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混乱,宫女太监听见素雅呼救,不知怎么回事,纷纷跑来看。见素雅嘴角带血,吓得忙问怎么了。素雅说,里面打起来了,快去叫人。
“皇上驾到——”
才说完,忽听太监一声喊,吓得他们赶紧就地跪拜,口称“恭迎皇上”。
须臾,就见暄梐带着齐贵妃漫步而来,说是来瞧瞧暄瀚的伤怎样了。来至近前,听得里面有打斗声,暄梐不禁皱眉问怎么回事。素雅不敢明说,只说皇上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暄梐和齐贵妃一起进去,看到四人打作一团,不由大怒。暄安暄辰拼命拉住秦良澍,秦良澍红了眼,神情激愤,说非要好好教训暄瀚不可。暄瀚本就箭伤未愈,这一打,伤口震裂,渗出血来,痛苦得呲牙咧嘴,恨恨地瞪着秦良澍说你这个疯子。
“瀚儿!你没事吧?”齐贵妃心疼地过去拉着他问。
暄瀚见是母亲,眼里湿了:“母妃,孩儿没事,良澍他……”
暄梐喝道:“住手!在宫里斗殴,成何体统!”
他这一喝,暄安暄辰都吓得放开手,赶紧跪拜行礼。
秦良澍见皇上和齐贵妃来了,索性装傻到底,坐到地上大哭:“哇啊啊,爹呀,娘呀,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暄梐素知他疯傻,此时也只当他犯病,无奈又生气地吼道:“别哭了!怎么回事?”
暄安暄辰不敢说话,素雅也不敢说,暄梐就叫暄瀚说。
暄瀚咬牙看看秦良澍,恨道:“今儿,秦二公子,暄安暄辰带了许多吃食来看孩儿。孩儿高兴,就请他们在此处喝酒吃饭。谁知,秦二公子喝多,又犯傻了,硬说我把他的未婚妻弄没,凭空消失了,叫我给他变出来。孩儿哪有那本事!只得说,那个未婚妻不见了,另找一个就是。可他不依,竟耍起赖来,跟孩儿扭打。暄安暄辰劝架不成,只好强拉。正扯着呢,父皇和母妃就到了。”
说完,他捂着渗血的伤口,吩咐跟进来的宫女:“去请御医来,顺便给素雅看看可有碍。”
宫女答应着去了,素雅看着暄瀚,既心疼他,又为他挂念她而心暖。
秦良澍没想到暄瀚此时还会帮他说话,感激地看他一眼。
暄瀚发觉,不由一愣,心里疑云顿生。上次秦良澍半夜来宫里看他,他就知道这家伙装傻。此时父皇母妃都在,他知道秦良澍又在装傻,便本能地护着。看秦良澍的眼神,莫非是故意这么闹?那,目的何在?
“呜呜呜呜!娘——”
忽然,秦良澍过去,扯着齐贵妃的裙角叫起娘来,吓得齐贵妃惊慌失措。
暄梐怒道:“秦良澍,你干什么!”
暄瀚忙去将他拉开:“父皇,母妃,良澍疯傻,犯病时便不认人,还请见谅。”
秦良澍继续哭喊:“娘啊,他们欺负我!”
齐贵妃惊魂未定:“啊,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秦良澍指着暄瀚说:“他把我的未婚妻藏起来了,你快叫他给我找出来!”
“这,这可怎么找!”齐贵妃并不知道许卿柔在死牢神秘失踪的事,却知道那个“许卿柔”已被斩首,不由得犯了难。
唉,要是当初,秦将军没有给儿子和许卿柔订婚就好了,那就不会闹出这件事来!不过她也相信,真正的许卿柔还活着,只是暂时找不到。可秦良澍跟她要人,她上哪去弄!
暄梐眼如鹰隼,犀利透彻,紧盯着秦良澍问:“瀚儿把你未婚妻藏哪了?你怎知是他藏的?”
秦良澍嘟着嘴,无限委屈地说:“你问他!我,我怎么知道。人家本来有媳妇的,如今跟我说媳妇没了,叫我怎么入洞房啊。”
暄瀚总觉得秦良澍心里有天大的事,今天跟他打架,污蔑他欺辱许卿柔可能只是猜测,愤慨可谅。或许,这次打架也是秦良澍计划中的,只不知有何用意?
