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大火就烧了上来,屋内都是木质的材料,一瞬间席卷而来的火龙,直接将大夫人和成安包裹。
大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却没有退路:“成安救我——”
成安嘴中默默念道了几句。诗句,凭空便出现一些雨,浇在了地面上,浇在了那些火上。
万物相生相克,水克火。
赵令仪眼见这场大火要被熄灭,却是不慌不忙,最终又念叨:“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地面上一片湿塔塔的,随着雪雨寒的起来,瞬间凝结成冰,人的身上也是湿了,对于冰雪来说更加的容易凝结,几乎是转瞬之间,身体也就成了冰块。
成安想要挣脱却已经来不及,整个被冰了上去。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有想到会遇见如此厉害之人,成安自负,却栽在了这里。
赵令仪没有在看他,助纣为虐,已经丧失了文人的本性,没有浩然正气加持,这条路他走不远。
她牵起那两个孩子的手,这两个孩子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连徐公子都站在原地毫发无伤,伤到的只是这两人而已。
成安被冰雪尽数包裹,整个成了冰人,而大夫人只是被冻住了脚踝,让她不能动弹而已。她脸上都是惊恐之色,呵斥道:“我是徐家的大夫人,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倘若敢伤害了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赵令仪不咸不淡的威胁:“倘若我是你的话就会乖乖闭嘴,因为性命毕竟在别人手里攥着。”
那冰雪覆盖着人,又往上爬了几分,大夫人感受着膝盖处传来的凉意,瞬间闭紧了嘴巴。
成安在旁却是感受的灵力波动,忍不住惊骇,竟能有人如此控制精细。
赵令仪在文人之力上面颇有天赋,百年之前又一直在书院里修行,所能接受到的待遇都是最好的,自然与如今这些后培养起来的后起之秀不一样。
她清楚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距,所以不慌不忙。
“小姐,这么大的阵仗只怕要来人了,硬碰硬你没有好处的,更别伤害大夫人。”徐公子这样说道:“否则徐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边开始放上了狠话,隐隐和赵令仪分开的意思。
其实也不难明白,徐公子终究是徐家的分支子弟,而且赵令仪还是他领来的,倘若闹出什么风浪,即便是大夫人没有死,他也会被大夫人迁怒,还不如这个时候赶紧跳出来保护大夫人,省着被迁怒的严重。
赵令仪知道对方的那点儿小心思,并没有说什么,谁还没点自己的私心?
两个孩子跑到了她的身边,往身后一躲,璞玉扬起头来,紧张的问:“咱们不赶紧走吗?”
赵令仪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袋,堂而皇之的坐下,端起手边的茶杯,淡淡的说:“为什么要走?”
就这一句反问足以看出底气强大的自身就是十足的底气。
看着那张荣辱不惊的脸,璞玉的心似乎也跟着安稳了不少,手里捏着弟弟的手,站在赵令仪的身后,像两尊小门神。
徐公子心里复杂,只怕快要来人了,而事情接下来该如何收场,这心里也有些没底。
突然着火,又是下雨,紧接着结冰,这里的灵力波动早就已经被人感知到,徐家家主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家中门客。
大夫人眼瞧着家主踏步进来,眼泪唰的一下就淌了下来,急急忙忙的唤道:“老爷救我——”
徐家主看了一下自己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再看看被冰冻起来的成安,又瞧了瞧,坐在那儿老神在在的少女。
依着他的目光来打量,这女子年纪不大,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有股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沉稳,仿佛将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可在抬眸的时候,又能看见那双充满了智慧的双眼,明亮清澈,仿佛能直接看到人心底去。
徐家主究竟是见识深远的人,他不进来的这段时间,足以让思绪飞快旋转,“贵客来了,怎么在偏厅接待?”
“在哪都一样。”赵令仪也接了一句嘴,见徐家主很知道分寸,索性也就将那两人放开。
成安一直颇为自负自己身为文人的身份,没想到却被一个年纪没多大的少女给压着,他心有不甘,却明白自己是完完全全的输了,耷拉着脑袋站在大夫人身后,一言不发。
大夫人一见自己丈夫来了,仿佛有了主心骨,赶紧凑了过去:“老爷可要为我做主呀,我竟被一个小小的女子欺负。”
徐家主扫了她一眼,心骂这个女人不长脑子,自己方才的态度难道还看不清楚事情的走向吗?果然是继室不如原配,徒有相貌。
“我听如儿说起过小姐,不知贵姓?”
