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再难忍受,震惊着冲到朝华面前,发疯一般摇晃他:“朝华,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他说得是不是真的?”
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朝华眼中滚滚泪下,“嘉代,你终于来了,我一直都在等你……”
“你——你在等我?”来人仰天大笑,“你这个贱女人,你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你!难为我为你放弃王位,千里迢迢追到天朝,落草为寇,又冒着杀头的风险来接你,你——你是怎么对我的?”
看着眼前涂脂抹粉、俗不可耐、承欢人前的朝华公主,嘉代怒极反乐:“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一点像一个公主?宝鼎比你强一千辈,强一万辈,至少她不会为了区区几两银子,陪男人……陪男人……” 蒙面人哽咽着说不下去,“算我当年有眼无珠,看错了你……”
站在朝华身边的桐叶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忙扑上来哭道,“嘉代王子,你误会了我们公主,她是为了再见到你,不得已才到这里来的,你千万别这么说公主,她会伤心死的。我们王爷被人谗死,王妃和王子流落民间,公主是被宝鼎公主的父亲强送到天朝来和亲的,她一直是爱你的。”
嘉代王子扬长而去。
朝华含泪看着心上人远去的背影,彻骨的冰凉绝望,将四肢百骸撕得七零八落,刚刚嘉代眼睛里迸出的冷漠和怨恨,如针般刺在她的心头。那片汹涌的绝望和痛心,吞噬了她所有的感觉……
“公主,公主,你醒醒啊——”桐叶看朝华慢慢倒了下去,大惊失色,躲在门外的美惠忙进帮忙,胡姬馆里就数她跟两人交情最好,隐约猜出了蒙面人和朝华的瓜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嘉代不肯听我解释?”
一连几天,朝华喃喃自语,绝望的瞪着装饰华美的屋顶。嘉代那天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千斤重锤般敲击着她的不安的心魂,折磨得她日日夜夜寝食难安。现在的自己,在他眼里就真的那么不堪,只配他嗤之以鼻吗!
朝华跌坐到地上,用手捂住嘴,极力制止自己哭出声来,胡姬馆那么艰难的日子,自己都熬过来了,就是为了能再见到嘉代,心力交瘁,忍辱偷生,为的究竟是什么?
“公主当初来到胡姬馆,就该知道会有今日,又何必痛哭呢?”门外闪进一个人影,竟然是沈园!“你不会天真到认为嘉代会跟你重修旧好吧?”
“为什么不能?”朝华顾不得女儿淑仪,大声质问。
“公主,你觉得东洋王室会让一个倚门卖笑的娼妓当上王妃吗?”
“我没有!”朝华一阵难堪,还是出言反驳,“我从来没有,你为什么当着嘉代诬陷我?!”
“我诬陷公主了吗?我诬陷公主什么了?”沈园摊开双手,表情比朝华还要无辜,“我说我花了万两黄金包了公主一个月,不算造谣吧?”
“可你这样说,会让嘉代误会我已经跟你——”朝华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双颊绯红。
“误会公主已经跟我合欢共好,是吗?”沈园轻车熟路的扳过公主的玉肩,对着耳垂轻轻吹了口气,“公主实在是不了解男人的心思。”
“男人的心思怎样?”朝华闪开身子,厌恶的看着这个害自己被意中人误会的天下首富。
“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真的就是妓女,他也不会介意。哪怕他因此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他也在所不惜。公主谙熟天朝历史,肯定知道杨玉环曾经是玄宗的儿媳,武则天曾经是李治的庶母这些前朝典故吧?”
“可是嘉代,他不是那样的人!”朝华斩钉截铁道,“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他就在我们王府长大,他最疼我了,他答应说回国一定回来娶我,就算是现在,他还为我放弃王位,千里迢迢追到天朝找我,是我辜负了他,我……”朝华更想哭了。
“公主有没有想过,他从小被王室送到高丽当人质,你是唯一一个对他友善的人,而跟你联姻,可能会帮他登上王位,毕竟那时候你父亲还正当权。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他未必还会对你一往情深。”看着朝华瘟怒的盯着自己,沈园丝毫没有退缩,“他拒绝了宝鼎,那不过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自尊,被人偷梁换柱愚弄了的愤怒。至于他这次来京城的真正目的,如果姑娘感兴趣,我可以让你亲眼见到……”
“皇上,孙姑娘已经在宫里住了一个多月,不知皇上心里如何打算的啊?”王震小心的打探皇帝的口风,此事百官议论纷纷,都说梧桐巷孙家又要出一位皇后,可是太皇太后新近收下一名义女,徐国舅也是势在必得啊,夹在其中的王震颇有些不好做人。
楚宏大伴发问,明白他必是听到什么风声,“怎么?外面有什么说法吗?”
“此事当然是皇上乾纲独断,可是太皇太后她——”
楚宏勃然变色,“她怎么样?”
“皇上没听说吗?太皇太后最近收了一个义女,封为平安公主,本来还住在徐国舅府中,老奴刚刚得到消息说,不日要接她进宫,入住漱芳斋了,太皇太后跟前的金公公,正带着人收拾屋子呢。”
“太皇太后上了岁数,朕政务繁忙,抽不出时间陪她老人家,有一个义女在跟前替朕尽孝也不错嘛。”自从千落进宫,楚宏每天的精神都不错,接人待物也和气不少。
“可是老奴听说,太皇太后和这个义女关系不那么简单,如今正是立后的关键时刻,太皇太后不早不迟,弄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身边,皇上不可不防啊!”王震好不容易得道司礼监掌印的大权,唯恐太皇太后借着立后重新掌控后宫,荣华富贵转眼成了黄粱一梦。
“立后之事,朕自有主张,岂容他人置喙?大伴不必担心,朕还有有事,你先退下吧,让小喜陪朕去长春宫走走。”
小喜颠颠进来,“皇上,你方才让奴才悄悄去梧桐巷,宣诏海将军进宫,奴才已经把他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