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柯和沈婉卿看似都很大度,萧婵更是不用说,从来不争宠,有时还会刻意避宠,只是这时的慕容琛却又不能理解了,为什么萧婵不吃醋呢?
他不明白女人在想些什么,他也越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慕容琛最终还是去了绮梦殿,他眼里的情动已经褪去,慢慢恢复了清明,他想,总有一天,萧婵会吃醋,会求他留下来。
“你好好休息,本太子明日再来看你。”慕容琛淡淡说道。
他离开了房间,空气中似乎还涌动着方才的暧昧气息,桌上的白瓷茶盏中茶水早已冷却,杯缘一片冰冷,这是真正的人走茶凉。
紫苏帮萧婵整理衣服,忽然听到外头曼枝在埋怨,“太子殿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沈良媛一句话,比任何人的千百句话都管用,凭什么,凭她出身好吗?”
紫苏拧眉,想去制止住曼枝,却被萧婵拦住了。
“曼枝姑娘这样的性子,在这后宫之中,只怕是要吃亏的。”紫苏说道。
萧婵让紫苏把窗户打开,外头冷风呼呼地就灌了进来,迷了她的眼睛。
“她就是出身好,凭这个本事,她就可以平步青云了。”萧婵轻声道。
曼枝吓了一跳,一扭头,看见烛光下,萧婵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曼枝咬唇,有些委屈,不敢说话。
“但前程是要自己争的,别人努力与否与我们不相干,只是出身不好就要更加努力,光靠嘴皮子功夫有什么用?如果说话能把人说死,那后宫也就不会有这样多的纷争了。”
她的话很是有道理,紫苏与卫恬皆觉得萧婵年纪轻轻,却不比沈婉卿之流,见解独到,能伸能屈,将来也是个可塑之才。
晚上是曼枝值班,没了旁人,萧婵才指责她道:“前阵子见你谨言慎行,心思也更加细腻,还以为你学乖了,没想到这两日老毛病又犯了,在宫里乱嚼舌根,议论主子,你是有几个脑袋想掉?”
曼枝帮她把头上的碧叶金簪给摘了下来,“可是主子,沈良媛每次都这样,您第一次要侍寝的时候,她就说自己不舒服,把太子殿下叫了过去,现在又故技重施,真是以为太子殿下只能宠幸她一人了吗?”
萧婵皱眉,把梳子在桌上重重一放,“越不叫你说你就越要说,沈良媛人品贵重,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妾,她做什么那是她的自由,咱们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她?”
曼枝忍气吞声,不敢再吱声。
“况且你以为太子就不知道她的心思了?太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谁蓄意争宠,他都知道。”
他们三人之中,一直以来就是沈婉卿恩宠最盛,因着沈追在前朝效力,只有让沈婉卿在东宫承宠,才能让沈追无后顾之忧。
皇上早就将这点要害提示过慕容琛,慕容琛自己心里也明白,不管他再怎么喜欢柳柯,都不能让柳柯的恩宠,越过了沈婉卿去。
翌日紫苏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都禀报了太后,太后穿着明黄色的凤袍,头上戴着夺目耀眼的镶着碎玉的金簪,脸上虽有浅浅皱纹,但雍容华贵,气质淡雅,非常人所能比拟。
“这孩子很不错,深得哀家的心。”太后淡淡说道。
能得到太后这样一句赞赏,只能说萧婵的确很不错,紫苏从未见到太后如此评论过其他的妃嫔。
“那沈良媛……”紫苏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太后漱了口水,有些无奈,“后宫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希望独宠,只可惜她既已嫁入天家,享受了这泼天的富贵,也就要忍受这孤寂的夜晚。”
紫苏点头,伺候着太后用早膳,“若不是碍着丞相,太子也无须如此辛苦。”
“他既是太子,这辛苦自然是要受着。”
说着,太后又对一旁的苏姑姑道:“去给沈良媛传话,说哀家特赐与她与家人相见于宫中。”
紫苏点头,微笑道:“听闻沈良媛经常与沈大人在宫中相遇,却甚少见沈夫人,让她与沈夫人一叙,更彰显太后天恩。”
太后拧眉,对沈婉卿时常私下与沈追见面之事略有反感。
这一日沈婉卿早早的起了床,命院子里的奴才一定要把雪扫干净,又让人给自己准备了许多金银首饰,仔细地一件件挑选。
“主子,你戴什么都好看。”玲珑在一旁伺候道。
沈婉卿头顶戴着一顶明亮耀眼的首饰,那是她翻阅了古籍,特意让人制成的金镶珠石点翠簪子,华丽大方,美艳不可方物,耳边是东珠耳坠,螺子黛染就的眉长入鬓,言笑间仪态万千,华贵无比。
沈婉卿勾唇,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那是自然,我在宫中这么久了,一直以来都深得太子殿下的喜爱,自然是要将现在的状况让母亲知道。”
“夫人知道了,一定欢喜不已。”
说着,又给沈婉卿配了好几款唇红,每一款都极其好看,沈婉卿换了又换,好不容易才定下了一款橘色,“就它吧!”
