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话里有话,似乎有些不悦,但是,看我有点不知所云的样子,就笑了:“小赵,关心你的人挺多,小葛和大林也要来,莫爽也来过了,是在我们来后的第二天来的,也没能见到你,嫣然好像也来过,但是她回去以后没说,像是在保密。你人缘还行,都挺关心你的。”
我就说道:“告诉他们不用来,我挺好的,把各自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阳阳又跟我说了意大利客商的事情,我当然挺高兴的,不过她说制鞋厂生产的产品基本上没有库存,都在市场上消化了。已经把订单发到青岛总公司李敏部长那里了,有他们进行调剂和发货。不过,赵彤彤对她们的工作大加赞扬,说是给总公司做出了贡献,奖金是少不了的。
赵彤彤也说了,过些日子就来广州,主要是来看我,我就对阳阳说:“大姐,你回去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不用来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来看我,太不值了。我啥事没有,不缺吃不缺喝,只是为了见上一面,也没啥意思。”
“你说没啥意思就没啥意思了,你可是她的亲儿子,是他的心头肉,你不想她她还想你那。”
媚媚在齐阿姨的怀里,已经停止了哭泣,安静的听着我和阳阳在说话,她仿佛有好多话,但是又插不上嘴,只是看着我,只要我的目光和她相遇时,她就微微的笑一笑。齐阿姨问我:“小赵,在里面你不干活?”
“干呀。不过不是体力劳动,就是编报纸。半个月才一期,整天闲着看书。”
“我听阳阳说了,你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地学习了。多看点书,对你有好处。”齐阿姨说。
“嗯,现在都是那个叫韩鹤的给我选了一些书看,什么诗歌散文了,他还说要找一些名著给我看。里面有图书室,什么样的书都有。韩鹤还说,在社会上找不到的一些书,这里面都有。只是没有多少人看,挺可惜的。”
“这个韩鹤是个干什么的?”
“在一家大公司当文字秘书,后来让他兼任了安全办公室主任,结果就出了安全事故,死了一个人。结果,就被判了五年。”
齐阿姨就说:“我感觉他有点替人受过的意思,其实,所谓的安全,只要是一把手重视了,舍得投入,就不会出事。即使有这么个安全部门,但是,换个灭火器的钱都没有,那也是和没有一样。”
“他也觉得挺冤的,不过,公司每个月照样发工资给他,他多少有了些安慰。”
“这还差不多。”齐阿姨说。
因为李队长不来带我,我们就继续在这里说话,媚媚也终于有了和我说话的机会,她问我在里面热不热,有没有空调,蹲禁闭是不是很苦,还问业余时间都是干什么,有没有娱乐活动。我都回答了她,当然,我都是往好处说,就差没有说还设有K歌厅那。媚媚眼里都变成了笑模样:“你们还挺丰富多彩的,这不就跟社会上没有什么两样吗?”
我笑着说:“就是缺自由,没人愿意自己来。”
我想问问那个叫文朗的还缠不缠着她,可是,齐阿姨和阳阳在这里,也没法问。后来,快中午了,李队长回来了。他直接去外面把她们带来的东西拎进来,然后问:“里面千万可不要带酒了。”
阳阳就说:“没有,进来的时候都检查过了。”
于是,李队长就说:“你们谈的差不多了吧,马上就一上午了,我该带赵有财回去了。”于是,我就站了起来。在出门的时候,回头看去,他们三个人还站在那里目送着我,我挥了一下手,就出了探监室的门。
我提着东西回到编辑部,去食堂打饭的也刚回来。我们都是轮班去打饭,这个星期应该是我了,可是,还是别人替我打的。我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就说:“来,兄弟们,先吃这个,不够再吃从食堂打来的饭。”我使劲的喊,也是为了看看阿星的反应。他没过来,而是拿着他的搪瓷碗去桶里盛了一些菜,又拿了一个馒头慢慢地吃了起来。
阿星这不叫记仇了,而是不好意思了,他一定认为我不会让他吃我的东西,可是,他理解错了,我还真是没有这么小气,反而他不过来吃,我的心里还觉得怪遗憾的。韩鹤看出了我的意思,就喊阿星,可是,他还是头也不抬,其实,他是故意装出一种挺有骨气的样子。
韩鹤就冲我笑了一下,小声说:“他这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拿了一些给他送了过去。
阿星看了看,大声说道:“你们也太着急了,就不会先把这热菜热饭的吃了,这些东西可以留着饿了的时候充饥。”
韩鹤一听,就“哈哈”笑道:“还是阿星说的有道理。赵有财,把东西收拾起来,我们先把从食堂里打来的饭菜吃了,那些留着等饿的时候再吃!”
我就连声说:“好,好,看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于是,就都收拾起来放进了厨子里。然后,就都拿着自己的搪瓷碗到桶里盛菜去了。就这样,我和阿星之间的疙瘩算是解开了。其实,我一直没有跟他怎么样,只是他一个劲的不靠我的边,我也就感觉跟他远了一截似的。
下午,刚到上班时间,梁主任拿着一张刚出来的一期报纸走了进来,他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摔,非常生气的喊了一声:“都给我站起来!”
我们刷的一下就都站了起来,第一次看到梁主任什么生气,就都不敢看他,低着头等他训话。他又把报纸拿起来,指着第四版的一行标题说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半个月一期报纸,你们给我弄成了这样,有个错别字也就算了,这么大的标题都没有看出来,你们连这点水平也没有吗?”
平时梁主任挺和蔼可亲的,发起火来也是这么可怕。这时,他又说道:“四版编辑赵有财和责任编辑韩鹤,每人扣三分减刑分!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立即滚蛋,去建筑大队干活去!”说完,气哼哼走到门口,又回头来说道:“韩鹤,起草一个声明,向作者道歉,向读者道歉,并把扣减刑分的决定公布与众!”
梁主任走后,我就赶紧的拿过一张报纸看起来,可是,怎么看感觉排版正确,布局合理,标题鲜明,没有看出哪个字错了。于是,就看着韩鹤,问道:“哪里错了,我咋看不出来?”
韩鹤说道:“我的祖宗,你怎么还没有看出来,你看那篇散文《怀念妻子》,印成《怀念妾子》了。瞪着这么大的眼睛也看不见,你怎么校的版?”
我左看右看,越看越看不出是怎么错的,于是,韩鹤就用笔写了一个妻一个妾,然后,让我看,我就嘟囔道:“这不是长得差不多的样子吗?”
“长得差不多,意思却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过,我也有错,你们校过之后,我也没有再仔细的看。扣这些减刑分,心服口服,这是我们疏忽造成的。”韩鹤说着,就开始起草那个声明书。
我终于也弄明白了,于是就对韩鹤说:“韩哥,真是对不起,每次都连累到你。关禁闭扣了你二分,这次又扣掉三分,两个月都得不到减刑分了。”
韩鹤说:“这次是我们疏忽大意造成的,不处分我们实在是说不过去。读者看到会说我们是一群草包,作者看到会骂娘的。以后认真点,决不能再出这样低级的错误了。”
我忽然心情挺沉重的,这么轻松的改造岗位,这么好的环境,我却当成了儿戏一般,看来,就是在监狱里,没有真才实学也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