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人一五一十地将方才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莫衡绾。
莫衡绾听完段大人个中的分析,心中明白他的意思,让她去劝劝楚王。
她此前也觉得王翼这人诡计多端,不可轻信,现下既担心楚璃,又害怕楚国贸然相信王翼割让城池中了计。她开始犹豫,自己一会儿是要劝,还是不劝,如果要劝,又如何劝。
然而这时,段大人一时跪在了地上向莫衡绾一拜。
莫衡绾赶紧去拉他起来:“段大人,你快起来,您这是折煞衡绾了。”
“不,”段大人松了送莫衡绾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西凉王翼此次以皇子要挟陛下换取十座城池之事必定有诈,还望皇子妃进去规劝。”
“我答应你,即刻进宫面圣向陛下道明这其中弊端。”事关国事,段大人一个前辈对着她下跪,她于心不忍,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闻于此,段大人眼圈稍红,眸中腾起希冀的光芒。
莫衡绾同杜鹃将他扶起来。
“多谢皇子妃!”段大人又要拜,却被莫衡绾拦下。
莫衡绾说道:“此事段大人全然放心,衡绾定当竭尽所能。”
两人交代几句,段大人便先行离去。
“小姐,你说,段大人究竟为何会让你去劝陛下?而不是朝中的重臣或是他自己。”杜鹃心中有疑虑。
莫衡绾黛眉微蹙,轻叹一口气:“方才在朝堂之上有人劝了,但若陛下听了便不会如此,我是大皇子身边最亲近的人,被困西凉之人是他。我若出面劝谏,陛下不会不听。走吧!”
“是!”
杜鹃把莫衡绾身上的披风重新系稳,轻轻地搀扶着莫衡绾走进皇宫。
楚王宫中。
“哼!”
楚王看着那些进言规劝自己不要割让城池救楚璃的奏折,心里尚未平息的火气扑腾又冒了起来,猛地把奏折砸到地上。
“陛……陛下!”走进大殿的公公见到那一幕,心里慌得厉害,颤巍巍地继续进去,轻声道,“大皇子妃在殿外求见。”
“她来做甚?宣她进来。”
“是!”
楚王稍稍正坐,龙颜上原本的怒意敛了些,一脸沉重。
“参见父皇!”
莫衡绾莲步微移到楚王身侧,福身行礼。
楚王抬眸望向她,随口吐出两个字:“平身!”忽又见她面色苍白,想到她刚生产完,身体还没恢复。平步从王府赶了好长的一段路,身子羸弱,站不住多久,吩咐道:“来人,赐座。”
“谢父皇!”
莫衡绾起身入座,因为拖着这副身子走了许久,她早就感觉有些难以支撑了。
“近日你可安好?孩子怎么样?平日里可会时常哭闹?璃儿……”楚王说到这里立即止住,不经意地想起来楚璃来,心里一阵辛酸。
他现在身处西凉,不明状况,妻子和刚出世的孩子都在等他。
莫衡绾面色寂静,目光缓缓移向楚王:“父皇宽心,衡绾和孩子一切安好,这孩子出奇地懂事,平日里极少哭闹,照顾起来很省心。”
“嗯,那就好。”
楚王语气平和。
莫衡绾抬眸望向楚王,樱唇轻启:“父皇,衡绾……有一事相求,割让十座城池救大皇子之事理应——三思。”
“为何?”楚王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他原是以为莫衡绾会同她一般,急着将楚璃救回来,“你难道不希望璃儿尽快回来时时陪在你与孩子身边?”
“他是我的夫君,衡绾自然希望他能早日回来,可王翼性格阴险狡诈,实在不可轻易信任。若是贸然将十座城池割让给王翼,还不能将大皇子救回,介时王翼趁机攻打楚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王脸色一沉,眸中光芒微敛,扶额陷入沉思。
莫衡绾也不动声色,她知道自己就这么劝谏,楚王未必会直接接受。
须臾,楚王凝眸望向莫衡绾,揉了揉太阳穴:“既然如此说,那你,可有什么想法?”
“父皇不如派人先去查探一番,看看大皇子现下可还安好,之后见机行事,若是可以悄无声息地救出大皇子最为妥当。”莫衡绾想,要是自己就是那个前往西凉看楚璃的人该有多好!
可是她现在拖着这副身子能否走出这偌大的楚国皇城还未可知。再者,孩子也还小,虽有府中人照顾,她也很难安心。
楚王揉太阳穴的动作停了下来,衡绾所言极是,就这样割让城池顺着王翼的心意去做实在是欠考虑,想来方才是自己心急了些。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便如你所说,先派人前往西凉。”
“衡绾替自己和大皇子谢谢父皇!”
