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乘着马混在人群之中,远远的看着那枣红色骏马之上的英俊男子。
听说慕容琛曾经病入膏肓,马上就要死了,太后便叫钟离衍给他炼制了丹药,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如今看他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的模样,他的病,大约已经完全好了吧!
慕容琛和卓郁在前方说些什么,萧婵在后面听不清楚,只是有风吹着旗帜,发出翻扬的声音,萧婵觉得双眼很干很涩。
这么多天来的相思之苦,如今她竟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
她不会再有那种多日未见,恨不得冲上去埋在他怀中痛哭的冲动了。
如今对于他而言,她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的女人。
慕容琛身边的段镛走上前来,吩咐底下的人,给所有的士兵一人一杯酒。
据说这是用来犒赏他们的,当然不止这一杯酒,还有许多其他的赏赐。
萧婵看着放在她眼前的那一杯酒,有一些出神。
她是不能喝酒的,她酒精过敏,可是这一刻,她想放纵自己一次。
大不了再去吃一点过敏的药就好,她没想太多,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的人也都将酒喝干净,他们便开始继续往京城走去。
慕容琛和卓郁走在最前面,其他人永远的在身后跟着。
身后有千军万马,都是慕容琛不认识的人,可是他却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后面,他扭头看去,只见夕阳西下,身后有许多的士兵们,表情严肃中带着喜悦,一眼望过去,却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他不经笑了笑,竟然出现了这种好笑的幻觉。
萧婵跟着所有人回了将军府,一回来并立刻赶往自己的院子,她如今身份特殊,是不能和卓将军见面的。
而这一天晚上,注定是不平静的。
卓郁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才入睡,而回了京城的萧婵,对这一座熟悉的城池,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的感觉,她回来以后得第一件事,就是去把楚楚接回来。
卓郁因为要进宫面见皇上,便派了小五一路上保护。
“唉!”
前方的马匹上,萧婵的一声叹息,引了小五的注意,小五踢了踢马肚子,走上前去,与萧婵并列,道:“姑娘怎么了?”
萧婵带着斗笠,纱布很薄,隐隐能看清楚她的轮廓,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而过,每次来到这偌大的京城,都会让她产生一种异常沧桑悲凉的感觉。
所谓的成长,大约也就是此番模样。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小五便退了下去。
这时,前方有官兵冲了出来,把街边的百姓都吓得赶紧躲起来,萧婵和小五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道路的一侧。
这种场面,京城的老百姓大约见的多了,知道这一定又是哪位大人物要出现了。
萧婵和小五牵着马站在人群当中,萧婵虽然穿了一身很普通的杏色长衫,但小五是从将军府出来,萧婵也是气质不凡,非常扎眼。
京城的路线萧婵再熟悉不过,她四处看了看,见旁边有一条小巷子,于是说道:“咱们走另一条道吧!”
小五点了点头,牵着马便朝着那条巷子走去,刚走出几步,便听见有马蹄声嘚嘚的声音。
萧婵微微拧眉,侧头看去,只见有几匹马冲了出来,在宽敞的大道上,他们勒住缰绳,马儿嘶叫了一声,便停了下来,在原地不断踏步。
“天一酒楼乃是京城第一酒楼,今日二哥做东,咱们要喝个尽兴了。”
“我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酒多,各位兄弟们想喝就喝,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那骑在高头大马上,一个眉目清秀,英俊不凡的少年淡淡一笑,“谁跟你客气?”
萧婵浑身一颤,脚几乎有些挪不开,她完全侧过身子,朝着那边看过去。
她的目光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最终到达到慕容琛的身上,她看着他熟悉的样子,和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仿佛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原来是当朝的四位皇子一同出现,难怪今日这皇城中竟有如此大的动静,百姓们纷纷出来看热闹。
最欢喜不已的,莫过于那些还待字闺中的怀春少女了。
萧婵双眼眨也不眨,双脚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地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穿着浅蓝色锦袍,在马上谈笑风生的慕容琛。
上次一见,不过是遥远的一瞥,如今他们之间,只隔了二十步不到的距离,可是慕容琛却无法感受到她。
萧婵不禁觉得有些苍凉,慕容琛,慕容言,慕容骁,慕容华,他们四个人中,除了慕容琛与慕容骁,其他人一向不合,这一日怎么会聚在一起?
见慕容琛和慕容言竟然还能笑着说话,难道俩人已经放下了芥蒂,一笑泯恩仇了?
