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古井异变时,王子最先警觉,他揽住被巨响震晕的周心怡仰身暴退。而悬挂在井口正上方的阿信被爆裂的气浪结结实实地撞飞,他狂喷鲜血,发出一声变调的惨叫,轻飘飘在铁链崩碎声中被卷进冲天烟尘不知所踪。
同时,烟尘中寒光一闪,伺机而动的肾厨子一脸恶笑地冲过来直取王子心腹!
“下三滥!”王子面露鄙夷,他挥动魔银棺挡下偷袭。
“铛!”
“啊!我的刀!”肾厨子脸色剧变,他猛地缩回去,心痛至极地望着自己的菜刀——上面又多了一个缺口,而且比刚才的更大。
“过来!”王子抬起手捏了一个奇怪的法诀,肾厨子突然被一股怪力牵扯着朝着王子所在的方向飞过去。
肾厨子惊恐地张大眼睛盯着王子蓄势待发地举起魔银棺:“糟糕,这下要被红烧了!”
“呯!!”
魔银棺狠狠将肾厨子砸进地面,他胸腹间的空气被毫不留情地砸出体外,只能张大嘴发出无声的惨叫,最后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这个总是喜欢和人斗嘴的厨子终于安静了。
第二将军不愧是绝世武者,他猛然催动内息,一个筋斗翻到医生面前:“那玩虫子的!看掌!!”
“哎呦?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热情火辣啊!给我老实点罢!!”医生双手一挥,几只天蓝色的大虾从袖口里飞出来,毫不留情地贯穿第二将军手脚,将他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独蛇纤白的手突然从医生的胸膛贯穿而出,无数蛊虫顺着那只无情的手爬到医生身上,迅速地蚕食着他的血肉。
医生鲜血狂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他回首惨然笑道:“一向自诩清高的你,也终于开始干偷袭的勾当了。嘿嘿!你也成长很多啊!”
独蛇面如死灰,仿佛自己才是被贯穿的人:“我受令如山,身不由己!现在可不是和你们大行道义风范的时候!”
“卑鄙!!”王子狂吼一声将魔银棺和周心怡丢在地上扑向独蛇,他的双手迸发出耀眼之极的金光。
烈阳爆碎——那其中蕴含的力量甚至扭曲了光线,将王子所经过的一切绞成粉末!
在这惊世骇俗的力量面前,连一向高傲的独蛇也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因为光线的扭曲,他眼中的天地万物都像一大锅油漆般乱糟糟地搅在了一起!
这一击,既含着为挚友雪恨的狂怒,也含着将敌人轰杀必死的决心!是王子赌上所有魔力全心全灵的终极魔法!
独蛇被眼前异象大乱心神,他当即闭上眼睛想要抽身躲避,但却感到贯穿医生的手腕突然被牢牢禁锢住!
医生沙哑的笑声像不请自来的客人钻进耳朵:“师兄…既热情火辣地来之,则热情火辣地安之!干嘛急着走啊?”
独蛇大惊,睁开眼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炼骨咒?!”
在医生的鲜血淋漓的胸膛里,汩汩流出惨白色的液体,一接触到独蛇的手腕,就立即化为岩石般坚硬的固态。仔细一看,那竟然是被液化之后,在医生身体里按照本人意志随意流淌的骨头!!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蛊术,可以把身体里的骨头化成液体自由操控,因为施术者的意愿可以划分出很多种用途,这种蛊术最强的一招是:如果将极强的意念注入骨头里,然后刺入其他生物的体内,无论过了多少年都可以通过慢慢蚕食宿主的精神和肉体达到借尸还魂的目的!
这门蛊术其实并非是降蛊之术的巅峰绝学,但修炼的难度却是一等一的,曾经有很多人修炼失败,无法重新炼化自己的骨骼,随着融化的骨头变成了各种恐怖的样子。因此被医生和独蛇的师门当做禁术严谨门下弟子修炼,没想到却被医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暗中练成,而且还在这紧要关头将了独蛇一军!
