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合作,便要坦诚相见,没有谁喜欢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千落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王城附近有没有火山?”
简佑安依然懵懂,“采桑毗邻昆仑火山群,国中有大大小小的火山百余座,甚至天地宫所依的这座天地山,一千年前也喷发过。喷火过后圣湖出现,女娲石从天而降,它们都是神灵恩赐给采桑臣民的……”
不等简佑安说完,千落抚掌大笑:“原来眼前就有一座火山,那还傻愣着干嘛?走,跟我一起去采集硫化石,扔到圣湖里吓死那群老太婆!”
千落笑得放肆,身后一阵难堪的沉默。
半日,简佑安无奈地摊开手,“御姬,我们俩人都是被囚之身,别说走出天地宫,就连这个房门也走不出。”
看着千落僵住的笑脸,他又添上一句,“随身过来侍侯我的人,也无法离开这里。换句话说,我们现在连消息也无法传递。”
噗通一声,千落摔倒在身后的玉塌上,眸光呆滞。
她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被简佑安无情毁灭,顿时像霜打了一样发蔫,浑浑噩噩吃了几口弗儿送来的晚餐,窗外忽然窜过一阵冷风。
她熬不住打个哆嗦,向着窗外看去,漫天雪片簌簌砸落,因为入夜,黯淡灯光下瞧不出雪白,乌蒙蒙一片混沌。
简佑安也走到窗前,凝神看了很久,轻道:“这是今岁第一场雪,不知道明年是否还能看见这样的美景。”他侧过头,定定看着千落,“多谢御姬襄助的黍米,不然采桑百姓碰到这种暴雪,不知要死去多少。”
千落听他说得真诚,心中一热,满怀感叹:“若你不是采桑大祭司,或者我不认识尚星海,那该多好。”
“生在采桑,长在采桑,跟随女王陛下,任世间悠悠众口诋毁逼迫,简佑安却是从未后悔过。”
千落微愕,转头瞧他。简佑安不再说话,唇角逸出一丝决然的微笑,敛眉沉思。
气氛难得的静谧清平,忽然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
来人显然心里焦灼不安,疾步到了门外,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悦耳的嗓音压抑着怒气,凛然质问:“罗敷天司,你连本宫的路也敢拦不成?”
千落偷瞧简佑安,他眼中掠过一丝暖意,又隐隐藏着担忧。
普天之下,能这样牵动简佑安心弦的,除了采桑女王,还能有谁?
门锁咔一声打开,传来一声拖长嗓子的高喝:“陛下驾到!”
下一刻,采桑女王的曼妙身姿,出现在千落眼前。
“不必你们侍侯,都给本宫退下。”
房门无声无息闭上,房中三人猛一照面,没有人开口。簌簌冷风夹着偌大雪片,越过雕窗飘入简佑安衣领中,他竟毫无察觉。
千落定睛打量,女王年纪很轻,五官美艳,言语间不容反驳,咄咄逼人处不下罗敷天司,却不惹人生厌。
千落贵为御姬,又是被拐骗来的采桑,窝了一肚子邪火,梗着脖子不肯行礼。
简佑安身为大祭司,见到女王竟也没有行礼,表情复杂地瞅了她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陛下何必如此?”
女王瞧见简佑安,似也怔住了,闻言蓦然惊醒过来,眨眨星眸,缓缓走到他面前:“说好了只是去借粮,你……你又是何苦?这样实在不值……”
“采桑安危若可由简佑安的性命解开,那又有什么不值?”简佑安扬眉,紧紧握住女王的手,沉声道:“陛下记住了,今日之事皆因简佑安一人而起,和陛下毫无干系。”
女王摇头:“什么都可依你,唯独这个不行。”
简佑安眉目间焦虑渐现,“天地宫野心勃勃,陛下若介入此事,不正中了她们的诡计?”
“区区王位而已,早就不就本宫心上,何况你不在了,本宫还不是任人宰割?你离开采桑这段日子,九国王族前来求亲之人络绎不绝,采桑贵族也有人蠢蠢欲动……”女王也算本事,任简佑安费尽唇舌,不为所动,说到伤心处,微微哽咽。
不顾有人在侧,两人执手相看,默然无语。
千落目不转睛地欣赏这对君臣你侬我侬,浑然忘记身在危中,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死神的微笑越来越狰狞,只好做一次棒打鸳鸯的恶人。
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把这对眼里早容不下旁人的情人惊醒,她看着满脸尴尬的女王,笑嘻嘻地开口:“陛下你好,我是朱堇的御姬,也是大祭司请来的客人,虽然他请客的手法不讨人喜欢……好在我们现在,坐在一条船上了。”
女王眸光转到千落处,早少了看向简佑安的含情脉脉,冷冷点头:“原来是木婉御姬,久仰。听说你不敬神灵,诅咒圣宫,不知我采桑何事得罪,竟惹来御姬如此怨恨?”
女王不忍责怪情郎,满腹不满都倒在惹事的千落身上。想想也对,若不是她出言不逊,事情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千落没想到女王第一句就兴师问罪,张口结舌了半天,心中忿忿:不是你那简佑安,我会落到这步田地?猛然想起尚星海也是爱护短的,心尖刺痛,象被针扎似的痛。
当即收起笑脸,别过头冷哼:“陛下一味护短,白白拖累大祭司一条性命。无妨,三天大限还没到,尽管和大祭司抱头哭个够,等他被天地宫的人宰了,陛下开开心心再嫁人就是。”
“你……”女王气噎。
简佑安担心战火燃起,推着女王往外走,“救命之策我们自行筹划,陛下无须劳神。”
女王不依不饶,转过脸来盯着千落,“久闻木婉御姬智计无双,若真能让大祭司度过此劫,采桑无物不可相送。”略一犹豫,断然道:“女娲石,本宫也不会吝啬。”
“陛下万万不可卷进此事!”简佑安跺脚,一把将女王扯回。
千落眨眨凤眸,真真假假的奉承她:“陛下痴情,感天动地,本御姬正有一计,需要陛下配合。”
“御姬请说,本宫无不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