暄安暄辰知道他在装傻,悄悄议论说,这个混小子,还挂着入洞房呢。不如,我们去逗逗他。
于是,暄辰用袖子遮住脸,学着女人般扭扭捏捏地走过去,嗲声嗲气地说:“相公,奴家不是在这么,你还要往哪去找?”
暄瀚本还在生气,见他如此,也忍不住笑了一笑。
素雅暗道,殿下的朋友怎么都这样,一个疯就算了,还连堂兄弟也跟着疯!
齐贵妃也被逗笑了:“暄辰,别闹了。良澍心里苦,你们该多担待才是。瀚儿也没什么大碍,陛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暄梐却觉得,如果就这么算,也太没面子了。不管怎样,得象征性的惩罚一下,就说不行,罚秦良澍为暄瀚换药包扎赔礼,杖责罚晒。
齐贵妃看看一边的素雅,这才发现她嘴角流血,问怎么了。素雅不敢说,就说上火,牙出血了,说完用手帕擦去血迹,叫宫女拿茶水来漱口。
见他们都护着他,被打还替他说话,秦良澍十分感动,扑通跪倒,拜齐贵妃道:“娘亲,帮我把媳妇找回啊。我发誓,只要你帮我找回媳妇,叫我做什么都行!”
说完,他又跪行到暄梐面前说:“爹呀,娘不理我,你要替我做主,给我找个媳妇成亲!”
这一声爹呀娘的,叫得齐贵妃难堪,暄梐也跟着为难。
秦良澍救驾有功,他也很欣赏。而因其是秦将军之子,又疯傻多年,暄梐顾念功臣良将,对秦良澍也多加关照。此时秦良澍都跪拜叫他和齐贵妃爹娘了,暄瀚也没什么大碍,他这个当皇上的,似乎也不好做得太过……
于是,暄梐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你想娶谁,说吧,朕替你做媒!”
秦良澍本只是为了装傻胡闹,并无心想娶妻,听暄梐这么说,就指向暄辰道:“他!”
“噗!”暄安忍不住笑出声,急忙捂住嘴躲在一边憋着,五官都扭曲了。
素雅也跟着笑了一下,悄悄观察暄梐,看他怎么处理。
齐贵妃叹道:“唉,你瞧瞧,良澍傻成这样,秦将军也真是命苦啊!”
暄辰语塞,但想到秦良澍只是装傻胡闹,便配合地过去牵住他的手,羞答答地说:“相公,咱今晚就把房圆了吧。”
秦良澍朝他抛个媚眼,暗想这哥们不错,挺有眼力,配合默契啊。
暄辰只当在玩耍,撅起嘴对秦良澍说:“来,亲一个。”
秦良澍也撅嘴凑向他,眼看两人就要亲到了,暄梐再也看不下去,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哼,不成体统!来呀,把秦良澍拖下去杖责二十,绑到广场日晷前暴晒至天黑!”说完拂袖而去。
齐贵妃安抚了暄瀚几句,没有跟去,而是叹道:“良澍这孩子,真可怜。不过还好,现在虽还有太阳,却不太热,离天黑也不远了。”
暄瀚说是啊,心里却想,你打我,父皇打你一顿也是该的,你就受着吧。
暄安暄辰担心秦良澍,小声问他怕不怕。
秦良澍却一捋额发,大方地说:“来呀,不就是打屁股么,谁怕谁啊。我身材那么好,你们嫉妒,想把我打坏。哼,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说完,他迅速躲到窗幔后,将窗下一张躺椅上的垫子塞到裤子里。这时,禁卫进来,问秦良澍何在。
秦良澍看看窗外,确实已是近黄昏,晒太阳什么的,何所惧哉。看来,皇上还是疼他的。
他迈着方步走出来,一本正经地说:“唔,是不是该拜堂了?娘子,来呀。”
暄辰忍着笑过去,被他一把牵住手,低声道:“你不会连挨板子也要我分担吧?”
秦良澍说:“不怕,我有秘密武器!”说着将暄辰的手拉到身后。
暄辰摸到垫子,笑得要疯了:“嘎嘎,嘿嘿嘿嘿,哈哈哈哈!相公,你,你的身材真是太好了!今晚洞房,我们一定大战三百回合!”
