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阴森而广阔的地下岩洞,不知在什么年代,被什么人修建成了粗犷而宏伟的圆厅。高高的穹顶弥漫着仿佛凝固的黑暗,显得阴沉而压抑。
暗红色的岩壁上,蓝色的火把虚幻地摇曳着,蜥蜴和蜈蚣在石缝中游走,阴湿的雾气和苔藓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缓缓在地上流淌着,氤氲之下隐藏着无限的妖异。
大约几十个坐在黑暗中的朦胧人影围绕着坐在大厅周围的边缘,这些服饰各异,来自各个朝代的古尸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古老的躯壳已经风干很久了,但他们幽暗的眼眶里仍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深邃邪气——在这种阴森的地方摆上一圈死人就已经让人很紧张了,但还有更令人感到不安的东西——那口散发着异样气息的井。
圆厅的正中央有一口非常古老的井,诡异的符印像有生命一样鼓动着,悬浮在它的周围。井口里绿色光芒像心脏的脉动般一起一伏,仿佛有什么虽然虚弱但却极其险恶的意志正在极力挣扎着,想要孵化出来。
井口上方,昏迷不醒的阿信被粗重的铁链紧紧缠绕在半空,就像即将被送入兽口的食物。
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站在井边,用邪教信徒般危险的狂热眼神望着井口。周心怡安静地躺在他的脚边,长发遮住了她清秀的脸,仿佛只是安静地睡去了。
斗篷人全身发抖,他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了愉悦的呻吟。
他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只要完成这祭祀的最后一个环节,他就可以成为超越凡人的存在!
“我将成为神!!”
这个村子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一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周氏族人从很小的时候就会表现出惊人的天赋。
这些孩子们有的智力超群,有的天生神力。而他在同龄人中更是出类拔萃,他不但天赐聪颖,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在爬山打猎的时候,凭着自己绝伦的悟性自行悟出了内功的呼吸法!
但村子里的长辈们却故意无视孩子们与生俱来的惊人异禀,一心只想把他们教导成毫无过人之处的普通农夫。
大多数孩子都很听话,只有他显得桀骜不驯,这反而令长辈们更加严厉。
异常严厉的监督如同无形的枷锁缠绕在他身上,令他炽热的欲望一直无法释放,他只好整天满怀对外面的世界的美丽梦想,百无聊赖地在村子里处游荡,玩着自己的探险游戏。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祠堂底下的这个隐秘之地,还有那口令人胆战心惊的古井。
“回应我…你将成为君临世界的王!!”
那一天,他知道了一直被长辈们隐藏着的,关于宰相村的真正秘密。
就在当天晚上,他伙同另外几个小伙伴一同逃出了村子,他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秘密深埋在心底,开始了在外面的新世界流浪打拼的旅程。
他努力拼搏,历尽挫折,虽然获取了成功和人们的尊敬。但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中应有的满足和喜悦。
因为他不知道,当他回应了那个声音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和封印在祠堂下的那股力量签订了永远无法逃脱的契约。
那个声音仿佛在他的灵魂里生了根,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撩拨着他压抑已久的野心和欲望。最终,他半推半就地向那个声音屈服了,把灵魂出卖给了潜伏在井底的魔鬼。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掉所有周氏族人,作为那个声音要求的祭品!
在他向亲族下手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一点负罪感也没有,甚至还请来很强的邪魔外道从旁协助。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
泯灭人性的野心扼杀了一切……
冰冷的嘴角微微上翘:“呵!因为出卖了灵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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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非常沉重的虚弱感,伴随着无力挣脱的禁锢,以至于当阿信悠悠转醒时,仿佛被掏空的栗子壳一样无力,他甚至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能从火辣辣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这次的睡眠质量很……”
阿信甩了甩发胀的头,用散乱的目光打量四周,当他看到那个披着斗篷的男人时,整个人突然僵护住了:“老爹?!真的是你吗老爹?你不是……”
“不是被杀死了吗?”柳轩兜帽下的笑容诡异而幽暗:“呵呵…我的傻儿子!不诈死的话,又怎么能把你引到这里来?”
“诈死?老爹你在说什么?还有,这是什么地方?”阿信莫名其妙,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铁链捆住。
这一定是老爹和我在开玩笑——阿信拼命地强迫自己这样想着,但他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猛然回想起:是柳轩出手打晕了周心怡和自己!
老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
想到这里,阿信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不可置信地缓缓抬起头向柳轩望去,而柳轩阴森的目光则毫不留情把阿信推到绝望的深渊里。
柳轩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样子,你也终于察觉到了?那我也不必遮遮掩掩了。”他的目光从阿信身上转到井口:“这里是周氏宗祠地下的祭坛。这个祭坛已经存在上千年了,不过知道的人很少,村民们一直以为这里是避难所,平时不许任何人进入。所以知道其中秘密的人少之又少。”
阿信充满警惕地盯着柳轩:“秘密?什么秘密?如果是周氏一族的秘密,你又怎么会知道?”他现在需要尽可能低拖延时间,如果运气好的话,医生和王子也许能及时赶过来解围。
“我怎么会知道?”柳轩摘下斗篷的兜帽,露出阿信再熟悉不过的刚毅的面容:“呵呵!我的傻儿子!因为我是是宰相村前代族长的第三子,本名周轩!”
这句话一声惊雷般劈进阿信的耳朵!
