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颇有些心灰意冷,“什么叫我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做的所有事情,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慕容言怒极反笑,“为了我?我有要求过你这么做?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喜欢什么,还敢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
沈婳气到胸口上下起伏,越来越疼,婢女已经拿了金疮药过来,要给沈婳上药,却被沈婳伸手推开了,“你想要什么,不就是一个萧婵嘛!”
慕容言道:“你以为你把萧婵整失踪了,让你那个堂姐顺顺利利当上了太子妃,你今后的路就好了?你简直是愚蠢之极!”
沈婳震惊,她不过是看不惯萧婵,怕慕容言对萧婵爱的太深,非要把萧婵从慕容琛那里抢过来,这样以后慕容府就再也没有自己的地位了。
再加上沈婉卿对她确实不错,而萧婵却一而再地争宠,她作为堂妹,当然要帮帮自己家里的人。
可是慕容言这话中有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沈婳还受着伤,慕容言根本不欲跟她多说什么,愤怒地甩甩衣袖,“动动你的猪脑子,自己好好想想,别一天天的没事做就想着害人,有这点功夫,不如多看几本书!”
他说着准备离开,沈婳气得大声喊,“你站住,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再走!”
慕容言懒得理她,转身拂袖而去。
沈婳错愕地看着慕容言离开的背影,兀自发呆。
婢女看着她的伤口周围的红色,紧张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上前,“主子,奴婢帮您上药吧!”
沈婳这才记起自己还受着伤,道:“赶紧啊!非要我留了疤才开心!”
那婢女哆哆嗦嗦地连忙就给沈婳上药,不一会儿太医也来了,开了药房才走,临走之前李卫特意提醒,不要将这事儿传出去,否则他在太医院也就混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便传出消息,在湖边打捞到了萧婵的尸体。
但是却只有她一个人的尸体,这也是沈婉卿后来的安排,毕竟楚楚武功高强,失足落水这种事情,说在不会武功的萧婵身上,兴许还有几分可信度,可是放在楚楚身上,就有些让人不敢置信了。
彼时慕容琛的身体才刚刚有所好转,听到萧婵的死讯,悲痛欲绝,再度昏死过去,整个太医院围在东宫照顾慕容琛两天两夜,病情依然没有好转。
太后和锦乐妃整天整夜地守在东宫,太后一边诵读佛经,一边时刻观察着慕容琛的动静,而锦乐妃那边,也是每隔一会儿,便让太医过来瞧,随时了解病情。
慕容华听闻了此时,兴奋不已,特意跑到东宫去凑热闹。
锦乐妃才从慕容琛的房间里出来,便看见缩头缩脑的慕容华,拧眉道:“这个时候你来干什么?”
慕容华挑挑眉,笑嘻嘻地说道:“我来关心一下我的兄长嘛!”
锦乐妃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可别胡作非为,我不许你做任何事情,懂吗?”
慕容华皱眉,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无语地说道:“得了吧,我能做什么啊!太子府像个铁通一样的密不透风,我能不能见他一面都是个问题呢!”
锦乐妃没说话,双目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容华见状,道:“母妃,这可是一个绝佳机会,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锦乐妃摇了摇头,“我能想到什么办法?”
慕容华笑了笑,道:“母妃,枉你一向聪明,怎么就没想到呢,太子如今是最脆弱的时候,最受不得刺激了,你不妨再刺激他一下,看看他会不会彻底崩溃掉。”
锦乐妃拧眉,瞥了他一眼,他又说道:“就算不病死,疯掉也可以啊!夏元国总不会让一个疯子来做太子吧!”
锦乐妃表情警惕,四下里看了看,好在周围都没人,她伸手打了打慕容华的手背,“别瞎说,你也不许轻举妄动知道吗?眼下是最敏感的时候,太子病倒,朝中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呢,你可千万别出头。”
慕容华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差点把锦乐妃气死,“枪打出头鸟,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慕容华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才不想做出头鸟!”
母子俩又说了几句话,慕容华便离开了东宫。
锦乐妃进了正殿,见那几位太医正凑在一起说话,道:“几位太医怎么了?太子好了吗?”
章太医摇了摇头,“太子的情况恐怕不好,一直梦魇,叫也叫不醒,如此下去,恐怕是大大的不好啊!”
一直照顾慕容琛病情的李太医也是一直摇头叹息,“老夫从医数十年了,对太子殿下,该用的药都用尽了,却还不见好转,这恐怕是……”
几人一直不断摇头,锦乐妃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请几位太医,一定要医好太子!”
“微臣必定竭尽全力,请娘娘放心!”
