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毫不间歇。
“啪”的一声，窗户被狂风撞开，灌进来的风不留情的吹熄了靠窗的一盏烛火，幸而屋内烛灯都有琉璃盏罩住，才让屋子在狂风肆虐下还能保持明亮。
元惊鸿看着连冀默不作声的起身去关窗户，插好窗栓。
她一时半会儿竟有些想不分明何时开始下的雨了。于是，她问道：“什么时候下的雨？”
连冀一挑眉，淡然答道：“不久前，你和南宫朱雀在院中谈话时。”
“很久了吗？”
元惊鸿眉头轻蹙，眼中染起了哀丝。
“有一会儿了。”虽不明白她这样问的目的，连冀还是顺着她的话答了下去。
“难怪呢。”元惊鸿的手慢慢的，轻轻的攥紧了胸前已经湿透的衣衫，喃喃道：“难怪我觉得南宫朱雀已经走很久很久了。”
连冀闭了闭眼，呼了口气。
“姐姐……”
他刚想说话。
可是，先他一步，元惊鸿的声音却率再度响起。
“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连冀猛的一怔，才看见元惊鸿一双眼中满是幽怨和不甘，隐隐的，又透着绝望。
他走到了她身边，蹲了下去，伸出手去拿下了那双冰凉的手，握在手中，紧紧的攥住。
“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连冀灼灼的盯紧了元惊鸿，那双眼犹如猎网，将他的猎物锁的牢紧，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看到他的猎物眼里有了迷离，连冀深知，那是对他的疏离，对他的恐惧，还有一丝厌恶……
于是，几乎不假思索的，他脱口而出道：“就算你恨我，怨我，我也不后悔我的所作所为。”
元惊鸿闻言一顿，缓缓的将视线转回到了连冀面上。
“我……”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
身子却突然一轻。
连冀将元惊鸿拦腰抱起，有些急切的说道：“我曾说过，我只有一个此生，只会娶我心中之人。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局合意就好。”
元惊鸿抓住他的胸襟，手在微微颤抖，她眼神惶恐，慌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身下柔软的大床。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连冀脱下了锦袍披风，洋洒在空中。
一双充满掠夺意味的眼如悬针往她袭来。
“我要娶你，我要你。”
连冀彻底失控了，他按住元惊鸿，凑在了她的脸颊上，狂乱的吸允着她身上独特的气息。
一直以来，连冀都不曾告诉过元惊鸿。
她身上似乎有种香气，能够让他安神，让他心静。
无数个难捱的日子，或寂寥或肃杀的夜晚，他就靠着他心中这盏本不属于他的灯火，他的微光，希冀着，过活着。
“连冀！”
元惊鸿撑住他的脸，抗拒挣扎着他的冒犯。
“放开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闻言，连冀喘了两口粗气，再抬头时，回赠给元惊鸿的已然是一双发红的眼睛。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也很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想要的是什么！”
“你要什么！”元惊鸿大怒，脸上的表情狠厉又决绝。一时，吼到连冀愣了神。
半晌过后。
除了雨声，屋内只能听见两人此起彼伏的心跳和混乱的呼吸声。
连冀眼神一凛，声色晦涩不明。
“我要你，还要这天下。”
烛影阑珊处，两人侧脸上印着遥遥烛光，斑驳成迹，透着孤凉。
元惊鸿呼出一口沉闷的浊气，偏过头，道：“你要我好好想想，给我点时间。”
连冀眉头一跳，惊觉这是元惊鸿的让步。
连忙从床上起身，长发一扬，带着半分欣喜。
却又笃定道：“你一定会答应的，我的六皇妃。”
“毕竟你真的很需要这个身份来为你做很多事。”连冀补充了一句。
元惊鸿扫了一眼连冀，眸里光晕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就算是因为这样，你也无所谓？”
她有些嗤笑，也有些不懂连冀这般的执念，到底为何。
“对。”连冀点点头。
他喊了一声。“应心！”
很快，从门外蹿来的身影哆哆嗦嗦的，似乎很恐惧，在看向元惊鸿时，目光也十分复杂纠结。
显然，小丫头也将今晚的种种场景看在了眼里。
“照顾好姑娘。”
吩咐后，连冀又笑了笑，满意的看了眼元惊鸿后，离开了屋子。
应心颤巍巍的走近了两步，生硬的行了个礼，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淋了这么会儿雨，身子吃不消的。”
元惊鸿却似在思考，并未答她的话。
“姑娘？”
“好。”元惊鸿突然又应答道。吓了应心一跳。
可是，整个过程，她都显得心事重重的，虽然应心观看了雨夜中的戏码，但是她很有身为下人的自觉，不该问的，她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应心，我问你，你觉得，六皇妃这个身份怎么样？”
应心手一哆嗦，手中的帕子落进水桶中打出个小水花，溅了元惊鸿一脸。
她干笑两声，道：“当然好啊，不过，前提是您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哦？”元惊鸿失笑，这小丫头看问题似乎还很有慧根嘛。
应心捞起帕子，给元惊鸿擦着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故作深沉的说道：“其实吧，您别看我像是被吓傻了，其实不是，我是在想，如果您其实一开始就不愿意跟着殿下回来的，是有苦衷的，或者说，是被殿下骗的？那么你的心上人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跟他走呢？”
元惊鸿划拉着水，静静的听应心讲着话。
“我觉得吧，您不跟着走的原因不外乎两点，要么您不爱他了，爱上殿下了。要么，您有不得不留在北越的理由。而这个理由远比您现在跟着您的心上人走更重要。是不是？”
应心的手时轻时重的擦在元惊鸿皮肤上，虽然隔着帕子，还是能感受到小丫头手上的巧劲，很舒服。
见元惊鸿静静的听自己谈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应心咳嗽两声，又从一旁的小木桶中，舀了一勺滚烫的热水加进了木桶里，继续说道：“所以，奴婢以为，您其实已经选择了不是吗？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安心照着自己的心走，说不定……”
应心嘀咕两声，声道太低，元惊鸿没有听清，不由问道：“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时间长了，您除了您必须要做的事儿外，真的会爱上我家主子的！”应心梗着脖子，语速飞快的说了出来。
而后又怕元惊鸿怪罪于她，低下头去认认真真的给她擦拭着肩膀。
“呵呵。”元惊鸿摇摇头，自嘲一笑，“我竟然远不如你一个小丫头通透。”
“恩？”应心嘟了嘟嘴，不知道元惊鸿这样算不算是夸奖她。
“你说的对。”元惊鸿敛下眼，细长的手指拨弄着水面，水中倒影上，她的眸光渐渐明快起来，带着一抹狠绝。
“有了选择就要去做。”
应心愣愣的咀嚼着她话中的含义，忽然，喜笑颜开道：“这么说，您是要嫁给我家主子了？那我就得改口了，六皇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