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了床铺,姜烟揉了揉生涩的眼睛,唤来了雪鸢——青儿被处置后,姜烟的贴身侍女。
“雪鸢,现在几时了?”
雪鸢匆匆赶来,闻言看了看逐渐上升的日头,回道:“公主殿下,已经过了上朝时间了,方才安王殿下还来了一次,听说您没醒来也就离开了。”
“这家伙这么早来又是要干嘛?”姜烟嘀咕道,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冲雪鸢说:“本宫要沐浴更衣,稍后你去皇兄那里一趟,让他过来本宫有事要问他。”
“是。”雪鸢应下转身就去吩咐人准备热水,姜烟眯了片刻才起身。待她收拾好的时候,宁王殿下姜宇刚巧来了。
“你今日精神似乎不怎么好?怎么,昨天晚上事情进行的不顺利,还是继续忧思郁结了?”
姜宇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姜烟单手撑着头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整个人昏昏欲睡的,一点都没有精神的样子。
“皇兄,你真的是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想到这个“忧思郁结”这个词就不由得跟那个男人扯上些关系,姜烟不由得头疼。
“没睡醒还是怎么着,脾气这么大?”姜宇走过去摸了摸姜烟刚束好的发,忍不住在这个暴躁的小狐狸心里再添上一把火。
“皇兄别闹,妹妹有事情问你。”姜烟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追问他正事道:“皇兄,昨日见到霍叔时,他可有说了些什么?”
“邓州事情一切顺利,霍叔让我告诉你无需再担心,知州崔沪已经被安王殿下押解入牢,想必今日上朝之时,大楚皇帝就已经寻了合适的主审官,这些事情具体的细节,你若想知道还是去问安王殿下比较方便。”
姜宇悠哉的说道,眯着眼睛享受着冬日少有的和煦,语气温润如涓涓细流。
“嗬,也不知道会指派给谁,别是个傻的我也就满足了。”姜烟冷嘲道:“别枉费我的一番好意,辛辛苦苦的为他们剔除官员里的蛀虫。”
“这样的话怕是也只有你有这个胆子说,人家的国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操心?”姜宇笑道,对她的“好心好意”示以玩味的态度。
“……”姜烟被惹毛,踹了姜宇一脚才说:“是是是,轮不到我假好心,可我就是喜欢做,你能把我怎么样?”
被姜宇激怒,姜烟都忘了自己要问他的事情,傻乎乎的被他逗着玩。
“好了好了,皇兄,妹妹我找你真的有事相商,别闹了。”
看她少有的认真的样子,姜宇也停下了玩闹的心思,正色道:“何事让你如此忧心?说出来让皇兄替你分担分担。”
“青儿进宫时的情形,皇兄你可还记得?”姜烟疑问道,“你我二人相差近十岁,青儿进宫十二、三年之久,当时我还小,很多事情是不记得了,皇兄可还有印象?”
姜宇闻言不由得陷入了深思,十二三年前的他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对于当年的事情知之甚少。
“何以问此问题?”
“昨日去天牢探望青儿的时候,她对我提起了往事,跟霍叔告知的某些事情有偏差,所以便想叫一个可能知道实情的人,来帮我分析分析。”
姜烟静静的说,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姜宇不由得对此问题重视起来。
“我只记得是霍叔将他从宫外带来的,刚进宫的时候脏兮兮的,一双眼睛怯生生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听霍叔说,她长你两岁,家里贫穷,父母无奈之下将她卖给了别人,霍叔将她救下,带入宫中说以后就是你的玩伴儿,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的不是?”
对于青儿,他知道的不会比姜烟多,以前只知道她是姜烟身旁的侍女,直到后来姜烟发现青儿的不对劲之后跟他闲来谈及,这才让他对这个小小的宫女有了几分注意。
听到姜宇所说,姜烟就知道这件事即便是有内情,恐怕也只有霍叔能够解答了,但是自己现在又不能随随便便出宫……
看来这件事情是急不得了,一步一步还需要慢慢计划。
“皇兄,昨日霍叔与你见面之时,除了说邓州事情的进展,可还有提及其他?”
