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楚尘要放这流言,虽然主要目标是裴氏和承恩公,但对洛锦章来说,一个候府老爷,翰林院的‘清贵’,别管他争气不争气吧,被老婆打的重伤不起,这都绝对是丢人丢到姥姥家的事情。
“姑娘,这事儿我们确实是能办,交给我们保证三天之内传遍整个京城,但是……”相柳犹豫着,要说自家姑娘想传点裴氏善嫉的流言吧,她们可能还没这么为难,毕竟小姑娘家受了气,想愤起反击也很正常。实际伤不着人家,那弄点流言蜚语解解恨之类的……
——不是不能理解!
但解恨解裴氏就算了,干嘛还要捎上亲爹呢?
就算洛二老爷说话没算数,骗了闺女的‘纯真小心灵’,那也不至于这么大罪过吧!
她家姑娘这是要让洛二老爷‘扬名’京城,甚至流传整个大晋,弄得好还能遗留后世……
“柳姨,玉姨,我让你们做这个,不是为了出气,也不是耍小孩子脾气,我只是想让我爹兑现诺言罢了!”洛楚尘满面正色的严肃道:“如今咱们的处境,你们也是知道的,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我得进府,就算不为别的,哪怕只为了个名正言顺,不让人家找麻烦呢!”
“而且,退一步说,哪怕我进不了府!”见相柳和玉如皱起眉,洛楚尘忽然想起万兰春其实并不想让她进府,便连忙把话一收,又道:“我这么做,也可以让裴夫人收敛一些,这见天的找麻烦谁都受不了,不如给她一下狠的,让她知道了疼,这才会有顾忌,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
“至于,我爹爹……唔,你们也知道的,他对裴夫人也不算满意的……咱们这么弄,虽然对他有些影响,但他能得了实惠啊!最起码,日后裴夫人在不敢不尊敬他了!”
“说不定爹爹还得感激咱们呢!”况且,这事咱们可以一辈子都不告诉他,让他连‘感谢’谁不知道啊!!
“玉姨,柳姨,你们信我,我不是胡闹!这是好事儿啊!”洛楚尘一脸‘信我者,得永生’的表情,口若悬河的‘嘚嘚嘚嘚’,连哄带劝,那叫一通忽悠。直把相柳和玉如忽悠的两眼发怔,双耳嗡嗡作响,脑子糊里糊涂的点头答应下来。她这才满意的甩袖离去。
转过回廊,她抹了抹嘴角,讲真的,说这么多话,还真有点渴。
——回去让丹清弄点果子露吧,那玩艺儿比较润喉!
打定了主意,洛楚尘心满意足,无事一身轻的回后院去了,徒把被言语轰炸迷糊了的相柳和玉如留下了!
“相柳,咱们可怎么办啊?”好半晌儿,直到洛楚尘都回屋喝上果子露了,玉如才终于缓过神来,两眼还带着些微的怔愣,她抽搐着嘴角问:“难不成真听姑娘的话,咱们……‘帮’二老爷‘名扬京城’?”
说实话,玉如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们姑娘这从哪儿学的啊,这么能白活儿?她和相柳从不是那软耳根子的,都被忽悠的一来儿一个来儿的!就这样,娘子还担心姑娘进候不能适应?
开玩笑呐!!就凭那张嘴,那条三寸不烂的舌头,她家姑娘就能稳稳的立在安陵候府里,传二老爷被老婆揍的流言,还是帮二老爷,二老爷还得感谢她们?姑娘这是哪来的自信呐!这话都有脸说的出口……
玉如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欣慰之感,她家姑娘这无耻的样子,很有娘子当年的风范嘛!
——后继有人,终于不用在担心她家姑娘性子太腼腆,脾气太软弱,受人欺负不知怎么回嘴啦!!玉如热泪盈眶的欢喜中,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话说,如果被忽悠的不是她和相柳的话,她应该会更高兴的!
“这……咱们没法决定,还是去问问娘子吧!”相柳脸色莫名,顿了顿道。
“可是,咱们都答应下来了,又去问娘子,这不太好吧!”玉如犹豫着。
“那有什么?谁说了答应就要做到的!”相柳撇了撇嘴,耸肩道:“走,走,走,咱们去找娘子,姑娘年纪小,做事难免不够稳重,咱们刚才若不答应下来,怕姑娘想岔了自己去办,那些个三教九流的人,哪是姑娘这样年轻女孩子能接触的,没得在坏了的名声,咱们答应下来,那叫权宜之计,不算是骗,也不是反悔,这是为了姑娘好,想来娘子和姑娘都能体谅咱们……”
“咱们这是也好心嘛!”相柳拉着愣住的玉如,一路转过回廊,直奔着万兰春的正屋而去。
赶情就她傻啊!玉如被拽的眼角都直抽抽,看来,刚才她想错了,她们姑娘那无耻的风范,明明更像相柳!
那副‘虽然骗了你,坑了你,但我是为你好,你一定要理解,但你万一不理解我也是为你好’的模样,真是跟相柳一脉相承!!