现在,独蛇能清楚地感觉到医生的碎骨片正刺入手腕侵入身体,那种异物在血管中缓慢而有力地爬行的感觉简直恐怖到令人发狂,他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尖叫出来。
虽然从独蛇偷袭医生开始的这一切,只是在电光火石一瞬间发生的,但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的命运:斩断手臂逃走也会被医生附身,迟早会失魂落魄而死。但若不逃走,这个波斯王子可不是浪得虚名,在那种程度的魔法下,世上恐怕没有人能活下来!
这一瞬间,独蛇的感知变得敏锐无比,王子流星般逼近的身影在他眼中却变得那么迟缓……
他满胸冤屈地叹道:“就这样蒙冤怀恨而死,岂能甘心啊……”
王子人虽未至,但精粹的魔力却已经隔空袭来。炽烈无比的热浪轰然吞没独蛇,凌厉的魔力以狂乱的姿态侵入他的体肤,撕裂所经之处的任何血管和骨肉。他愈加确定自己必死无疑,反而轻松起来,怀着赞赏的目光望着王子的身影:“烈阳爆碎…真是千锤百炼的绝技!漂亮!”
下一秒,独蛇在烈阳爆碎的光芒中化为尘埃?
不,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出乎意料。
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原本必死无疑的独蛇,竟因为形势的又一次突变保住了性命。
在轰杀敌人的一瞬之间,王子突然被诡异的力量摄住,整个人惊讶无比地呆立当场,他聚集的庞大魔力猛地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那强横的力量不过是短暂的幻觉,简直就像是……某个喜欢恶作剧的恶魔突然将他“变”成了普通人一样。
独蛇见状,当机立断立即将手腕从医生的后心猛地抽出来。医生闷哼一声,带着难以想象的剧痛仰面跌倒在尘埃里。
周轩的全身异光乱舞,他眼中闪烁着深邃的笑意,睥睨着脚下的一切。
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即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承受的黑暗恶意,那种犹若实质的意志仿佛在向他们诉说着无穷无尽的邪恶思想。
医生和独蛇像默契的战友般同时放开对方摆好架势,并不是因为他们想尽释前嫌,而是一种纯粹的本能,一种任何生物在强敌降临时都会自动做出的原始反应,就像在森林大火下,就算是同为竞争者老虎和黑熊也会并肩逃跑,而不是互相追逐厮杀。
周轩…不,他的内在已经不是那个阿信的老爹了,在那副躯体里蕴藏着极其可怕的存在,那惊人的力量,毫不掩饰地在身体的表面肆虐游走,强大的能量不断从皮肤和血管中爆破而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劈啪声。
看来这具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住这么强大的“寄宿者”!
王子的眼眸中雷霆腾蹿,他盯着“周轩”,怀着无比的怒意和感伤森然道:“毕弗隆斯!!”
“周轩”摊开双手,露出邪异而爽朗的表情,他仰天狂笑:“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啦!他奶奶的!憋死老子了!”
医生和王子对望一眼,颇感意外地笑道:“哈!?这家伙还挺开朗啊!嘿嘿嘿……”他仍没忘记幽默感。。。。。。
但是,为什么那笑声如此苦涩不甘,如此沉重绝望?
毕弗隆斯屈伸着十指,庞大的力量在指尖波动,发出令人眩晕的声音。
同时,王子居然随着毕弗隆斯的十指诡异地悬在半空,指尖的每一次起伏,都会令王子身不由己的做出奇怪的动作,王子不知道为什么紧闭眼睛,他满面狂怒拼命挣扎,但却丝毫没有任何收效,如同身体的控制权已经被毕弗隆斯夺取了一般,像小白鼠一样被对方的指尖操控着。面对这一切,重伤的医生只能躺在一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甘地望着,什么也做不到。
毕弗隆斯似乎对“试验效果”颇为失望:“连一个人都没办法随心所欲了吗?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啊!”他一甩手,王子像是被看不见的钉子钉住一样被悬在半空,这次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毕弗隆斯?没想到被你救了一命。”逃脱死难的独蛇睁大那只眼睛妖异的魔眼望着眼前骇人的存在。
毕弗隆斯轻笑着打量独蛇,然后露出略微惊讶的赞赏:“哦?身体的一半器官已经换成魔兽的了吗?看来你是个为达目的不则手段的人啊!难怪我对你有‘很奇怪的感觉’。”
独蛇戒备地眯起眼睛:“很奇怪的感觉?”