三日后萧婵的尸体下葬,在这之前,慕容琛终于清醒了过来。
彼时沈婉卿正在旁边伺候,手里拿着一张纸和笔,对慕容琛道:“太子殿下,画押吧!”
慕容琛眼睛一圈黑色,脸色苍白,唇上的皮几乎全部开累,头发凌乱着,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明晃晃的床帐。
沈婉卿叹了口气,道:“这是太后和皇上的决定,萧婵生前有大错,是决不能以太子妃妾的名义下葬的。”
慕容琛仍然没说话,他仿佛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一半。
沈婉卿心中伤怀,即便自己已经是太子妃了,可是她得不到夫君的爱,就永远只能有一个名分,而得不到爱。
沈婉卿又道:“萧婵的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三天了,必须得下葬了,否则马上年关将至,不吉利。”
她恐怕是怕冲撞了她的册封典礼吧!慕容琛在心中冷笑。
沈婉卿说道:“这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您也不想违背他们的意思吧,何况萧婵已经死了,说到底,死后哀荣,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那么是荣是哀,死了的人,又能如何知道呢!”
“您就画押了吧,只需把萧婵休了,她便可以安然下葬了,否则遗体一直摆着,终究也是不好。”
慕容琛闭了闭眼睛,道:“我去看看她。”
沈婉卿拧眉,“绝对不可以,太后和皇上一早就说了,你绝对不能去看,那东西太脏了,你如今又病着……”
“我要去看她。”慕容琛打断她的话。
他的声音很沙哑,是一种撕心裂肺,可是又没有办法嚎叫出来的痛苦和压抑。
他几乎要崩溃在这个世界里,他真想跟萧婵一起去了算了。
这么多次的生与死,他们都携手走过来了,为什么这一次,却只有她一个人离开,留下他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
沈婉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可是她没有带慕容琛去看萧婵的遗体,进来的是太后,太后对慕容琛说了一番话,皇上又来了,俩人恩威并施,一个严厉一个慈爱,把慕容琛逼到无路可逃,终究只能在那份休书上画押。
从此以后,萧婵不再是他慕容琛的女人。
这个天底下,也再没有萧美娣这个人,她终于解脱了。
慕容琛堂堂一个大男人,从前受过再多的苦,都从未哭过,而此时,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却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觉得很冷,即便房间里明明点了炭,即便身上盖着厚厚的软软的被子,他依然觉得冷。
从前他也是一个人,那么多个寂寞清冷的夜晚,终究还是熬了过来,他知道这样的夜晚,一熬,就注定是一生。
所以他从来没有埋怨过,他拥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位,就要付出很多的代价,就要承受不一样的痛苦。
可是萧婵的出现,给他封闭的天空带来了一丝阳光。
就像是阴沉,云波诡谲的天一样,云之间裂开了一道缝,萧婵就是那一米阳光,给他的世界带来了欢声笑语。
可是从今往后,这些欢声笑语,也就随着萧婵而去了。
慕容琛又回到了孤家寡人的时候,有时候他在想,不能太过依赖萧婵,如果将来萧婵一旦离开自己,他该怎么活下去?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甚至都没机会看她最后一眼,她便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的身边。
太子府没有为萧婵设立灵堂,但慕容琛画押之前说了,一定要给萧婵一些陪葬品,否则他绝不画押。
太后和皇上也同意了,不让萧婵死的那么难堪和寒酸。
慕容琛悲痛了好久,又听说陶陶得了重病,恐怕也撑不下去了。
此时此刻的慕容琛哪里还能经得住这样的打击,终于一病不起。
太后和皇上见状,原本还没有确定沈婉卿的册封典礼具体是何日,如今也只能靠着这事儿来给慕容琛冲喜了。
毕竟所有的药物都试过了,都没有用,眼下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只是很快就有人过来传递消息,说陶陶并无大碍,只是吃鱼的时候,被遇刺卡了,不知道哪个奴才胡言乱语,假传消息。
慕容琛这才好了一些,但礼部已经把最近这一天里最好的一个日子给选了出来,也不好再改了,便选在了三日后行册封大典。
太后和皇上关心慕容琛的病情,暂且不让他回太子府,就在东宫,他们也好随时去看看慕容琛,了解他的情况。
锦乐妃在雨轩殿里来回踱步,外头下了老大的雪,一个身影冒着雪冒了进来,锦乐妃定睛一看,就是她的儿子慕容华。
锦乐妃见了他,看见他满头都是雪花,先是嗔怪地说道:“就不能打个伞再出门?看你弄得,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