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子龙本来就心怯得很,还好有杨叔与李柄火在旁扶持才勉强坐得住,杨叔一离开,李柄火粗枝大叶豪饮大笑,与几个客人混得热热闹闹,不知不觉就冷落了他。他越呆越不是味儿,偶尔还得应酬赔笑一番,当真如芒在背坐立不安,所以就干脆出房。
杨叔回头看去,心中暗暗叫苦。谢君临眼睛一亮,哈哈大笑声中上前就伸出手去:“这位肯定是邹董了?幸会,幸会!”邹子龙迷迷糊糊地与他握手,说:“嗯,嗯,你好。”
杨叔赶紧提醒说:“邹董,这位是广陵市君临企业的老板谢君临。”
“谢君临?”邹子龙一惊,忙不迭地把手抽回来,退了一步。谢君临一怔,随即又是哈哈大笑,笑得真心舒畅。那个小老头的嘴巴挂着弧线,与另几人挤了挤眼满脸嘲弄,杨叔等人都是暗暗摇头叹息,觉得颜面丢尽。
邹子龙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来……干什么?”
谢君临笑意未消,说:“邹董,我是专程来拜访你的。”
“不……不用了。”
“哦?邹董很怕见到我吗?”
“我……你……”邹子龙缩缩脖子,扭头望着杨叔。杨叔说:“邹董近来公事繁忙,兼且家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没什么时间接待你,你请回吧。”
谢君临没有理睬他,望着邹子龙说:“邹董,我想约你吃顿饭,不知你赏脸不赏脸?”
杨叔插嘴说:“说了没空,谢老板请回……”
“哼!”谢君临阴恻恻地说:“老家伙唧唧咋咋推三阻四,想怎样!”这句话极不客气,二十多人都是又惊又怒,杨叔喝道:“你……”
“你什么!操,老子在和邹董说话,几时轮到你在旁边啰里啰嗦!”谢君临的人本来就挺威猛,此时一发狠面目狰狞更有霸气,杨叔竟一时语塞,邹子龙吓得再退一步,满大厅的人居然没有敢反驳的!须知道邹锦在世之时已经和谢君临斗得相当激烈,后来双方各有忌惮也就暂且无事,不过一直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现在邹锦去世,袁达彪一派的势力消失殆尽,谢君临顿时大占上风。杨叔心头百念回转,始终不敢与他撕破脸皮。
谢君临又冷冷地说:“邹董,今天我是给足了你面子,千里迢迢的来邀请你,难道你竟是不敢在自己的地盘上与我吃顿饭?”这是赤,裸裸的挑战,身为腾龙集团的董事长,数百上千兄弟的老大,邹子龙必须勇于面对维护尊严,登时大厅里边几十只眼睛齐齐盯着他。
邹子龙有个屁用?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只会望着杨叔连话也回答不了。谢君临正是要这种局面,此时嘴角含笑十分得意,目光之中尽是嘲弄。
杨叔深深吸了口气,说:“好,谢老板既然盛意拳拳,我们就舍命陪君子。”
谢君临说:“嘿嘿,早答应不就成了?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呢?”
杨叔愤怒地说:“哼,废话少说。”
谢君临却得意了:“杨叔别动气,就按刚才的约定,一起到你的赌庄边玩几把边喝几杯,岂不是逍遥自在?哈哈。”
“好!今晚九点……”
“现在就去!”
杨叔一惊还怒:“现在邹董正和贵宾……”
“这几人而已!”谢君临忽然大步走上,直直闯进了厢房,杨叔等人愣是反应不过来阻拦,李柄火和吕海涛等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抬眼一看也是大惊失色。
“是你!”李柄火嚯地就站起来。
谢君临理都不理他,哈哈大笑中挥动双手,说:“各位老板好。”几人有些尴尬,勉强打了招呼。谢君临眼珠一转,先朝着吕海涛说:“吕老板呀,听说你的运输业越做越大,有些合伙公司跑到我广陵市去了。”
吕海涛赔着笑:“哪里,哪里,混口饭吃而已,呵呵……”
谢君临说:“吕老板别谦虚嘛,有饭吃怎不预留一份给我呢?”
