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进来…或者让我的眷属进来……”
被毕弗隆斯冲破封印时所发出的气浪掀飞后,陷入混沌中的阿信耳边一直回响着这苍老的声音,虽然低缓朦胧,但却蕴涵着不可质疑的威严的力量,仿佛声音的主人历经无数的岁月,是令人难以一窥真容的至高存在。
阿信惺忪地抱怨着:“好难受…谁啊…让人多睡一会嘛……”
那个声音略微表现出责备的意味:“冥律处刑之人!同伴有难,怎可背弃!?”
“……”阿信在朦胧中怔了怔,突然跳起来:“我靠!怎么搞的?!现在可不是赖床的时候!”他四下张望,想找到声音的来源:“你是谁?什么让你进来?进到哪里来?”
“冥律处刑之人!让我进来…或者让我的眷属进来!绝不能让毕弗隆斯降临于世间!”
阿信这才惊讶地发现那个声音不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想要做到精神沟通这一点,如果不是互相之间有很深的渊源,那就一定要有很强大的意志力才行!
阿信确定他以前从没听过这个声音,那么这位将他从昏迷中唤醒的神秘人物到底是谁呢?
“冥律处刑之人,毕弗隆斯的力量尚未恢复完全,阻止它吸收血脉的最后一人!让我进来…或者让我的眷属进来!”
阿信感到一阵失落:“毕弗隆斯…最后还是被它从那口奇怪的井里跑出来了。老爹出卖灵魂,做了那么多灭绝人性的事情,到最后只是为魔神作嫁衣裳。啊!糟糕!医生和王子一定陷入苦战了!尚未完全恢复?血脉的最后一人?”他心中一动:“难道是指心怡?!也就是说:如果保证心怡的安全…毕弗隆斯就不能完全发挥力量!我们或者还有翻盘的可能?喂?不知道你是谁的家伙,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毕弗隆斯设下结界,全力抵抗我的任何力量接近它。就在刚才,你有一位很有实力的同伴,在他的结界上打出了一道缝隙,我才能穿过结界和你精神交流。但也只能和你,并且只是精神交流……”
“很有实力的同伴……”阿信很自豪地笑起来:“那是当然了!不过……”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只能和我交流?你直接和我的同伴们说岂不更好?”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冥律处刑之人阿信!只有你,你是特殊的!”
“可是……”阿信还有很多疑问,却被那个声音打断了:“没有时间浪费了,你的同伴危在旦夕!冥律处刑之人,阻止毕弗隆斯!将恶行尽数讨伐!”
这句话像一针强心剂般戳中阿信的心,他热血沸腾:“他们丧尽天良!我绝不放过这群草菅人命的妖孽!”
但阿信又苦恼起来:“可是我这么弱,还不够那群怪物塞牙缝呢!一现身就会被瞬杀了,跑龙套的还能出镜几秒呢,我恐怕半秒都撑不到……”
那个声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复了最初的那句话:“让我进来…或者让我的眷属进来……”
一阵阴冷的风夹杂着血腥的灰尘拂过脸庞,阿信在刺骨的不祥感中醒来,原来刚才的声音只是梦境而已吗?他躺在一片灰尘弥漫的瓦砾中,上方是周氏祠堂被毕弗隆斯显示力量时震落的屋顶,这种情况下居然没被砸到或者被瓦砾活埋,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也正是因为这残破的屋顶和瓦砾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帐篷”,默默地将昏迷不醒的阿信保护在其中,没有被独蛇和毕弗隆斯发现。
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很强大的力量在暗中保佑他吧?
阿信拍拍身上的尘土,他像全神戒备的猎豹般绷紧每一根神经和肌肉,把自己的感官催至极限。然后他听到了在自己人生中最熟悉,但如今却也也最陌生的那个令他感到心如刀绞的声音:“等我吸收了最后一人,再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魔神之力!”
阿信一听到那个声音就立刻明白了:毕弗隆斯!他附在老爹身上,而且要对周心怡下手了!
阿信将自己紧绷得像利箭般,朝着着声音的来源猛冲过去:“休想!!”
毕弗隆斯正想对周心怡下手,冷不防瓦砾中的阿信忽然扑过来,两个人差点来了一次亲密拥吻。
毕弗隆斯愣住了:“怎么之前感知不到这个人?”
“去你妈的!吃我一拳!”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阿信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眼眶上。
毕弗隆斯带着讶然的心情笑了:“不错不错!你很不错!难怪那小子会看上你,把你选作自己的‘容器’!那种精纯的灵力储藏量,就连我最初都误以为你才是我的血脉呢!”
阿信一击得手,却没对毕弗隆斯起到任何实质性伤害,心中一沉:“果然我差得远!”他立即飞退到周心怡身边将她抱起。
阿信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王子像是没了魂一样站在那里,不知道中了什么怪招。
第二将军一脸狂怒地被四只很好看的大虾钉在地上,那种大虾居然还在大口地吸食着他的血,这么邪门的吓人玩意,一看就知道是医生的手笔。
反倒是肾厨子像个乖宝宝一样安静地大头朝下陷进砖石里,阿信颇有些羡慕他:这家伙睡得很香嘛!
