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自始至终都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站在一旁静悄悄的看着,她动用了自己以前跟一个苗疆的术士学到的隐匿身影和踪迹的手段,将自己悄无声息地包裹在一层黑黑的袍子之下,一直静静地看着那正在自己眼前发生的残忍的一幕闹剧。
倒不是说纸鸢心狠手辣,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这个倒不是,只不过纸鸢这一次来到皇城乃是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的,她要去救那个叫做舒城的男子,为此,她也早就将自己的性命都搭出来了,她不能让的自己走漏任何的风声,这一刻的她必须要像是一颗石头一般毫不引人注目才行。
她的一举一动,最后都关系着牢狱之中的那个男人的性命,所以即便她目光冰冷,浑身杀意沸腾地盯着那个嚣张跋扈,残忍恶毒的宫女,却依旧没有就在这一刻就去出手,因为她不敢在这一刻就直接暴露出来,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就出现在人群的目光之中,怕引得有心人的注意,从而导致自己之后的一系列计划都给泡汤。
纸鸢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相反,因为当年舒城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能够比旁人更能体会到那些卑微之人的不易与艰辛。
小小的草药摊子面前,头发早就已经花白了的苍老身影,此刻正蜷缩在地上,怀里抱着他那年幼且营养不良脸色蜡黄的小孙女,老者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像是一只濒临垂死的野兽一般,他渐渐的,都已经快要哭不出眼泪来了,因为,他已经哭了许久许久。
至于他怀里的那个小女孩,此刻正耷拉着脑袋,像是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老人的怀抱之中,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然而只有那个老者自己才知道,她的孙女此刻已经死去了,再没有一丝一毫挽救的可能性。
老者家里极为的贫穷,小女孩从小就没有吃好喝好,小小年纪,却已经发育不良了,整个人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模样,那个宫女打出那一巴掌,也许并没有杀了她的念头,然而,她在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时,竟然使用出了修炼者的斗气,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最终的结果是,她还真就将那小女孩给一巴掌打死了。
小女孩彻底的死去了,死在了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地上如同乞丐一般的老者怀里。
也就是在纸鸢默默叹了一口气,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凶猛却又怪异无比的低吼声。
纸鸢似乎若有所觉一般,她转过头去,向着老者的方向看去,只见得那个一直蜷缩在地上,抱着死去的孙女的身体的老人,此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力量,他竟然直接就克服了断腿的桎梏,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身影渐行渐远,已经快要远离市集的那个年轻宫女走去,纸鸢皱了皱眉头,她自然知道这个老者想要做些什么事情,然而又如何可能会真的成功?
看老者那副比任何野兽都还要凶狠的表情,纸鸢自然数知道他想要去和那个害死了他孙女的宫女拼命,然而,这个年岁已经很大很大,老的都快要走不动了的老者,又有着什么样的资本,可以为自己的孙女报仇呢?
纸鸢嘴唇动了动,而后脚步向前,就打算将这个老者给阻止下来,可是一阵犹豫,她最终还是缩回来了脚步,她不能站出去,不能够被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异常,这么想着,纸鸢就再一次地选择了袖手旁观,而后缩回脚步,静止不动地站在了那里,又再一次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老者红着双眼,瘸着腿向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宫女跑去,他的姿态简直就像是受了伤的洪水猛兽一般,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眼神凶狠的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一样。
宫女依旧自顾自地前行着,浑然不觉背后那个凶猛的老人正朝着她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
老者手里拿着一把用来清理草药植株的小刀子,而后拼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直直地向着那个宫女投掷了过去,短小却又不失锋利的匕首,在空气之中划出了一道锐利的破空声,而后直接砸在了宫女的背上,那个老者显然是拼尽了自身所有的力气,刀刃直接就在宫女猝不及防之际,刺入了她的背部,最后只留了一个刀柄在衣衫外面。
宫女一个趔趄,而后摔在了地上,她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部,而后将手掌拿到自己的眼前看了看,再然后她便尖声痛苦地叫出了声来。
宫女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后用自己的斗气将背部的伤势给封住,然后她紧咬着牙关,猛地一口气将自己的背上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给拔了出来。
宫女缓缓的转过身来,眼神阴冷地看着那个早就已经摔倒在地上了的老者,她声音凄厉而又饮恨地开口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老家伙,我本来还想放你一马的,你竟然还敢背后偷袭我,将我给弄伤,我要了你的狗命!”
