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没了铠甲、满身脏兮兮的女子,一个是没了铠甲、周身上下却依旧整洁干净的男人,他们的身体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心却从未贴得如此之近,没有分毫缝隙。
珺君把两只手都伸出来,伸向他,笑中带泪,哭得一塌糊涂。
似乎心中的那一层隔膜依然存在,洞沐皑起初的神情依旧是充满戒备的,他的目光始终在珺君的身上逡巡和不断的审视。
然而女子那狼狈的模样,终于令铁石心肠的男人心中不忍,终于,他伸出强劲的臂膀,将那个于颤抖和泪水当中、坚持对他微笑的倔强女子,拥入她久违的宽阔胸膛。
这个暌违已久的地方,也是她一生的避风港,女子就在她心心念念的胸怀当中,哭得天昏地暗。
这剧情反转得真是够快的。
不只是敌军的主将酆丌傻了眼,就连城楼上的洞沐铠、刚要离开的蓝乙心、许铁缤等人,都纷纷看傻了眼。
这场战争……还能继续吗?
此刻,酆丌与洞沐铠的想法不谋而合:继续才有鬼!
当然,问题解决了,谁开心谁知道,镇定镇定,这个时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有一个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这就完了呀?她还没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呢!
晓晓翻着白眼,看看自己的左边,又看看自己的右边,再看看自己的前边后边。没问题了,这是不用她出马的节奏了吧?皆大欢喜了呗!
可是,你看看眼前这支军队,黑压压的一片,几个国家,加在一起的军事力量,号称百万雄师也毫不违和,合着都是被叫来啃这把狗粮的?
不过,这把狗粮洒得好啊!百炼钢就是注定要化为绕指柔的,爱咋咋地。
不过呢……
用脚轻轻地拍了拍马肚子,她向着两人相拥的方向前进。与“十一路”前进的珺君不同,她依靠着她家小马,跑得轻盈又迅速。
一边走,一边还回头对着身后的商镌瀚,扬了扬她的脑袋瓜。
商镌瀚无可奈何。他确实有心拦阻,毕竟,那小两口难得有这样芥蒂全无的幸福时光,怎奈有人就是想要插一脚,唉!
哼!怎样?晓晓打马朝着相拥的两人跑过去,今天这个电灯泡,她还就当定了。
“喂!你们两个!”晓晓骑马来到二人近前,不由分说地大喝一声。
珺君仍然在抽泣,似乎要哭出心中所有的委屈。洞沐皑在忙着以实际行动来安慰,自然也顾不上晓晓的到来。不过所有的这些,晓晓可是一点也不在意。他们都有耳朵是吧?听着就行了。
“我告诉你珺君,抓紧时间把渥雳的皇后还给他。难得身为一个君王,他有一颗平常的爱妻之心。你们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了,你想没想过别人?”
说到这里,她又将目光转向更多人聚集的方向:“将士们,我告诉你们,做人就是不能太珺君,当然,做人更不能太洞沐皑,你们记住了!”
记住什么?就算是站在前方的听清了她的话的士兵们,脑袋里面也是登时蚊蝇乱飞,不知所云。
商镌瀚听得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浪费了她面对百万雄师训话的机会。
临走之前,晓晓还没忘记补充一句:“听没听见,快点还给人家!一对儿不让人省心,哼!”
晓晓策马离开了,留下那两个依旧紧紧相偎的人,一个面红耳赤,一个满脸尴尬。
嘿嘿!酆丌人在马上,坏坏地笑了。他发现了一个珺君和洞沐皑的大秘密哦,原来,这两个人的天敌在这儿啊!他原本以为,这倔强的一对儿没有死穴呢!
远处,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正向着家的方向,缓缓走来。女子将身体的全部都紧紧地偎进男人的怀抱,熟悉的男性气息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这气息让她那么的安心,那是分别后的无数日子里,她最想念的专属于他的味道。
男人打开门,走进房间内,又将房门紧紧地关闭。
他将她放在他的床上,她没有拒绝,虽然失去了他身体的温暖,但这里是他们曾经耳鬓厮磨的地方,她无比熟悉。
短暂的离开之后,他很快又回到了房间,手里面端着一盆清水。
将毛巾沾湿后,他开始为她擦拭脏兮兮的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她,但她的目光却始终紧盯着他,紧张得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他帮她擦拭的动作,她并没有拒绝。
但是,当他想要暂时拿下她手里面的东西,帮她擦拭双手的时候,她却固执起来。
她早就将那张珍贵的纸条放回了令牌当中,并将令牌恢复成原始状态,一直牢牢地攥在手中,即使洞沐皑想要暂时拿下来,帮她擦拭双手,她也坚决不肯。
洞沐皑并没有坚持,而是用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那双颤抖的小手,他们的心手相握之中,是那枚珍贵的洞沐家族族长令。
对于族长令,他视若生命,但当初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在她熟睡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在了她的身上,送给她这一枚族长令,也就是,与她相约了一生。
终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脸上,默默地打量着她。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的伤心,她的难过。但她是倔强的,也是坚强的,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哪一刻,她变得如此憔悴,小脸上不见一丝红润,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原本就纤细的身体,更显得瘦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揉碎;她的长发披散,眉头深锁,双目睁圆,鹅蛋脸也变得尖尖的,绽放着另一种柔美的娇弱。
她也痴痴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他。清澈的眼神,一直贪婪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男性脸庞,正是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念到心痛的模样。可是,哪怕是在梦中,她也从来无法从他难解的黑眸和拧皱的剑眉中,看出他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