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铁血汉子抚尸长啸,沈风、金陵惊讶的发现,紫禁城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成千上万只乌鸦,铺天盖地的遮住恹恹烈日,隐隐有一个尖利的嗓门高声呼唤:“先皇驾崩,百官入朝!”
画面飞速旋转,转眼就是王朝的年轻皇帝在跟臣子怄气,“哗啦”一声巨响,厚厚几大摞奏疏滚落案几。
这皇帝,暴脾气,长得也俊,很对她的胃口。
怼皇帝的阁臣也很帅,指斥登基不久的新帝:“此事断断不可,陛下何必执著?”
烟雾燎绕的朝堂之上,兽香袭人,三位金冠宝带、须发皆白的辅政阁老垂首侍立,劝慰盛怒中的少年皇帝——日月王朝少帝朱弘。
少帝剑眉紧锁,怒气冲冲的俯视殿前文武,眉宇之间透出隐隐杀气,一字一顿质问道:“果真是断——断——不——可?”
“陛下登基不满半年,屡次下诏废除先帝旧政,减勋威、削宦田,裁撤锦衣卫,已是人心惶惶,此番再生事端,恐天下臣民不谅,误以为圣上幼年主政,恣意妄为!”
说话的人是首辅大臣海仲,满脸倨傲。
“恣意妄为?哈哈哈哈……好个恣意妄为!海阁老倒是说说看,朕刷新弊政,如何算得‘恣意妄为’?”
“天子重孝,此事不妨问问太皇太后的意思如何,再作决定!”另外两位辅政阁老杨奇、杨荣,一看情形不妙,忙把太皇太后抬出来压阵。
“你们!——”朱弘怒极,颓然跌坐龙椅。
“皇上,司礼监之事,大可从长计议,海疆倭寇日渐嚣张,还请三位阁老早做定夺。”眼看朝堂上君臣僵持不下,海晏忙上前斡旋,丝毫不在意站在身边的老爹——海仲瞪圆眼睛。
“哼!海爱卿还是问问眼前三位辅政阁老吧,免得又有人说朕乾纲独断,恣意妄为!”青年皇帝余怒未消,悻悻的走下龙椅,突然黠笑道:“海阁老,您说说看,海疆倭寇年年进犯,肆意劫掠往来商旅,该如何处置啊?”
看父亲当场窘住,海晏心生不忍,径直上前奏道:“皇上,臣肯请带兵五万,一月荡平倭寇,凯旋还朝,告祭宗庙!”
满朝震撼!众人皆知海晏是辅政阁老海仲的独子,师从无忧谷南宫世家,勇冠三军,却没料到他会当众在朝堂立下军令状!
“犬子年少,轻狂无知,似出征如儿戏,还请皇上勿怪!”海仲急用眼色阻止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暗示他收回前言,退下完事。
“海阁老多虑了,朕倒是觉得海将军颇有乃父之风,此次出征必能大捷还朝,铁尚书,朕限你三日内凑足五万精兵,朕在天地台亲自给海将军饯行!退朝!”
朱弘说罢,袍袖一挥,自顾退朝而去,撇得一帮大臣面面相觑。
海晏不知就里,伏地大喜道:“谢皇上隆恩!”
“哼!海仲这老匹夫,竟然敢公然忤逆朕,劝他回去还是烧香拜佛,保佑他那个狂妄自大的宝贝儿子,一个月能荡平海疆倭寇!”回到御书房,朱弘撕下伪装,对着贴身“大伴”——王震咆哮不已,旋即轻叹一口气,“朕这个皇帝,外有辅政阁老制衡,内有太皇太后擎肘,今日想提拔大伴当个司礼监内相,还遭到满朝文武的围攻,朕——朕不但是孤家寡人,还是天下第一没用之人!”
“大伴”是日月王朝很有意思的一个称谓,少年天子叫太监不是直呼其名,称为“伴”,就已经很是客气,“伴”而且“大”,就更不得了,相当于今天我们说的“头号铁哥们儿”,再压根不把太监当人看的日月王朝,是很惹人注目的一件事情。
王震看着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的皇帝,孩子般的痛哭流涕,唇亡齿寒,不免恻然,忙出言劝慰道:“皇上不必忧心,奴才看那海阁老父子,皆是忠心为国之人,断断不会做出不利朝廷的事来,皇上年纪还轻,耐心等待,迟早会有出头之日的,况且司礼监内相,是何等的位高权重,岂是奴才这样的人可以担当的了的……”说罢递上御厨房刚刚送上的精致点心。
朱弘依旧啼哭不止,顺手一拨,满地狼藉。
王震无奈,继续转移话题道:“御花园刚来了几匹大宛国送来的汗血宝马,皇上最爱骑射,何不过去看看?”
御书房内的哭劝声早已惊动后庭,一场更大的风暴还在等待着少年皇帝!
白玉甬道上缓缓走来一位雍荣华贵的太婆,自然就是日月王朝第一贵妇、朱弘的皇祖母——太皇太后。
绿衣宦官急忙通报,“太皇太后驾到!”
少年皇帝急忙擦擦眼泪,王震利索的把皇帝周身收拾一遍,粗粗看去,丝毫看不出哭闹撒泼过的痕迹。
“这大热天的,皇祖母有事情吩咐,让奴才们传信来,孙儿过去听教就是,何必自己亲自走来?”
贵妇笑吟吟的拉起皇孙的手,“皇帝日理万机,哀家哪里还敢来叨扰,今日恍惚听人说,孙儿跟辅政阁老们闹别扭啦?”
“断断没有的事情,皇祖母别听那拨小人调唆,不过是孙儿看大伴王公公,跟朕辛辛苦苦十几年,想封他个司礼监内相,没想到——”
“没想到满朝文武竭力反对,是吧?”太皇太后方才还笑吟吟的脸上风云突变,王震彷佛能预测天气似的,早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太皇太后明鉴,这是老奴薄才寡德太甚,皇上错爱老奴了。”
贵妇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个簌簌发抖的“大伴”,冷笑几声道:“薄才寡德?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说!素日怎么调唆皇帝,为难先帝旧臣的?”
王震额头汗如雨下,结结巴巴辩解道:“并……并不敢……调唆什么……”
“不敢!你们这样的阉奴,还有什么不敢的!素日讨些银钱彩头的封赏还罢了,竟然想干涉朝政!哀家老是老了,却还没有闭眼咽气,由不得你们做耗!来人,把这欺心惑主的狗奴才拉下去,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