“周…周轩?!第三子…心怡的三叔就是你吗?难道都是你干的?!”阿信猛地跳起来,捆绑他的铁链被扯得铮铮作响。
周轩微微扬起眉毛,摇头笑叹着:“心怡?看来你们蛮亲近的嘛?你终于也到了这年纪了……”他顿了顿:“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坦诚一下呢?幽视者阿信!”
阿信全身剧震:“老爹,原来你知道我是幽视者?!”
周轩笑呵呵地说:“我当然知道,我需要一个优秀的肉身来做容器,所以我才会收养你啊!”
阿信的脑子已经完全混乱了:“容器?收养我?我不明白。”
“可以让后代兴旺昌盛的宰相坟是不存在的,那个风水宝地的传说只不过是为了掩盖更惊人的事实而被周氏祖先编造出来的幌子。所有的谎言都是为了将这口井隐藏起来。”他扭头盯着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井:“这是一口封印着魔神的井!只要回应魔神的要求,就可以得到绝强的力量!但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老迈,所以我需要更加年轻强壮的身体作为我重生的容器。”
周轩的眼神变得锐利而狂热:“我一直在孤儿中挑选有资质来做容器的人,但是多年来一直没有和我心意的人选,直到我在孤儿院办案时遇见了你!居然被我遇到一个幽视者!天助我也!”他兴奋得来对踱步,轻快的足音回荡在阴森潮湿的石壁上,如同魔鬼轻舞。
“最初的计划是,杀掉当年和我一同逃出村子的其他人和他们的眷属。然后利用行尸杀人案诈死,以便把你引到这里来。我相信你一定会追查到这里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不过,那个老不死的居然发觉了我的想法,他居然天真的以为哀求我,我就会停手,还连夜偷走尸体,并藏起了这丫头。哈哈!幸亏暴君俱乐部的人及时发现,不然还真被这老不死的坏了大事!”周轩用脚尖踢了踢还在昏睡的周心怡,满脸讽刺地望着阿信:“正当我为这丫头烦恼的时候,居然被你撞见,还亲手把她到我面前。至于那个老不死的…哈!天助我也!”
阿信如坠冰窟,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粉碎。他做梦也想不到深深敬重的养父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而多年的养育之恩和亲情居然只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骗局。
那种深入心髓的痛是难以表达的……
阿信冷汗淋淋,勉强支撑着自己:“那…你和暴君俱乐部有什么关系?”
“我在很多年前就接受了暴君俱乐部的邀请。虽然断罪联盟没有很明显的动作,但却一直在暗中注视着这里呢!而且……”
周轩的脸被凝重笼罩:“真没想到你加入了断罪联盟,更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带来了妖魔讨伐师!而且还是两个!他们可不是些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掉的角色啊!所以只好向本部求援,请独蛇等人将他们挡在结界外面,把我需要的你们放进来,来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了。”
阿信的心里百味陈杂,他呻吟般地问道:“那…家族失踪案的受害人,还有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们,都已经遭到你们的毒手了吗?”
周轩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几声令人恶寒的恐怖冷笑。
阿信感到喉咙里好像有烈焰要喷出来,他勃然怒吼:“你杀了那么多亲人,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令你这么丧失人性?!”
周轩异样狂热的目光从阿信身上转到古井:“毕弗隆斯的力量…可以统治世界的力量!”
阿信一怔,随即又怒吼道:“毕弗隆斯是什么鬼东西?”
周轩发出饿兽般的喘息声,兴奋地搓着手:“它是宰相村世代守护着的秘密——这口井下,沉睡着被所罗门王封印的上古魔神毕弗隆斯!它是能完美操控人类精神的魔神,可以令人类完全服从它的意志!”他猛然张开双臂:“我只是和它建立了一点点的联系,就已经能令死尸自主行动了!想想吧!如果能完全得到它的力量!控制活人的精神!统治整个世界又算什么难事?那是绝对的权力啊!权利!权利啊!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权利更美妙的东西吗!?”他的脸扭曲起来。而阿信心碎地发现:这样的场景,不久之前…似曾相识……
阿信悚然惊怖,原来那些诡异的行尸居然是受周轩的控制行事!如果他所说的那个力量是真的……
太可怕了,后果不堪设想!
阿信战栗着,他勉强硬撑着颤抖的神经不甘心地说:“你绝不会得逞!只要医生和王子……”
周轩突然暴发出一阵张狂的笑声:“哈哈哈哈!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吧?!而且就算来了又能怎样?我马上就能得到毕弗隆斯的力量!到时不论是谁,都会乖乖变成我的傀儡!”
“呵呵呵…真是愚蠢,这世上可不只有人类一个种族啊!”
“哼!你要是敢控制本将军,我就捏碎你全身的骨头!!”
“啧啧啧…局长大人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我都有些忍不住想料理你的脑子了~”
周轩冷冷一笑:“看来,三位已经把碍事的都解决了?”
倏忽间,三道快捷无伦的身影闪进祭坛。
独蛇、肾厨子、第二将军瞬息间就站在了周轩的身旁!
虽然他们看起来衣衫破损、狼狈不堪,但仍散发着凶狂骇人的强横气势。
阿信悲愤欲狂,他绝望地坐倒在地上,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全身鲜血淋漓,像破烂娃娃一样被第二将军拎在手里的医生和王子!
他们被打败了!
“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