毕弗隆斯耸耸肩:“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事先已经对我有所了解吧?”
独蛇点头:“毕弗隆斯,你在所罗门72柱魔神中排名第46位。据说是一个喜欢玩弄死尸,和擅长蛊惑人心的魔神。”
毕弗隆斯撇撇嘴:“基本正确,但还是有误差,与其说玩弄死尸,不如说是因为封印力量被削弱,所以只能拿死尸来消遣一下。”他指着自己(周轩)的脸:“为了帮这小子诈死,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呢!毕竟他在的那个地方我这里太远了!”
听到这里,医生心中一动:“原来警察局里的血案是这么被制造出来的,可怜阿信还一门心思想为周轩报仇,却没想到自己也被设下圈套呢。”
“以讹传讹还真是让我头痛啊!居然说我喜欢玩弄死尸,拜托!我又不是什么有特殊嗜好的怪叔叔,好歹也是个魔神!魔神啊!”毕弗隆斯无奈地摇着头:“我最喜欢的可是人类啊!!”
独蛇略感意外:“人类?”
毕弗隆斯做了个赞扬的手势:“对!人类!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物种能像人类这么有趣,最纯洁也最肮脏,最懦弱也最勇敢,最愚蠢也最智慧,最残暴也最慈悲!这么颠倒反复的古怪东西,我最喜欢玩弄人类了!哈哈哈哈——”他猛然顿住,一改之前的嬉笑轻浮,表情变得阴森可怖,整个身体也笼罩着一团险恶的阴霾:“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独蛇居然畏缩了一下:“在下暴君俱乐部独蛇,奉首领之命,前来助你解脱封印!”
毕弗隆斯居然也畏缩了一下:“暴君俱乐部?你们的首领还是那位小……”
独蛇迅速示意毕弗隆斯噤声,他的笑容晦暗难测:“正是那位!”
毕弗隆斯苦恼地皱起脸:“暴君俱乐部啊……一直在帮我们脱困,这可真是很大的恩情呐!好为难……”
独蛇见到毕弗隆斯的反应,知道他在动摇,便进一步劝说:“暴君俱乐部一向是欲我所欲,为我所为。只要首领不召集,那么每个成员都是绝对自由的!”
毕弗隆斯双眼放出兴奋的光:“哦?真的吗?无论我做什么都可以?!”
独蛇缓慢而有力地点了点头:“当然!我向你保证!”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
毕弗隆斯很不满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这第五十个容器的资质太差了,我的血系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独蛇莫名其妙:“血系?”
毕弗隆斯自嘲地笑了笑:“我在还没被所罗门王收服的时候,曾被很多人类当成天神朝拜。那个时候,只是为了好玩,我和一个人类的女人生下了孩子。”他用手指在头顶环绕,指着周围的一切说:“这么说吧,周氏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系后代。直到后来,这群不孝顺的小东西们背叛了我,偷偷勾结所罗门王把我封印。被孩子们陷害,这老子还能忍?所以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诅咒他们,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趁着封印减弱的时候蛊惑这些拥有我的血脉的蠢货。”他眯起眼睛想了想:“嗯…算上这次,一共五十次了!嘿嘿嘿嘿……每次都靠着血系的身体转生,都会削弱封印的一部分能量,这次是最后的一次了!只要彻底毁掉这个地方!”
独蛇恍然:“看来传说终归只是传说,我一直听说的版本是四十九个侍卫,没想到却是四十九个血亲后代!呵呵!你还真不是一般灭绝人性啊!”
医生听了不禁大怒,他恶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心里大骂:“你这弑父的败类也配谈这种话题?”
毕弗隆斯做出惊讶的表情:“我?灭绝人性?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小朋友?老子根本就不是人!又怎么可能有人性?你们人类之所以爱护后代,是因为你们的生命短暂,贪恋各种物质,所以在短暂的生命结束后希望将愿望和财产托付给下一代,这种行为是由你们天生的条件决定的!而我不死不灭!根本不需要什么继承者!不要随随便便就把你们的固有思想强加在其他存在身上好不好?我会很苦恼的!”他指了指满地的周氏灵位:“他们都不过是我为了得到自由而出生的工具!”
