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用我的方法,为我的这副普通人的身躯延年益寿,效果非常不错。大多数的时间,我都在山中休养生息,最多的时候,长达半年的时间,不吃不喝不动,一年下来,仅相当于正常人对身体一天的损耗,只靠一个身体,便可至少支撑几百年,不成问题。”
左丘卜成竹在胸。
“可是师父,”商镌瀚不得不提醒他的师父:“您现在的这个身体,已经创造了新的奇迹了,实际年龄已经接近了四百岁,确实不适合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在商镌瀚看来,这个身体的大限将至,师父必须去寻找新的身体了。
左丘卜摆了摆手,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我的身体我知道,再支撑个百年的时间,不成问题。等这季的花儿开过之后,我就会继续闭关修养,懒得出来看这个世界,早就看腻了。”
商镌瀚凝视着师父,他想开口问,但却问不出口,可是他又不能不说:“师父,这二千年,您一定活得很辛苦。”
左丘卜平静地看着他的徒弟,他的话,并未让他的心情产生任何波澜:“徒儿放心,我都习惯了,没事的。”
商镌瀚抓住这个机会,试探性地问道:“那就好,看到您身体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对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您这里的天气气象如何?”
左丘卜神情不变,轻松地随口说道:“我刚刚起来活动,也没有几天,这些天的天气吗,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怎么了吗?左丘卜看着他的徒儿。
“那就好。师父。”商镌瀚说道。
左丘卜继续弯下腰来,侍弄着他身边的花花草草。摸过了这个,再抚一下那个,还轻弹手指,凌空拽下几株挡了花儿阳光的野草,不过是手指轻甩的瞬间,那些野草便被抛离了几米远的距离。
商镌瀚并未上前帮忙。除草、移花、哪怕是将两棵生长千年的粗壮树木调换一下位置,这些动作,只需凌空便可以完成,对于他的师父来说,都如探囊取物一般,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一个拥有这样惊天本领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真的就愿意将他的本领,彻底隐藏于山林之中吗?仅仅利用于花花草草之间吗?
“师父,您一个人寂寞吧,不如,我回来陪您吧!”
看着师父穿梭于植物之间的身影,商镌瀚突然提议道。
左丘卜转回身来,视线依然在他的植物们身上,话却是对他的徒弟说的:“你不在禄国当差了吗?”
商镌瀚说道:“您也知道,我之所以愿意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陪伴您,您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左丘卜点头。他相信,他的徒弟,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要知道,徒儿的天赋与他和诸葛晓相比,根本无法同日而语。徒儿只是天生了操控物体的些许能力,是在他的不断点拨之下,才学会了他所发明的移神换身之术,但徒儿又坚决不肯选择那些健康的生命去操作这一神术,不想剥夺那些思维健全的人们享受人生的权利,在需要寻找下一个身体的时候,只肯找那些因为患有脑部疾患而失去记忆能力甚至濒临死亡边缘的孩童,从而导致虽然成功将自己的记忆转移到了新的身体内,但却不可逆地损失了其中的一部分,所以几乎每更换一次身体,他的人生就要再一次重新来过。很多的能力,都要重新学习,才能一点点的,达到从前的高度。这其中,徒儿付出的艰辛和努力,超出常人的想象。
左丘卜轻叹一声:“我知道,徒儿,你也受苦了。”
商镌瀚面带笑容地回答师父:“对凡人来说,长生不老,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人生幸事,师父,何谈受苦呢?”
左丘卜也同样报以微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针见血:“徒儿,如果你真的觉得长命百岁是人生幸事,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两千年,我活得一定很辛苦呢?”
“师父。”
左丘卜摆了摆手:“人生一世,哪怕如同诸葛晓那个丫头一般天赋异禀,她也只不过虚度了二十年的光阴。我和你却是不同,我们都已经是几世为人,而且似乎,我们都没有发现,人生有什么乐趣可言。徒儿,你和我不一样,希望你还有机会改变,希望你可以找到对你来说,除了我之外的,生命的意义所在。从头再来,在你这里,从来都不可怕,这样的你,始终充满了力量,不管度过多少光阴,你给予自己的,一直都是年轻的生命力。”
说到这里,他又名副其实地叹了一口气:“别学我。我就是一个喜静的怪老头,哪怕再过个二千年,我也依旧还是这副怪样子。你却是不一样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凡事顺心而为,就好。”
只有面对师父的时候,他才会敞开心扉:“师父,是您教会了我,如何带着最初的记忆,在这个人世间无限地存在下去。虽然我的能力无法与您相提并论,所以记忆并不能完整保存,但大多数我想要记住的,都已经积累下来了。既然如此,我就希望,我能够为这个世界多做些什么,而不是碌碌无为地挨过一天又一天的日子。”
“但请您相信,您在徒儿心中,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如果您有什么心事,有什么打算,有什么想法,您一定要告诉我。”
左丘卜笑容慈祥:“我呢,是身体老,心也老了,我会有什么想法?你就别担心我,安心做你的事。走吧,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们就一起回家去,师父给你炒上几个小菜,咱们喝上一顿小酒,不管怎么说,生日就是生日,我们也一起,乐呵乐呵。你是不知道啊,我已经多久都没有吃吃喝喝了,难道我真的要成仙了,不吃饭都可以。”
商镌瀚答应着,跟在师父身后,两人说说笑笑地,向着石头房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