暄安虽然知道他们在演戏,也听不下去了,悄悄给那禁卫十两银子,嘱咐他打轻点。
齐贵妃也说:“下手别太重,秦将军就这一个儿子,别打坏了。”
禁卫应道:“是,娘娘。”说完,对秦良澍挤挤眼。
来到外面,秦良澍被按在一张条凳上趴着,禁卫举起杖子就打,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暄辰在一边数数,还翘着兰花指,不知何时抓了把瓜子,边数边嗑。
“一,嗯,噗。二,五,七,咔嚓咔嚓,噗。嗯,十了,十一,十三,十五,……”
禁卫停住,为难地说:“公子,我已轻打,你数数能正常点么?”
暄辰啊了一声说:“啊,我很正常啊。来来,重来!”
秦良澍怒道:“你神经啊,重来!要不你来躺着,我来数。”
暄辰竟然真地把他拉起来,自己要去躺。
禁卫忙制止说:“哎,公子,不能这样!算了算了,就按刚才的数。我要是打错人,回头要责罚的就是我了。”
暄辰呵呵笑道:“没事,打你的时候我也帮你数数。”
秦良澍重新躺好,大声数数:“十七,十九,二十!好,完事了,大哥,辛苦辛苦。我今晚洞房,请到舍下喝杯薄酒,礼金起码五百两,不用谢。”
禁卫气得翻白眼,明明只轻轻打了几下,却被他们生生数成了二十。旁边围观的宫女太监窃窃私语,不时偷笑,他也懒得管,干脆就当已经打完了,拿绳子来绑秦良澍。
很快,绑好了,禁卫押着秦良澍去广场,暄安暄辰陪着。才出门,就看见御医来了。
秦良澍对御医喊道:“五殿下要生娃娃了,你可得好好接生啊,辛苦了。”
这御医不认识他,瞪他一眼道:“哪里来的疯子!”说完进去了。
来到广场,禁卫把秦良澍绑在日晷下后就走了。
暄安暄辰带来一堆吃食和水,边陪他聊天边喂他吃喝。秦良澍总不时抬头看天,问太阳怎么还不落。
暄辰道:“啊呀,相公啊,有我们兄弟俩伺候,你就知足吧。太阳什么时候落,可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秦良澍正色道:“行了,这也没别人,不用演了。”
暄辰也一本正经地说:“话说,二公子,你今天是演的还是真的,我都看不出来。那个,卿柔小姐真的消失了?那,被他们斩首的又是谁?”
暄安担心地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都小心些。”
秦良澍知道不能乱说,就说:“说卿柔消失,那是我编的。当时的情形,只有五殿下清楚。卿柔是怎么要杀他和皇上的,我们都没看到,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那个卿柔还真是奇怪,也许真是假的吧。可是真的在哪?我和父亲也暗地查访了许久,还是没有消息。”
“我觉得,五殿下可能也喜欢卿柔。”暄安道,“你看他的眼神,如果卿柔在场,他一定护得紧紧的。”
秦良澍道:“如果卿柔在,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五殿下哪有资格碰她。除非,卿柔说爱的是他,要嫁给他。那,我……”
暄辰担心地问:“你真的要杀他?那可不行!他可是皇上的儿子啊。”
秦良澍叹口气:“唉,我是那么癫狂到不可理喻的人么?如果真的卿柔在,自己说爱的是他,我就与她解除婚约,成全他们。”
兄弟俩齐声赞道:“唔,好男人!”
秦良澍苦笑,看着宫殿上空飞过的鸟儿,心里一阵凄凉。
房里,御医帮暄瀚重新上药,包扎完毕,又给素雅开了方子,说幸好没伤及内脏,调养几日便好。
暄瀚对素雅说:“还疼么?他踢你那一脚,重不重?”
素雅有些感动,说:“多谢殿下关心。那一脚重是重的,不然也不会令臣妾吐血。幸好没伤到殿下,只要你好好的,臣妾受再多苦也没什么。”
御医气愤地说:“那是什么人,居然如此伤人!”
暄瀚冷冷道:“那是秦将军的公子,已疯傻多年。今日情绪失控,估计不一会后,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做了什么!”
御医摇摇头:“唉,既如此,也只能罢了。”
御医走后,暄瀚想着秦良澍的表现,细细琢磨,总觉得今天秦良澍是想表达什么。或者,只是做给别人看?他决定亲自去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