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为幽静的地方。旁边有河流,有树木,树木极为的高大,虽然因为冬天的缘故已经凋零,那舒展的枝叶并不好看,但还是有人会喜欢。
河水倒是没有因为冬天的到来而冰冻,仍就那样缓缓地流淌着,一个穿着红衣的身影就蹲在河边,静静的瞧着。
从前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坐在树上往下瞧,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落在别人口中成了顿悟,但红烛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伸出手去,手即将要触摸到水又害怕地收了回来。
那水中有倒影,倘若指尖碰触到水面,倒影就会散开,而他不想这么做,那些年坐在树上向下看,看的就是水中的倒影。
她谁都没看,只是在看自己。
“后来你为什么看星辰?”一个略带冷淡的声音响起,女子学习的早了过来,同样蹲在水边,看着水中倒影,那是一张十分美的脸,瓜子脸,双眸如星,含情脉脉,又因为读过太多的书,而显得气质冷清,这成了极为纠结的一幕。
这是个令人着迷而又纠结的女子,她叫做赵令仪。
红烛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在水中倒影上,用力的点了一下,水波放开,转瞬又归于平静。她这才扬起头来,十分不理解地问:“你怎么会来这儿,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踏入我家的家门。”
赵令仪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了一封帖,在人眼前晃了晃:“虽说嫁人这种事情是迟早的,但来的也太早了吧。”
红烛怔怔地瞧了一会儿,接过来,又翻来覆去地检查着,然后顺手丢到了那水中。
“谁胡乱弄出来的东西,我要成亲,我怎么还不知道呢?”
“不是成亲,就是给你招婿,估计是你爹看势头不好,想要借此机会来试探一下他人态度。”赵令仪摸了摸下巴,对于这种斗来斗去的手段,倒是颇为理解,觉得此时此刻,先将人叫来试探一番态度,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有胜于无吧。
“父亲又不是做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至于把我推出来吗?”红烛面带狐疑,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家族已经破败到如此地步,甚至需要自己的婚姻来维护。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应该拿去联姻的,都是一些小角色,推出去联姻也应该是小三哥那样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呀。
赵令仪的指尖点着自己白皙的下巴,想了半晌,轻轻一笑:“说不定你父亲是想叫别人觉得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呢?”
那个所谓的别人显然就是最近一直上蹿下跳的凤南瑾,野心都穿在衣服上的人。
不过很可惜蛇就是蛇,永远都变不成龙,鲤鱼好歹还能一遇风云便成龙,他这辈子都没机会。
其实凤南瑾和赵令仪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对方对赵令仪的态度也着实算得上不错,可偏偏就是没办法升级丝毫的好感。
她对此的解释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凤南瑾很危险,就像是胸口绣着那条蛇。
红烛再一次的盯着水中的倒影,风吹过吹皱河中水,她的模样看的不是那般清晰,一片朦胧。
被风吹动的水迟早要平和下来,就如同心境一般,红烛凉凉的笑了笑:“那你说我父亲这一次能试探出来什么?”
赵令仪伸出圆润晶莹的指尖点了点下颚,想着那些焦虑的人,轻轻一笑:“估计什么都能试探出来,因为迫不及待的人太多了。”
就算不去试探凤南瑾等人也会找机会来试探他们,毕竟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搬走了,每个人都迫不及待。
“我真是不明白这些人,城主当的好好的,非得盯上将军的位置,将军又好到哪儿呢?”