至于独蛇,那只魔眼还是那么吓人,惨白的脸上鲜血四溢,那脑袋活像一颗充满怨气的番茄章鱼烧!
而当阿信看到胸膛多了个大血洞的医生,不禁吓得差点坐在地上:“医生!你没事吧!?这是哪个混蛋干的?!”
“放心,他也没好到哪去!”医生剜了独蛇一眼,逞强地笑了笑:“傻小子,回来做什么?送死吗?”
“冥律处刑人无所畏惧!我再也不想当懦夫了!”阿信抱着周心怡又后跃几步,和毕弗隆斯拉开一段距离:“医生,如果被他吸收了心怡,可就大事不好了!”
医生颇感意外:“哦?和我的想法一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阿信有些迟疑,因为他也不确定刚才经历的那个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梦到的?”
毕弗隆斯觉得阿信对他远避的这种行为多此一举,是很蠢的,他对阿信勾了勾手指:“愚蠢!你以为离我远一点就安全了吗?我可是操控人类的毕弗隆斯!”他再一次发动了那连王子都无法抵抗魔神之力!
医生闭上眼:“完了!”
但阿信却像没事人一样,他歪着头皱着眉,像是在看傻瓜一样盯着毕弗隆斯,有些迟疑地问:“你…那个手势是让我过来的意思吗?”
毕弗隆斯不耐烦地又用力勾了勾手指:“马上给我过来!”
阿信张大嘴巴,一副活捉大傻瓜一只的表情:“做个手势我就乖乖听话了?你是不是在那封印里呆的太久,憋傻了?!”他向医生投过去一个“就这智商还魔神?这是什么鬼?”的眼神。
“……”医生默然盯着阿信,眼中惊喜、欣慰、担忧纠缠纷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毕弗隆斯明显感受到了来自阿信的鄙视,他怒极反笑:“哈!今天什么日子?先是遇到个‘生成人形的非人’,接着又扑过来个宿仇的所罗门血裔,现在又发现个竟然不受控制人类!”
“今天是你下地狱的忌日!”阿信望着毕弗隆斯的脸,那张原本属于“周轩”的,支离破碎的脸,往日种种养育之恩不安分地在心底翻腾起来,一阵撕裂的剧痛夹杂着悲怒猛然间直冲脑门,这令他几乎当场晕过去。
毕弗隆斯耸耸肩:“地狱?我不喜欢这个提议!快把你怀里的女孩交给我!”
“哼!”阿信没发现自己其实早已泪流满面,不自觉地抱紧周心怡:“鬼才听你的!”他又后退几步,因为毕弗隆斯身上散发出的波动令他感到连呼吸都渐渐困难起来。
毕弗隆斯笑了,笑得很邪,他对王子说:“用你最强的本事,杀掉你的同伴!”
王子苍翠的眼眸精光暴射,他像突然接通能源的引擎般充满力量地抬起头,然后将注意力牢牢锁定在虚弱的医生身上!
若说同伴,虽然同属断罪联盟的阿信也同伴,但相比之下,明显王子和医生相识的时间更久,彼此之间的羁绊更深,所以医生才会成为王子的第一个目标吧?
挚友之间的感情,竟成了催命符,这真是莫大的悲哀与讽刺!
毕弗隆斯恶毒的声音在空中激荡着:“挖出他的眼睛,砸碎他的骨头,把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他忽然话锋一转,对阿信说:“不过…如果你乖乖交出那孩子,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
王子原本就很严峻的脸更加冰冷,毫不怜悯地把手插进医生的伤口,将他提起至能够平视的高度,那双不含一丝情感的眸子像两道闪电般注视着医生的脸。后者因为剧痛大声呻吟起来!
医生颤抖着伸出手抓住王子的衣领:“兄弟!是我!是我!咱们相识百年…没关系!我不怪你!你也别怪自己!下手痛快点!!哇!”他猛地一口鲜血喷在王子脸上!
阿信悚然动容,这两个人…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去,才会淬炼出如此强大而坚定情感?!
毕弗隆斯满眼戏谑地望着阿信:“那么…接下来你的答案是什么呢?我很期待…嘿嘿嘿嘿……”
“我……”阿信忽然感到喉舌干燥,他的脑子里仿佛千万种声音夹杂在一起,王子和医生的身影似乎越来越遥远,变得模糊而扭曲……
“哈哈哈哈哈!断罪联盟!这次是我们暴君俱乐部赢了!哈哈哈哈哈!”躺在一旁的独蛇和第二将军发出夜枭般充满恶意的笑声。
“冥律处刑人,你会怎么办呢?丢弃同伴逃跑?还是…不自量力地死战到底呢?两难抉择,好玩!真好玩!人类真是太好玩啦!吖哈哈哈哈哈!此乐何极!此乐何极啊!!”
毕弗隆斯又笑了,但这一次的笑不同以往,那是由衷发自内心的笑,是一种完美胜利时绽放在灵魂深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