慕容琛还未下马,就见迎面来的两顶轿子走来,风拂过轿子上的纱帐,香风阵阵,连隔得这么远的萧婵都嗅见了。
轿子停下,从轿子上下来两个女人,穿着名贵的衣衫,那纱衣薄得几乎可以看见细腻的肌肤,重要部分虽然裹得很多,但是也很紧,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让男人想入非非。
而她们的长相,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也就配不上在这些皇子面前露脸了,只是美归美,多了几分艳俗骚媚,说到底还是不为人所喜的。
萧婵想,这几人中,只有慕容华最为荒唐,这两个女人,大约就是来伺候慕容华喝酒的吧!
“太子殿下!”两个女人的吴侬软语听起来让人觉得酥得慌,让萧婵万万想不到的是她们竟然朝着慕容琛走了过去。
原来叫这两个女人作陪的不是慕容华,而是慕容琛。
萧婵的心仿佛被利刃从心头肉上划过一般,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慕容琛会变成跟慕容华一样放浪不羁的人。
慕容琛下了马,左拥右抱,进了天一酒楼。
慕容华两只眼睛绽放出精光,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我以为我已经很色了,没想到太子比咱们还过分,哈哈哈哈!”
他们朝着天一酒楼里走去,没人注意到人群之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萧婵。
小五在一旁提醒道:“姑娘,走吧!”
萧婵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小五。
她点了点头,心灰意冷地转身,上马,离开了这里。
马蹄声一下一下,让她觉得心烦意乱,刚才的一幕一幕不断地重复在她的脑海中回放,她忘不了当时自己的心有多疼。
再深的伤口,也总会有愈合的那一天,她原本对慕容琛就已经爱与痛并存,如今,慕容琛的行为,几乎就要磨得她完完全全死心了。
慕容言一向少言寡语,跟着几人一起进了天一酒楼,忽然好像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回头看去。
只见人群之中,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百姓,没有他熟悉的面孔。
可是那种强烈的感觉,他却无法忽视。
他知道刚刚一定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凭慕容言的直觉,这人一定没有恶意,他一定要找到她。
于是在进了天一酒楼以后,慕容言便派人出来调查,找寻四周的可疑人物,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放心,决定亲自出来找。
好不容易摆脱了慕容华等人,他率领了一队人出来找,可是找了一刻钟,也没能找到可疑人物。
他望着茫茫人海的大街上,车马川流不息,那熟悉的视线,那么真实,那么让人无法忽视,可是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萧婵完全不知道慕容言已经发现了端倪,只是继续往京郊的方向赶去。
卓郁早就派了两队人默默地保护萧婵,一旦发现任何情况,一定会努力保护好萧婵。
卓郁的两队人分别想办法把慕容言的人给调走了,如此一来,慕容言派出的人,自然是找不到萧婵的。
萧婵把楚楚接回了将军府以后,便开始一步步地计划。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叶子给救出来。
因为卓郁打了声招呼,太子府的奴才倒是不敢对小叶子太过无礼,但是小叶子如今生活状况很惨,萧婵不忍心,便让小五想尽一切办法,把小叶子救了出来。
这倒不算难,太子府的那些奴才们,有许多是只认钱的,偶尔不认钱的,小五把他痛打一顿,便也好了。
辗转反侧,小叶子才进了将军府,一看见萧婵,便双眼瞪大,眼泪水稀里哗啦地往下淌。
“主子,您是回来看奴才了吗?您在阴间过得还好吗?都怪奴才没用,也没给您烧点纸钱,实在是……没办法烧啊!”小叶子哭着擦着眼泪,让萧婵忍俊不禁。
萧婵忙说道:“我还没死,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呢!”
小叶子哪里肯信,根本不听萧婵说的什么话,一个劲的哭着,萧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戳了戳小叶子的脑袋,指着一旁榻上的楚楚,说道:“你看,楚楚也在那里,我们都还活着呢!”
小叶子这才止住了哭声,看了看萧婵,又看了看楚楚,使劲儿打了自己几个巴掌,疼得他龇牙咧嘴,才敢相信萧婵真的还活着的事实。
萧婵把小叶子继续留在身边,让小叶子跟自己说最近太子府发生的事情。
“奴才在外院伺候着,这最近七八个月都没见到太子殿下一次,只是听说太子殿下自从正月里大病了一场以后,整个人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喝花酒,也不怎么理朝政,皇上着急,大臣们也天天劝谏,可是殿下都不听,四殿下也劝说了几句,结果太子生了气,往后四殿下也就不敢再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