宫女大声地嚎叫着,此刻早就已经浑然不顾周围越来越多的行人,她手里拿起了那一把从背上拔出来的匕首,而后一步一步的向着倒在地上了的老者走了过去。
宫女看了一眼倒在不远处一动也不动的那个小女孩,眼神之中一片的冰寒之色,全然不见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和悔意,她抄起手里的匕首,直接就扎在了老者的心口上,老者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悲哀的哀号了一声,而后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力量,他眼神狰狞的就像是野兽,而后伸出自己的遍布皱纹和老年斑的双手,抓住了那个宫女的脸部。
宫女凄惨的哀嚎了一声,那个在她眼里手无寸铁,并且应该早就死在地上的老家伙,此刻竟然像是犯了疯病一般,两只老手死死的抓住宫女的脸,并且正在用长长的指甲盖抠挖着宫女脸上的头,不一会儿,宫女的一张脸就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宫女凄厉地惨叫着,脸这种东西,可是她浑身上下最为引以为傲的东西,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要是想要在这偌大的新月国皇宫之中不被无数姿色出众的女子埋没的话,那就只能是去接近新月国的皇帝了,然而一个宫女失去了一张姣好的面庞,脸上变成了一滩丑陋的烂肉,又还如何还有可能去接近那重视美色的新月国皇帝呢。
那个老人显然是故意这样子做的,宫女的一时冲动,夺走了他最为疼爱的相依为命的孙女,于是他便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知道像这个宫女一般的深宫女子,最为重视的无非就是自己那一张引以为傲的容貌,将这个给她们毁了的话,她们便会直接沦为毫无用处的人,地位会在顷刻之间一落千丈。
宫女自己自然是更为清楚这一点的,所以此刻她简直是状若疯狂,她疯狂的宁动着手里的那把短匕首,将它在老者苍老的身体之上扎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鲜红的血液不断的从老者的身体之上汩汩流淌,留在了地上,向着更远处弥漫开来。
四周围观的行人漠然的看着这残忍而不可描述的一幕,仿佛是在看着一出闹剧一般,当那些鲜红的血液即将流淌到他们脚边之时,所有的人都仿佛在这一刻突然有了默契一般,齐刷刷地向着后面倒退了好几步,仿佛那些血液是魔鬼身上流出来的一般,似乎天生就带着不详与黑暗的色彩。
纸鸢捏紧了自己的一双拳头,而后又缓缓的松开,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此刻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吐了出来,她真的是很想出手去将那个宫女给亲手杀掉,然而她真的不能在现在就暴露出来,而且即便她此刻站了出来,去将那个宫女给杀掉,也依旧救不了那个老者了。
纸鸢站在一旁看的真切,那个老者的心早就已经死了,此刻随着鲜血的不断流失,老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之上的窟窿也越来越多,纸鸢知道,此时此刻,老者连身体都即将彻彻底底地死去了,她有些暗暗地责怪自己的无能,竟然只能够看着这个可怜而又无辜的老者,白白的死在那个残忍狠毒的宫女手里。
宫女一刀又一刀地用手里的匕首捅着躺在地上的那个老者的身体,此刻,老者的双手无力的从宫女的脸上拿了下来,他彻底的死去了,浑身的血液几乎流失殆尽,宫女却浑然不觉地依旧残害着老者的那早已经千疮百孔的躯体,浑然不知,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鲜红的血液渐满了宫女那一张血肉模糊,显得狰狞的脸,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