这如儿指的就是徐如。
徐公子点了点头。
“我姓萧。”赵令仪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姓氏,之所以说出萧这个字,是因为自己母亲就姓萧。
“原来是萧小姐,我听如儿说,你医术了得,想要进宫为陛下治病?”
“对。”
徐家主表示了然,点了点头,然后说:“好。”
大夫人没想到徐家主就这么无视了自己的哭诉,反而对这小姑娘另眼相看,心里一万个不太平,厉害的人年年有,徐府最不缺的就是厉害,哪里值得另眼相待?
她想了想,见赵令仪生的好看,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恶毒的想法,难道是因为这张脸?
赵令仪察觉到了大夫人那个恶毒的视线,但没有太当回事儿。她绕过厅堂的椅子,再一次将视线落在那幅画上,伸手抚摸了一下,回身道:“这幅画给我行吗?”
成安冷不丁地说:“不是什么名贵的画,就是因为有些年头,所以才会挂在这。”
赵令仪头也不回,轻轻抚摸着落款,穆青画完这幅画以后,落下了程伯庸的字,破晓。
在最初得知这个字的时候,她还觉得很有趣,破晓第一缕阳光,黑暗后的黎明。
“破晓是程伯庸的字,你们没听说过吗?”
成安微微一怔,还真就没听说过。
这世间没有听说过程伯庸这个人,那个无论到哪里都异常闪耀的人,好似从未出现过。
也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隐隐知道。
徐家主脸色微变:“程世子?”
大家皆是面露茫然,因为从未听说过这人,百年的消失,又或者是刻意的抹杀,竟无人知晓还有一位程世子,异姓王还有一个儿子。
“我早些年曾听人说过,异性王有儿子,给我一些资料记录,不过都是野史并不可信。”徐家主喃喃地说:“这是程世子画的?”
终究是徐家的家族,后皇室关系密切,知道的消息比旁人要多上一些。
赵令仪这样想着,淡淡的回答:“不是。”
“……”
一时之间谁都说不出来什么话,好像是被戏弄了,大家都这么觉得,偏偏赵令仪说的那样认真,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改变,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幅画。
“你也太放肆了吧!”大夫人有些控制不住,恶言相向,这一次连徐家主都没有制止,轻易被一个小姑娘践踏,这还有家主的威严吗?
赵令仪看了人一眼:“这是旁人所做,挂上了程伯庸的字,不过这个人也不一般,是穆青,也许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应该听过武穆吧。穆青是他女儿。”
武穆,距离半圣一步之遥的男人,百年之前的大将军。
徐家主露出了淡淡的怀疑:“你怎么知道?”
“我看的书多,比你们所有人都多。”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徐家主越来越怀疑,上下将人打量一番:“你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是一个好习惯,尽量安排我面见陛下吧,至于这两个孩子,我实在是不会交给你们的,你们可以用抢的,如果抢得走的话。”赵令仪牵起两个孩子的手,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接下来就看这些事如何反应,她不是神机妙算的天算子,有没有直查人心到确定每个人能走的每一步,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不过方才震慑一番,想必有无人敢来阻拦,这些人就是喜欢胡乱猜测,眼下还不知道猜自己是什么呢。
三人一行直接回了暂时落脚的客栈,吩咐掌柜的做上好酒好菜,反正都是记在徐公子的名声。
临近下午的时候,徐公子才回到客栈当中,脸上有疲惫之色,显然是经过勾心斗角,一番拷问以后才得以脱身而归。
“萧小姐一走了之,倒是潇洒,只可惜了我。”徐如看着三人正在那儿吃东西,一副很是潇洒的样子,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火气,坐在那没好气儿地说。
赵令仪吃着自己的东西,没太把他当回事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倘若我能带来什么好处,还不是你的,倘若得不到什么好处,做生意谁还没点儿风险?”
利益和风险从来都是挂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