这边,洛楚尘回屋美美的喝果子露去了,那边,相柳和玉如艾艾期期的来到万兰春的屋子,把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露的禀告了一遍。
“娘子,就是这样了,我们为了拖住姑娘,已经先答应下来了,您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吧!”相柳站在万兰春前头,一脸镇定,毫无半点羞愧的说。
在她一旁,玉如直翻白眼儿,明明是被姑娘忽悠的迷糊了,还好意思提什么‘拖住’?也真是……
一脉相承!!
“尘儿……”倚在罗汉椅上,万兰春微微蹙起眉,不同与相柳和玉如,只当洛楚尘想出出气。万兰春却是陪在洛锦章身边十几年,对朝堂之争多少还有点了解。
好吧,事实上是,因为洛锦章对承恩公府怨气冲天,万兰春被迫听了无数裴家的事儿,从太后到贵妃,从太子到公主……万兰春对朝堂党争——禁止于承恩公那一派的了解,一点都不比普通京官儿少!
所以,隐隐约约的,她到是能猜到洛楚尘的微许用意。
只是,什么时候她如此乖巧的女儿变得这么……额,阴险了?
不是说好的最崇拜,最孝顺亲爹,要做个最乖巧,最听话的好女儿吗?怎么突然就改变了风格,坑亲爹坑的毫不犹豫的!
万兰春很困惑,却也从中了解了女儿想要进府的决心。
毕竟,连亲爹都毫不犹豫的坑了,也就不需去怀疑,她闺女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进府!万兰春微蹙起眉,幽幽叹了口气!
“娘子,你瞧这事儿……”
看着满面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等着她吩咐的相柳和玉如,万兰春半垂着眼帘,心里万分的不舍,想着自己娇养的闺女要进府去受罪,她心里那叫一个难受。但说也说了,劝了劝了,利弊都分析明白……可闺女就认准这一门儿,干脆铁了心,她这个当娘的,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更何况,进府并不是什么坏事!既然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那么谁又愿意憋憋屈屈的躲在阴沟里?
她闺女也是名正言顺,半点不掺假儿的洛氏血脉,是洛锦章的女儿,想回自己亲爹身边,那是理所当然,谁都说不出不是去!
——就算为此使出点手段,那绝对是逼不得已,至于被坑的洛锦章……呃,谁让他说话不算数的,就当给自己女儿做奉献好啦!!
万兰春飞快甩到对洛锦章的丁点愧疚,随后,抬眸望向等着她答案的相柳和玉如。
“既是尘儿吩咐的,那你们就去办吧!”她说:“别可惜银子,好好做,争取让这消息,在三天之内传遍整个京城!”
“……额,是,娘子,您放心吧,这事儿啊,我们最在行!”相柳和玉如微愣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磨拳擦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昂仰的斗志!
“得了,您擎好吧!”两人笑眯眯的交代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在她们瘦弱的背影和窈窕身姿中,竟然透露出着一股盎然的杀机,让人止不住心惊胆寒的。
瞧着她们的背影,万兰春满意的点了点头。保持的不错,看来赎身后的院子蹲‘养老’生涯,还是没磨掉相柳和玉如的‘壮志‘熊’心’!
真有事儿发生的时候,她们还是很‘活泼’的嘛!
……
相柳和玉如确实是很‘活泼’,自听了万兰春的吩咐之后,她们俩算是解了禁了,话说‘锁’在小院儿那么多年,又遵从万兰春的吩咐低调做人……相柳和玉如已经有段时间没在‘江湖’行走了,好不容易可以奉‘旨’阴人,她俩恨不得轮圆胳膊,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
地痞无.赖,流.氓戏子,三只手人拐子,卖艺儿玩胸口碎大石的,茶馆里说书的茶博士,就连以前的姐妹,京城各各花院的,这两人都找遍了。
点上茶水,拎包糕点,撒下银子,这帮遍布整个京城的下九流们,算是开动了马力。
真是不出万兰春的预料,还没到三天呢,‘安候府二老爷和其妻裴氏的二,三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比相柳和玉如预想的还要火爆迅速!
毕竟,丈夫被老婆打这种小道消息,本来就很具流传性,升斗小民们素来就爱听这个,真跟他们说国家大事,朝廷党争,他们还未必愿意传呢!
什么人爱听什么音儿,百姓们就喜欢‘张家长,李家短,刘家的孩子三只眼’,妻管严被老婆打的鼻口窜血这种……简直不要太喜闻乐见,尤其,还是平素攀不着,看不见的高门贵户里的夫妻打架,那就更有意思了!
不出三天,在各种越传越脱的流言中——洛二老爷就从’重伤不起‘变成了‘几如阉人’,又从‘几如阉人’变成了‘永垂不朽’,最后干脆成了‘裴氏偷.情.杀.夫,藏尸后花园,二老爷死不瞑目,托梦炸尸复仇’啦!
——这流言传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处处可听可见!
洛锦章这个本来在安陵候府都略显透明的人,一夜之间红遍整个京城,并且还有往京城周边发展的趋势。
见事态已然如此,容王府中,沈沧瑜对找上门来的林子陌说:“洛姑娘那边的事儿办成了,如今,也该轮到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