“倒是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姜宇眯了眯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提了一句,“不过他让我告知你,殷侯爷回来了,昨日已经抵达黎阳。”
“哦?霍叔的消息还真的是及时。”姜烟微微一笑,一双眸子灵动又狡黠,“除夕、过年都不回来,如今京中风云刚起,他就得到了消息。”
“啧啧啧,听说宫中的贵妃娘娘近来身体不怎么好,跟你前些日子差不多,忧思郁结、夜不能寐的。”说话间还指了指一脸看好戏意味的姜烟继续说:“那可是他唯一的女儿,有多宝贝实不难猜,急着回来也是预料之中的吧。”
“皇兄,你怎么这么讨厌。”再次被他打趣,姜烟皱了皱眉头,本想拿什么东西丢他,可是周边并无适手的物件,只是白了他一眼,嗔怪道。
“……这不就是跟你一样嘛,卧病在床、食不下咽的。”
“你还说!”终究还是不能忍,随手将贵妃椅上仅有的靠枕砸向了他,姜宇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反手一接给她扔了回去,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灰尘,口中“啧啧啧”的抱怨说:“就你这暴脾气,亏的有人愿意娶你。”
白眼快要翻上天,被他嘲笑的太多,姜烟也渐渐免疫了,“亏他忍得住,这么久了才急着回来,想必是贵妃娘娘忍耐性不够,着急了才逼他回来的吧。”
“是不是被逼还真的是不知道,不过看来是真的急了倒是真的。她那宝贝儿子刚刚成年,如今栽在了你的手里,如果真的不急那想必也不是亲生的。”
“你这嘴巴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毒。”姜烟“啧啧”称赞,对于他毒蛇的程度早就深有感触,“听你这样说,我倒是觉得委屈了,他玩的太过火,不加收敛,将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本就是他自作自受,又关我何事?”
“好好好,不干你的事,就怪他运气不好,不是你理想的联姻人选,这下子不但赔了名声,更是成为了江尚书跟二殿下之间难解的心结,杀女之仇,怎么那么容易就被解开。”
姜宇似是在喃喃自语,可是声音却并不小,姜烟听得清清楚楚,眉间皱成了川字,不由得反驳说:“皇兄你怎么这么聪明,计划谋算的如此长远,妹妹我甘拜下风。”
“这不是你的想法么,皇兄不过是替你说了出来而已。”姜宇抿唇笑,悠哉悠哉的提醒她。
“这颗好棋子,埋的越深才越好不是?”姜烟笑道,“江尚书膝下无子,育有两女,据说只有一位是亲生的,也就是死掉的江大小姐。”
“我也听说了,不过还听说了,虽然江尚书家二小姐非亲生,但是其待遇较之大小姐不差分毫。话说江家这两姐妹彼此相处也是融洽万分,想必对于姐姐之死,这个妹妹不会是没有一点想法的。”
“有想法是好事,要是没有一点想法岂不是白折腾一番。”姜烟叹息道:“只是可惜了那个姑娘了,小小年纪、如花岁月,原本不该牵扯到她的。”
“你也别太自责了,事先计划时,也不知道他会狠下心杀人不是。本来只是致他迷幻之药,若非他性子里暴虐成性,又怎么会起了杀心。”
姜烟并不是有心害她,只不过若是二殿下无事,楚王自是不会同意与安王联姻,无奈之下只好在其晚膳中做了手脚,想让其众目之下出丑绝了楚王的念头。
可未曾想他在被迷幻之际,也不知道江家大小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会让他起了杀心,硬生生的害了人家姑娘的性命。
“终究是因为我考虑不周,让其无辜致死,若非我事还未成,定会负荆请罪肯求原谅。可是现在看来,我也只能默默的请求,希望江大人能够早日走出来了。”
“你无须担心,他是掌管中枢六部之一的尚书大人,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半个月来从未上朝,大楚的皇帝除了安抚,似是也无其他的举动。如今之计,只希望他能够暂压心痛,别在朝事上再出了差错。”
“皇兄,晚宴那日江大人得知消息,脸上显而易见的恼怒,可是终究还是顾忌了皇家的颜面,若楚王不做出一点什么,怕是这个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姜宇眯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越不容易解开,他就越不容易去反抗这个大楚的皇帝陛下,事情对我们来说就更有利。执掌户部这么多年,总归不会是没有一点手腕。”
身为六部尚书之一,江大人自有城府。爱女香消玉殒之时,他虽被触怒,然而碍于他们在场,也并未当即让皇帝下不来台。若是事后皇帝还不进行体恤与抚慰的话,这些事情造成的矛盾怕是就要越滚越大了。
“皇兄,你若是有机会可以出宫的话,替我去看看这位尚书大人吧,探探他的口风,咱们也好早做准备。”
“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计划好了。据说今日上朝之时,皇帝有意让安王去安抚,我借口去一趟安王府也就是了。”
“如此一来,便麻烦皇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