似是要回应这句话,忽然卷起一阵狂风,那干枯的树枝来回摆动,张牙舞爪,那树上的积雪也跟着滚落下来,摔在了水中,转瞬便什么都看不见。
红烛幽幽说:“在树上呆的好好的,何必要落水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赵令仪的目光眺望远方,那双幽深的眸子当中闪烁成什么样的光,没有狠辣,就只是散发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红烛听闻此言露出了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的意思是凤南瑾也只是这场摇曳的大风当中,一个随风落下的雪。”
赵令仪没有说话,狐族大祭司会出现这附近不会是一场巧合,所有的事情不期而遇,还真是怪有意思。
这注定是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一切的一切都在酝酿当中,早已经埋伏了百年,因为强者的压制,使得这场战争延续了半年。没有人再成为爱护,那么这片城墙就有了用途。
其他人也许只理解为,这是两个家族的争斗,但是赵令仪却看得很远,仿佛看见了人与****,或者更远一点,乃至于魔族。
迄今为止可是没有忘记最初的最初酝酿,起祸端的正是魔族,在这种外来压力极为危险的情况下,人类的内斗毫无疑问,是一种异常愚蠢的行为。
没有人能阻止人的愚蠢。
……
小孩子在院子里面跑,跑着跑着,便不满足于院子的窄小,跑了出去。
当然也可能是外边很热闹。
将军府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大喜事儿来吧,如今办了如此一桩喜事自然是热热闹闹,虽说在这热闹下还夹藏着暗流涌动。
将军府门口,大公子亲自接待,验收请帖,这请帖都是用特殊的火漆封印,上面还有着将军府的气息很好辨认,不担心有人会混进来。
来往的人面带笑意,甭管是真笑假笑,至少挂在了脸上。
如此热闹如此人来人往,皆被引进了这偌大的将军府内,能够被邀请到将军府的人本来就是可以在将军府里常来常往的人。
大家三三两两的各自聚成一起来谈天说心,眼眸当中金光闪闪,显然是在暗自议论些什么。
“要说当今青年才俊,凤城主可谓是难得的人才。”
“谁说不是呢?凤城主年纪轻轻,手中长剑已是绿色,可谓是青年才俊中极为难见的优秀人物。”
这些人围绕凤南瑾口中是络绎不绝的功能,不过也说明一种事实,凤南瑾的确是这些人当中较为优秀的。
他常年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玉古的折扇晶莹剔透,散发着光泽,他的指尖抚摸着扇面,轻轻一笑:“不敢承各位夸奖,今日聚集了整个瀛洲的青年才俊,我在其中并不耀眼。”
要养的自然也不是本人,还有那背后庞大的家族势力,孤身一人,终究只是优秀,还称不上让人忌惮,只有庞然大物才会叫人恐惧。
“凤城主真是自谦。”
“若是人人都有城主这样的胸怀……”
恭维声刚刚一半,瞧着,不远处有人走来,穿的是锦绣绸缎,端的是面容阴冷,走起来不光带着你不下去,还有那纨绔公子哥惯有的不屑。
那位正是将军的三公子,虽说并没有多厉害,但是就像之前说的,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才让人恐惧害怕。
今日城主府设下招婿之宴,一些听到风声的人都隐隐猜测凤南瑾是不是将城主府逼到了一定的路径上,否则城主府怎么会出此下策,寻找联姻?
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凤南瑾是这么揣测的,是不是将军想要求得和平,以联姻的方式稳住大局。
“远远就听见你们叽叽喳喳的在这说话,我还以为在说什么呢。敢情又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屁话。”三公子冷冷一笑,那种不屑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也难怪他瞧不上凤南瑾周围的这些人。
眼瞧着是争端的重要时刻,擅自下注是最为愚蠢的,尤其还没把赌注押在将军身上。
可以说此番不屑是夹杂着私人眼光的。
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毕竟也都是些大人物,被一个小辈如此羞辱,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却也不去搭理。
也就只有凤南瑾还面带笑容,往前走了一步:“嫁妹妹的哥哥心情都不好,可以理解。”
三公子简直冷笑出声,虽然不知道父亲打的什么主意,但绝不相信父亲会那样轻易地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嫁出去,也不相信红烛会老老实实的嫁人。所以这场招婿之宴,简直就像是为了戏耍别人而故作的一个圈套,偏偏还有这么多人上钩,完完全全不想想背后会发生什么。
“我和红烛的关系并不好,如果你仔细打听过的话应该知道,所以我只是纯粹的讨厌你而已,不要为你自己找借口,也不要为我找借口。”三公子一甩袖子,直接扬长而去,说是扬长而去,其实也没有走得太远,在不远处的树林边,停下脚步,然后凉凉的说:“父亲让我叫你过去。”
树林后便拐出了一个人,此人正是红烛,就像是为了打架做好准备,身上还是穿着那身红色的劲装,随时爆发。
即将燃烧起来的火焰,不正是红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