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陈氏分权一事阖府皆知时,已然次日,赵氏自是发怒,面色难看之极,虽只部分权利,但陈氏是她向来瞧不上的人,如今竟也能从她手中夺权,自是不甘心。
好在沈云烟多番安慰,才按捺下欲发作的怒火。
于陈氏而言,她本也没想到老爷竟真的就同意了云锦所言,直到此刻,都恍若云间,心神难安。沈云锦了解陈氏,故而起了个大早,便欲去陈氏院子,帮她安心。
她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权利,自然是要陈氏守住的。
出了安锦阁不及多远,便见沈云烟带着贴身的婢子以迎面而来,沈云锦敛下神色,脚步未停,就欲带着萍儿径直走过。
沈云烟及至跟前,反是出声唤了句,“三妹妹留步。”
沈云锦脚步一滞,转身,掩嘴浅笑,“却是姐姐,妹妹走得急了,竟是以为是哪个婢子路过,到是妹妹的不是了。”
沈云烟嫣然神色微僵,绕是心中已然怒火高升,面上却不得不敛去,略略讪笑,柔声道:“既如此,三妹妹定也是无意的。”话虽如此,心中却暗自将沈云锦骂了个几遍,任谁也看得出,她分明是故意的。
“不知姐姐唤我何事?”面上略带疑惑神色,心中却早已是按捺不住的连连笑意。她倒是想知晓沈云烟的底线在哪里,现在看来,确实不高。
“自是恭喜三妹妹的,夫人获权之事我也知晓了,想来定是三妹妹争取的。”沈云烟言语笃定,陈氏为人,府中的女子哪个不晓得。倒是沈云锦,清醒之后便如换了个人一般。
“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沈云锦秀眉微挑,一副讶异模样,“母亲身为正妻嫡母,管理府中琐事理所应当,何谈是妹妹争取的?”她故意忽略掉如今后院中掌权的赵氏,便也有暗指其名不正言不顺之意。
沈云烟是聪慧的,自然能听出言外之意,所以才更加愤然,她本就对庶女身份十分芥蒂,虽在外界,她这个庶女可比沈云锦这个嫡女声名选大,但她终究是庶女。
“却也是妹妹聪慧。”沈云烟再次讪笑,随即话风微转,反是故作无意的道:“算算日子,三妹妹也该及笄了。”
“是了,不过月余。”沈云锦随口回道,却也不知沈云烟为何提到这个。
“说来还是要恭喜三妹妹的,及笄之后怕是该谈论与晋王殿下的婚事了。”沈云烟面色淡然,但眸中却还是敛不住的一抹妒忌之色划过。
沈云锦心中微凝,只随声符合了句,“自当是父母定夺。”
“虽说妹妹神智有损了三年,晋王殿下也不曾来看望过妹妹,但总还是来过相府几次的,我与殿下也是在相府相识的。”状若无意,沈云锦转而说道,“说起来,殿下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时我不幸落水,却是得蒙殿下相救。”
“哦?姐姐和殿下竟还有这等渊源?”沈云锦嘴角微扬,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却满是讥嘲。
萍儿闻言,有些气愤,大小姐这番说辞,分明是不轨之心,挑拨之意不甚明了。
沈云烟嘴角嫣然微凝,本以为会激怒沈云锦,却不想她竟毫无反应,念及此,故作莞尔,“也是殿下仁心,这才搭救于我,我与殿下也算相识许久,若妹妹想对殿下多作了解,我到也可告知妹妹些许事。”
沈云锦嗤笑,倒是她高看了沈云烟,如今便沉不住气了,故而来刺激她一番,轻笑,淡声道:“姐姐多虑了,妹妹终究是皇上亲封的未来晋王妃,早晚是会嫁于晋王为妻的,往后漫漫时间,总是有机会了解的。”
话落,也不待沈云烟回答,便径直带着萍儿离去,也顾不得看沈云烟难看至极的脸色。
双手将一方紫荆绣花丝帕捏得皱褶,沈云烟狠狠将之扔至地上,面上的清柔早已消失,“说到底不只是未来晋王妃,便这般嚣张,那个位置终究还没个定数。”
“小姐所言极是,晋王对小姐的情意,便是婢子们也能看出,又哪是三小姐能挽回的。”身侧的婢子轻声言道。
好半晌,沈云烟才露出笑容,她终是没有嫡女身份,唯一的机会只能是殿下的情意。
三日后。
陈氏已在沈云锦的劝说下渐渐握权,虽还有些生疏,却也不过时间问题,早晚会得心应手。
一大早,萍儿便早早唤醒了熟睡的沈云锦,急声道:“小姐,不好了,适才奴婢在清烟院看到了晋王殿下身边的小厮。”
自那日沈云烟一番言语后,萍儿便有意无意的关注着清烟院那边的动静,沈云锦知晓后,也并未阻止,“看到便看到了,又如何有你家小姐睡觉重要?”
