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仪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一些乌鸦嘴,但是预料得到事情的发生也有可能不是乌鸦嘴,而是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
刘城主所占的位置极为的偏僻,也正是因为这偏僻的处境,所以造成了被排挤,然而到了站队的时候,肯定会有无数的人来拉拢,在拉拢的同时,如果察觉到对方的犹豫也会换一种手段。
尤其是在凤南瑾堂而皇之的住进这城主府内,很显然会让其他人误会两个人已经达成合约,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么危险也是必然会袭来的。
刘城主应该也猜到了一些,所以特意加强了城主府内的护卫,生怕府内出现什么麻烦,赵令仪这边也出现了不少人盯着,只是她的确没有武功,掌心都没有茧子,这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了的。所以盯着的人没过多久就全都消失了,说到底还带着两个孩子,本身就降低人的警觉性。
这样周围的守卫一多,整个城主府都充斥着一股肃杀的味道,侍卫轮班换,身上的盔甲都是精铁打造,手中的兵刃寒光凌厉,围绕在红墙之下,有人来那就只能血溅当场。
不仅仅是整个城主府,整个城池都随着主人的神经紧绷而变得更加的严肃起来,查过往行商也越发的严谨,城池里的百姓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打架斗殴的少了,各自都回到家中。
这里本就是属于边界,倘若有战争袭来,那么肯定非常危险。
只是百姓还没猜到,这一次是内战,而非外乱,不过如果有内战的话,外面估计也会乱。
夏季的酷暑随着巅峰而渐渐败落,荷花渐渐凋零,炙热缓缓压低,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清晨的时候甚至要裹一件衣服。
两个孩子身上穿的都是夏季的衣服,赵令仪身上也没秋天的衣服,故而便去找了红玉。
红玉并没有荒废自己的武艺,天天早上都要练功,然后再清洗一翻,脸上还带着水珠,粗糙的用不完擦拭干净,转过身来。
赵令仪见她眼神当中带着询问,便开口说道:“虽说寄居在府上不大好开口,但是带着两个孩子也只得开口,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穿的太单薄了。”
红玉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只觉得自己的忘性太大:“我的记性就是如此不好,不过也亏得你来找我,我是政府里面主事儿的,倘若你不来与我说,旁人也不会给孩子做衣服。不过你来晚了,城主将我叫了过去说了戒严的事,因为春季的时候,府内的人都做好了春夏秋冬的衣裳,所以没法单独给孩子走,我这儿倒是留了一些我和刘田的旧衣裳,不知你是否嫌弃?”
赵令仪摇了摇头:“衣服是裹身子的,何来嫌弃一说?”
红玉便叫了小丫头进来,帮着一起寻找以前的衣裳,接着吩咐人拿去洗一下,再送给两个孩子穿,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赵令仪,上下打量一番,确定身量与自己差不多,又将自己还没穿过的新衣裳分了出来。
赵令仪倒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换上了,大小倒是颇为合适,在原地转了一圈,嫣然一笑:“这下子我倒真像是来你家骗吃骗喝的。”
红月耸了耸自己肩膀,走上前去帮人把肩上散落的发理顺,随口说道:“你比刘田之前带回来的那些人顺眼多了,骗吃骗喝也无妨,那些人还在府里面住着,天天要银两呢。”
“惭愧惭愧,不如刘公子带回来的其他人,给抹黑了。”赵令仪顺嘴黑了一句刘笨笨,又回过神来:“话说回来,这些日子我好像没看见刘公子在你面前晃的。”
红玉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眼睛弯得跟月牙一样,拉着她的手往出走:“刘笨笨被城主给禁足了,他非要闹着出去,只是这些日子除了买菜的大厨以外,任何人不准随意进出。”
赵令仪摸着下巴,犹豫了一下说:“这么紧张,是不是有点过了头?”
