵令仪恶狠狠的说着,往日不用在江泽心身上的词语全都用了上来,咬牙切齿,显然也是生出一股怒气,而这股怒气不是从此时此刻开始,从更久以前就有了。
大公子又说:“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所以不可能会帮你。虽然我不会帮你,但是红烛却不一定。”
这很显然是一个文字游戏,将军府一直都是大公子做主的,如果大公子想要开启方便之门,那么由谁出面来办妥此事都一样。
红烛是将军府的四小姐,又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比起将军来不差。
赵令仪自然听懂了这言外之意,挑了挑眉:“红烛能安排我悄无声息的离开将军府,前往兽人界吗?”
兽人掺合人族****当中,对于人类格外敏感,这个时候前去可能会有危险,但是大公子没有劝阻,只是冷静地说:“关于这一点,你直接去找孔雀岂不是更好。”
孔雀就在瀛洲境内,只是在前线。
赵令仪敲了敲自己眉心:“当初我是从兽人那里离开的,他很硬,很想知道我的安慰,而我回来这么久,他却一面也没了,甚至没有让鸟族的手下来寻找我,这就说明他不方便见我。”
江泽心这个人还真是面面俱到,将所有能帮到自己的人都隔绝在外好手段,好想法,好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