独蛇略一思索:“的确如此,我不应该用人类的标准去衡量你。而且正如之前所言,暴君俱乐部的成员拥有绝对自由,你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是别人无权过问的。不过……”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有几件事情很好奇,能向你请教吗?”
毕弗隆斯很大方地说:“但问无妨!”
独蛇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刚才抱怨子孙的资质低劣,那为什么不去寻找其他的转生宿体呢?这世上比周氏一族更加优秀的天赋异禀之人并不少。”
毕弗隆斯露出凄惨的神色:“我被所罗门王封印的时候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只能寄宿在拥有我血统的后代身上,这样更容易,而且我在寄宿期间,不断蛊惑他们,令他们杀掉血亲供我不断吸收恢复,所以才积攒起如今能冲破封印的力量。”他忽然四处张望起来:“说起天赋异禀之人,刚才明明有个很精神的小家伙来的?跑哪去了?”
独蛇微微皱眉心想:“很精神的小家伙?难道是那个臭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未向对方透露阿信的消息,而是缓缓点头,故作深沉:“哦…原来是这样。那么,关于宰相村的传说有多少是真的?”
毕弗隆斯嗤笑着说:“那都是为了掩盖封印的存在而编造的,不过当初编这个故事的小东西恐怕是还放不下虚荣,所以就编出了四十九个宰相的故事。不过……”他恶作剧般地笑着:“四十九个宰相倒是真的!都是我哦!我转生在了四十九个人的身上,然后通过他们的身体成为那个时代最有权力的人,玩弄人类的皇帝们,玩弄所有愚蠢的人类,操纵历史的进程。无聊的时候就会和王后们偷情,然后让他们的老公互相攻打对方。哈哈!那群被我玩弄却自我感觉良好的蠢蛋真是笑死我了!”
独蛇又问:“这四十九个人是被你强行……”
“强行?不!大错特错!”毕弗隆斯摇着手指:“他们都以为能得到我的力量,所以才自愿凑过来被我‘拿下’的。这群蠢货,只要丢出一点诱饵,马上就会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献出来。”
独蛇的语气凝重起来:“所以…所谓得到统治世界的力量,不过是你设下的圈套而已,就像现在被你夺取身体的周轩一样,都只不过是被你蒙骗,甚至不惜将亲人也全部杀害的可怜虫了?”
毕弗隆斯目光妖异:“嘿嘿嘿嘿……这群小东西里也出过几个不赖的家伙,他们严禁子弟接近封印,以免被我蛊惑。但是…接近我的人‘都变成了’宰相哦!总是有人忍受不住诱惑自投罗网的!至于杀亲嘛……”他的狞笑在那团阴霾下甚是可怕:“他们是我的血脉,从最初他们背叛我,陷害的时候,就已经犯下了弑亲之罪。残杀亲人这种行为,早已经深深刻在他们的骨头上了!”
“真是利欲熏心,自取灭亡!古人诚不欺我!”独蛇轻蔑地看着满地的周氏灵位,接着又问道:“既然封印对你来说这么可怕,为什么不在以前转生的时候就一鼓作气直接毁了它?非要大费周章地等了这么多个世纪?”
毕弗隆斯颇为无奈,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做魔神也要低调的!我上一次想对封印下手的时候,被一个叫袁天罡的老家伙打得怎是一个惨字了得?!他奶奶的!每次转生都会有冥律处刑人冒出来捣乱,要不是他们,我早就原地复活了!!慢着!”他突然用凶厉的眼神盯住躺在地上的医生:“就算从未见过,也能从你身上闻到冥律处刑人的味道!先让老子拿你开开刀!解解恨!”
毕弗隆斯的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感,向医生缓慢而有力地伸出了十指!
面对毕弗隆斯的逼近,医生似乎根本没受到什么影响,他望着毕弗隆斯轻蔑地一笑:“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能换个热情火辣的美女吗?”
毕弗隆斯眼珠一转,他坏笑着打了个响指。
一阵森寒的凄风卷着灰尘拂过,烟尘中传来令人头皮发炸的血肉挤压声,宰相村的受害者们又一次出现了!他们瞪着浑浊的眼睛,拖着诡异的身体向医生围过去。
“要‘美女’是吧?嘿嘿嘿…我帮你在这些里挑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