吕海涛说:“这个……呵呵……谢老板财雄势大,怎会把那些小生意放在眼里?”
谢君临说:“你不邀我我来邀你。我刚和邹董说好了,现在就去杨叔的赌庄玩两把,不知吕老板赏脸凑趣不?”
吕海涛眨眨眼睛,目光迅快一扫视随即笑着说:“既然邹董与谢老板有如此兴致,我怎能不相陪呢?同乐,同乐。”
“好,爽快!”谢君临眼神一闪盯住谢永业:“谢老板,你近来名气大盛嘛。”
谢永夜慌忙说:“哪里,哪里。”
谢君临说:“你搞的那个股票叫……什么来着?哎呀,一上市就升得噼里啪啦像烧鞭炮似的威震股坛,厉害啊。”
谢永业心中暗暗一顿,想:“他财大气粗,可别搞砸我的事情。”于是哈哈赔笑说:“谢老板夸奖了,夸奖了,我那是小打小闹而已,可比不上你打一个喷嚏呢。”
谢君临心知又震住一个,淡淡笑着问:“不知谢老板可肯赏脸一道过去玩上两把?”
谢永业说:“好的,好的,相请不如偶遇,呵呵……”
杨叔与李柄火眼见谢君临连连攻克关系无往不利,心中都是惊怒交加,但又毫无办法可想,李柄火瞅了一眼缩在旁边的邹子龙,暗暗叹息:“锦哥一不在,牛鬼蛇神全都跑来耀武扬威,剩下他一个嫩小子顶什么用,还不如……唉!”
这时谢君临望着范贤才微微一笑,随手端起一杯酒敬去,说:“范老板,久仰你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幸事,请。”仰头把酒喝下。
范贤才淡淡喝了一口,还是大马金刀地坐着不动,也不出声。谢君临毫不介意,问:“不知范老板可有空与我们一起玩耍玩耍?”
范贤才脸色平静,说:“有空是有空,不过不太方便。”
“哦?”
“我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赌博,玩物丧志有害无益。”
“哦,那小弟请范老板前去喝上两杯,不知方不方便?”
“方便是方便,不过不太有空。”
“嗯?”谢君临双眉一挑,似乎想发火,但范贤才的身家是这群人当中最厚实的一个,而且关系网络相当深远,连上头也有不少人脉,他可不愿轻易得罪,于是自嘲地哈哈一笑:“范老板贵人事忙,还真的难请啊。”
“今天呢,我来是为了应老杨之约,现在既然酒足饭饱,我就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们玩吧,我先走了。”范贤才说完就站起来,与众人客套几句,一一握手道别,最后轮到邹子龙的时候,他握住一直不放,语重深长地说:“邹董呀,社会就像森林一样,什么豺狼虎豹、飞禽猛兽都有,你年纪轻轻的,虽然身披盔甲手持利剑,但如果自己没有出众的本领,即使不累死也会被吓晕。你,明白了吗?”
邹子龙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有搭腔。
范贤才微微一笑,叹着说:“我与你父亲相交十几年,可算是老朋友了,这次他出事我帮不上忙心中真过意不去,下次你有什么困难不妨和我明说,能帮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邹子龙还是没有搭腔,只是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连连点头,脸上充满了感激的表情。杨叔听了大喜,连忙说:“邹董,还不谢谢范叔叔?”
邹子龙说:“谢谢……范叔叔。”
这句“叔叔”一出,关系可大大不同,谢君临心中大骂:“******姓范的,仗着一点臭钱在老子面前装老大?迟早叫你好看!”脸上却不动声色,好像完全听不懂一样照样微笑。
吕海涛与谢永业互望一眼,心中都是千回百转。李柄火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瞪着谢君临,杨叔暗暗思量:“为什么他一定要去我的赌庄呢?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