说罢,莫衡绾便扶着檀木椅上的扶手,赫然下跪。
“你起来吧,璃儿是朕的孩子朕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楚王语重心长地说,“若无别事,你便跪安吧!我即刻下诏派人前往西凉,你要好生保重自己,这样待璃儿回来看到你才能安心。”
莫衡绾对着楚王一拜,说道:“是,衡绾告退。”
此去,她一路上心神不定,心思飘忽到以后,总是在担心楚璃。她真怕,被派去西凉的人带来的消息是不好的。
莫衡绾走后不久,楚王下令:“来人,传朕旨意,宣国师前来见朕。”
待国师过来,楚王同他交代了几句,令他即刻出发去西凉看看楚璃是否安好,顺带观察西凉眼前的局势,见机行事,必要时秘密救出楚璃。
国师收到命令,次日清晨便带着一队人马前往西凉。
因为此次任务特殊,他们不敢有所耽搁,收拾的行装极其简便,没几日就到了西凉,打着楚国来使得旗号请求觐见王翼。
王翼心存疑虑,自己大人人早把消息散发出去,明确地告诉了楚王,想要他儿子的性命便用十座城来换。
可如今城池不见,倒是来了个什么破使臣,这楚王,究竟是在跟自己耍什么花招?不过,他有把柄在手,也不怕那边的人敢乱来,所以就没有拒绝要见国师。
王翼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却无半点帝位的威严与霸气,有的只是骄纵跋扈。他傲然俯视群臣,所有人跪拜他,可没有一个是真心愿意归顺他,辅佐他。
“参见……”国师带着一干人走进西凉朝堂,无奈地地下跪,到了说话的时候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龙椅上的那位,稍而改口继续道,“楚国使臣参见西凉王。”
王翼轻蔑地扫了国师等人一眼,冷冷道:“你们此番来‘朕’西凉,专门递交割让城池的契约?”他将“朕”咬得极重,警告底下之人,自己才是他们俯首称臣的皇帝。
“回禀西凉王,微臣并非是来递送契约,而是受我国陛下之命,前来看望大皇子,若西凉王保障大皇子无事,我国立即献出诚意。”国师心中稍有不平,可还是强行忍下。
“诚意?”王翼一听说不是顺着他的意思,猛地站了起来,冷哼一声,质问道,“依朕看,你们楚国如此推推脱脱,哪里还有什么诚意?你,回去告诉楚王,要是不立即将割让城池的契约送来,这事就面谈,大不了双方撕破脸皮。不过,他儿子的性命就休想保住了。”
国师心中有些急了,趁王翼没赶人之前提道:“还望西凉王恕罪,允我等与大皇子见一面。”
“休想!来人,把他们轰出去。”
王翼赫然而怒,看来不给楚王一个警醒,他是不会将自己放在眼中。
吃了瘪的国师等人加急回到楚国之后向楚王禀明此事,楚王担心楚璃,迫于无奈,只好应允了王翼的要求。
令人速速拟好割城契约送到西凉去,还派了诸多皇家军前去西凉接楚璃,一路护送他安然归来。
十几日之后,王翼占领了城池,以楚璃早已逃走,根本不在自己手中的借口打发走了楚王派来的人。
莫蘅绾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焦急万分,日日夜夜寝食难安,派人四处打探楚璃的消息,可还是不知他去了哪里。
“快跟我去追,他逃不掉的!”追杀楚璃的黑衣人首领命令身后的手下。
楚璃躲在西凉街道的伞堆后面,透过伞间的缝隙默默地观察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准备伺机逃走。
突然,有人捂住了他的嘴,他扭头望去感觉身影很是眼熟,那人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楚璃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那人撑起两把伞,留下些许银两,悄悄将楚璃拉到附近一处隐蔽的小巷里。
那人除下头上的斗笠,楚璃认出了他,惊讶道:“赫连城!?”
“是我,大皇子,”赫连城重新戴上斗笠,“跟我来。”
赫连城小心翼翼地将楚璃带走,事发紧急,楚璃也顾不得问赫连城王翼谋反取代西凉王一事的细节。
到了一个四合院氏的居所,楚璃看见一个长身玉立,背对着自己的中年男子。他龙冠束发,锦衣加身,体态偏瘦,隐隐散发着一股贵气,往日里的霸气却因今时今事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