“可是……”萍儿面露苦色,“那是晋王殿下的贴身小厮,上次来府中时奴婢也看到了。如此,晋王很可能也在清烟院。”
晋王分明是小姐的未来夫婿,却对小姐不假辞色,反而与大小姐似乎相交甚好,无论他们间是否如二小姐所说有私情,但总归是不好的。
“在便在了!有何稀奇?”沈云锦毫不在意,她本就知道这两人私相授受,自是郎情妾意,所以也不在意。
“可……”萍儿有些难以理解,小姐自清醒后分明就如变了个人一般,若说她是忌惮晋王身份,却根本说不过去,如今小姐这满不在乎的举动,她是如何也想不出是为何故。
清烟院。
沈云烟面色苍白,绝美的容颜恍若失了光彩的繁花,却也多添了几分柔弱美,楚墨安将之搂在怀中,身体却小心的不触碰到怀中之人肩上的伤口,虽以精心包扎,其间却还是泛着刺目的血色。
“烟儿,你可知那一剑若是再偏离几分,你便有性命之忧了!”楚墨安言语苛责,其中却带着浓浓情意与宠溺。
“便是烟儿没了性命,也要护王爷安好!”沈云烟语气虚弱,但说出的话却让楚墨安更加搂紧了她的身子。
昨夜,楚墨安潜人偷偷入府带走了沈云烟,两人于帝都翠湖相约,却不想遭遇一群黑衣人偷袭,其中一人更是险些刺伤楚墨安,倒是沈云烟毫不犹豫的扑身而去,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一剑。
之后,黑衣人虽全部灭掉,但沈云烟却是受了伤,楚墨安当即大为感动,连夜潜了心腹太医前来救治,待确定沈云烟伤情稳定之后,才连夜将之送回相府,而楚墨安也随之呆了整夜。
其实,当时那一剑,即便没有沈云烟,以他的功力,也是能避开的,但即便如此,沈云烟的举动,也令他十分感动。
“烟儿,自当是本王护你周全。”楚墨安闻言,摇头笑道,“你于本王的情意,本王定不会辜负。”虽是说于沈云烟所听,但楚墨安却是无比真心。
他已然想着,寻个机会,退了与那三小姐的婚事,再请求皇上成全他与烟儿。
“王爷待烟儿的情意,烟儿定以命相负。”眸光柔情蜜意,恰似一汪波动春水,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绯红,绝美中更添几分娇羞。
楚墨安乍一看的失了神,恍然觉得这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他的烟儿,宽大白皙的手掌缓缓抚上那抹绯红,动作轻柔,“本王可舍不得要烟儿的命,烟儿还要做本王的晋王妃呢!”
闻言,沈云烟身子微滞,但只一瞬又恢复常态,只轻笑,“王爷说笑了,烟儿的心意王爷难道还不清楚吗?烟儿何曾看重那名分,况且三妹妹……”
话音未落,楚墨安已然出声止住:“本王自然知晓你的心意,但你也该知晓,那个女人,本王是决计不会娶她的,便是侧室她也配。”
“王爷。”沈云烟更显羞意,身子微动,一双皓腕便犹如柳枝拂动,轻搂住楚墨安的脖子,眼眸低垂,但任谁也看得出这欲迎还休之态。
沈云锦,任你空有嫡女身份,但又如何,终是比不上她,今日之事,无非是她的一场计谋罢了,她寻了杀手,特意演的一场戏,但无论手段如何,她还是成功的获得了晋王的心,不是么?
感受到脖后突如其来的温热,楚墨安眼角含笑,心中一片潮热,望着面前娇羞更甚的脸颊,更径直吻了下去。
夜色弥漫,伴着红帐熏香,轻吟低吼,清烟院内更是旖旎一片,香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