俩人正说着,沈婉卿又道:“去给翠阁也换身好衣衫!”
玲珑点头,“是。”
翠阁不管怎么说也是沈婉卿的陪嫁丫头,虽然翠阁现在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但沈夫人难得进宫一趟,无论如何也是要翠阁在身旁伺候的。
到了晌午的时候,沈夫人便进了宫。
沈夫人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以前陪着沈追进宫赴宴也是时有的事情,只是进东宫确实头一遭了,她见这东宫宫腔巍峨,顺着汉白玉铺就的阶梯拾阶而上,心有些恍惚。
女儿进宫一事,她虽舍不得,但到底无可奈何,她是个菩萨心肠的人,不求沈婉卿能荣华富贵,得宠后宫,只希望她能平安度过一生。
还记得沈婉卿进宫评选以后回来,在闺阁里,沈夫人问她,“你当初不是跟娘说,喜欢二皇子吗?怎么今日又……”
沈婉卿一脸娇羞,眼神迷离,脑海中似乎还回荡着慕容琛那俊美无俦的脸庞,“女儿也不想,可是这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女儿只好愧对二殿下了。”
当时沈夫人便知道,沈婉卿一定是突然之间又改变心意了。
后来沈夫人将这事儿跟沈追说了,沈追满脸不屑,“就凭二皇子也想娶我的女儿,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沈夫人不解,“那你为何容许婉卿时常出入慕容府?”
“那不过是婉卿任性胡闹罢了,我早就知道,只要婉卿一旦入宫,她就不可能再喜欢二殿下。”
在沈追的眼里,沈婉卿就算是嫁给昏庸的慕容华,也比嫁给慕容言要好。
沈夫人收起思绪,进入了东宫的绮梦殿,隔得远远的,便瞧见沈婉卿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沈夫人鼻子一酸,差点落泪,急忙几步走了过去,沈婉卿也忙迎上来,揽住沈夫人的手臂,哭着道:“女儿很是思念母亲。”
俩人在门口流了会儿泪,翠阁在一旁静默不语,玲珑机灵地说道:“夫人与良媛不要站在门口了,门口风大,还是到里面去说吧!”
沈夫人这才注意到玲珑,瞧了她几眼,玲珑帮屈膝行礼,“奴婢玲珑。”
沈夫人点点头,看了一眼翠阁,见翠阁只是淡淡行礼,语气也十分心不在焉,“夫人。”
几人一同进了内殿,沈夫人见这绮梦殿装潢奢华,殿两旁的鎏金大柱上盘着如意云纹,地面上更是打扫的光可鉴人,内殿的地上铺着厚厚密密的毯子,整个宫里都燃着红炭,温暖如春。
沈夫人又打量了一眼沈婉卿,见沈婉卿头上的发饰用点翠做成的,价值不菲,浑身上下的穿的用的都是极其华贵的东西,不由得叹道:“太子殿下真是有心。”
沈婉卿就是为了在沈夫人面前穿的如此奢华,让她知道自己如今有多受宠。
俩人闲聊了几句,沈夫人又问道她与宫中姐妹相处如何。
一说到这里,沈婉卿满脸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她冷哼一声,“有一个女人,三番四次的想跟我争宠!”
沈夫人见她如此模样,还以为她在宫中吃了亏,关切道:“怎么了?”
“太子殿下将名下所有的产业都交给那个女人打点了,小年夜前夕还带着那个女人出去玩,这样的恩宠,是哪一个都没有得到过的。”沈婉卿说的咬牙切齿,沈夫人却不以为意。
沈夫人道:“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你既然进了宫,就要知道,独宠后宫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沈婉卿立刻反问道,“自古以来有多少明君圣贤,也有不少终身只娶一人的!”
沈夫人没想到女儿如此固执,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只要入了宫,就不可能再奢求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话了。
“女儿自小就见父亲后院女人开的如花儿一样,旧的去了总有新的,女儿不希望自己也这样,娘你虽然是主母,可是你能敌得过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吗?”
沈夫人脸色骤然变冷,但如今沈婉卿已经成了主子,她是不能再轻易地训斥沈婉卿了,“良媛,有些话,在宫里是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