红玉那双明亮的眼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收回了视线,平淡的说:“不知道,城主最清楚,反正我们也是活在他羽翼下的人,他怎么做都行,能活着就活着,不能活就死了。”
这话说的真是看淡一切。
“你又诓我,城主这么做应该是为了引蛇出洞,看样子是真的站在了凤公子的那一边。”赵令仪对凤公子真的是兴致不减,一直想要过去凑个热闹,只是寻不到太好的搭讪地方,而凤南瑾从那日在红玉面前出现过以后,整个人就像是在玩儿消失一般,再也没在府邸里遇见过,她为了不惹麻烦,索性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都知道还过来问我,想从我这套话,在这个关头小心把你当成细作。”红玉毫不客气的威胁。
她听了自然是不以为然,真认为自己是细作,早就抓起来了,哪容自己摇摇晃晃,在这里为所欲为?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是到了刘笨笨的院子里,门口还有几个看守的侍卫,不过在看到红玉以后并没有阻拦。
红玉带着赵令仪进去,边走边说:“从小到大刘笨笨只要一闯祸,就会被禁足在院子里,从小到大我时常来看看,别说是门口的守卫,怕是刘笨笨自己都习惯我去瞧他了。”
正说着进了院子,就听见屋里有人大喊一声:“红玉,你怎么才来看我?快进来,我爹这回连屋子都不让我出了,我快被憋死了。”
红玉打开门上的锁,走了进去,就瞧见刘奔奔那委屈巴巴的可怜眼神。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说,你居然闹到了城主那里,那不是找死吗?”
刘田唉声叹气:“可是我和城里的公子已经商量好了,要一起出去游玩,结果被我爹横空打断,我心里也很苦呀。”
赵令仪心里默默的想,因为你心里苦,所以你就去作死,在这个时间段城主估计都没空来理你,所以使用了这么粗暴的手段,话说回来,城主教育孩子的手段一向如此粗暴,刘田居然没有长歪,也是个奇迹。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田的确是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容易哭,更缺少一些男子汉的担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这般想着赵令仪对他柔和了不少,毕竟也是个童年有心理创伤的人。
“回头让红玉给你求求情,估计也就能出去了。”
红玉倒是很不给面子的泼了凉水:“昨天晚上我听说消息就去找城主了,不过城主压根就没见过,所以我猜想这一次我也救不了你。”
刘田面如死灰。
赵令仪有些不大忍心的安慰:“也就只是现在而已,过些日子,城主的气消了,事情也解决了,就好了。”
刘田思前想后,脸上变化莫测,过了良久以后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感觉你们的态度都有些不对劲?”
赵令仪一时之间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不对劲儿了这么长时间,这位公子竟然是才发现?
红玉更加是不动声色:“能有什么事儿?你又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吧,就想着生逢乱世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可是国泰民安,消消听听的休息吧。”
刘田一时间有些狐疑,不过说这番话的是红玉,也就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还承认是自己想多了。
赵令仪看着这种操作,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很是震惊,但也没有去拆穿,拆穿别人的话,本身就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不过这心中也的确有些不明白,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为何还要瞒着刘田,难道真的要把这个公子哥养得十分单纯?
红玉仿佛是看出了人的疑惑,这和刘田说了两句话,两人便离开,刘田自是十分的舍不得眼,泪汪汪的站在门口,但愣是不敢出门一步,毕竟那是父亲设下的禁制。
等着二人出了院子,走远以后,红玉不用任何人问,主动便开口说道:“城主为了保护刘田的安全,让他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耗费了很多心思,耗费了很多心血。城主也将尽了全力,接下来我也要尽全力。”
刘田的天真无邪,是无数人拼命保留下来的结果,大家看着这个男子,就觉得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
赵令仪不明白这样的行为,她眼中的男人都是拼命拼搏,很少有人被护的这般好,即便是程伯庸有个异姓王半圣做父亲,也仍是自己拼出了军功。
这恍然间,又忽然有些明白,一直都行走在刀刃上,一直都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大家的想法应该是能保留一时便是一时吧。
创造一个安全的氛围,将所有的黑暗都抵挡在外,这就是全部的想法。
也不能去评论是好是坏,毕竟不是这身处其中的人,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无论说什么都没对没错的。
“不过眼下还瞒得住吗?”赵令仪轻声问。
“一时是一时,什么时候知道全凭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