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梵看向顾千金的眸子含了几分小心翼翼,像是怕她的怪罪。
顾千金却只是取下玉镯交给他:“你应该看出了,王爷体内有蛊虫,他本打算以身炼蛊,趁着蛊虫还未变成蛊王,你现在就给他解蛊。”
看着哈梵瞳孔微睁,满脸震惊的样子,顾千金又补充了一句:“算是将功折罪。”
哈梵唇角微动,似是想说什么,终究,却依旧什么都未说,只是照做地从顾千金手中接过玉镯:“明日一早,王爷就会醒来。”
“嗯,需要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小姐,你先去休息吧。”说着,哈梵已经开始将独孤律的衣袖向上捋去。
顾千金见状,又提醒了句:“他的手指伤了,注意点,别弄疼了他。”
顾千金出去之后,古翦依旧留在了密室,并非是信不过哈梵,只是她一向谨慎成习惯了。
还未休息,见江管家前来,顾千金以为是顾浩然找她,却不想,江管家只是奉命送来了两大包中草药,说是用这个泡澡有利于解乏。
顾浩然何时这般细心过了?即便是贴心,也绝对不是对顾千金,想来,是丽姨娘的主意,顾千金当下便让红椒收下了。
江管家又道,顾浩然让顾千金明早去凌波院找他。
这药草沐浴的确很有效果,即便心系独孤律,顾千金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白日里她实在是太乏了。
翌日,当清冽的气息幽幽袭面,独孤律便已经意识到了,此时他并非是置身在熟悉的地方。
四下看了眼,是在密室里,想到昨晚晚膳后就昏了过去之事,他立刻向身上看去,身上无异,却没了之前的乏倦,阵阵清风透骨的神清气爽,让他立刻意识到了,顾千金应该是给他解了蛊了。
他很快就找到了出去的暗门,看着那熟悉的环境,走向顾千金床前的步子也不由地加快了,可是,她并不在屋内。
院子里,红椒正在教哈梵下五子棋。
“走这里,这里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连成五子就算赢了,你应该下在这里,堵着我的路,哎呀,笨死了,又输了你,再来。”
“啊,你,这,这就赢了?不对不对,我重新走,你让我一个子,啊,不对,我又走错了,再让我一个子,不对不对,哼,赢了就赢了,再来再来。”
“你怎么这么讨厌呢?都不知道让让我吗?你是男人,是不是得让让我!咦,你怎么不走了?”
哈梵一脸认真:“你是希望我输,还是赢?”
红椒当即将白子摔在棋盘上:“真是笨死了!如果是王爷和小姐下棋,王爷肯定会让小姐的,但是又不会放水的那么明显,让小姐赢的特别有成就感,你看你,真是,真是烦死了!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眼看着红椒愤愤离开,哈梵一脸委屈,讪讪地抓了抓鼻子,他好像是很笨,总是惹红椒生气。
抬眸,见独孤律已经起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觉得尴尬症都要犯了,立刻起身上前,低声地唤了声“王爷。”
“想知道怎么不惹她生气?”
哈梵怔了瞬,才明白独孤律说的她是谁,当下眸光暗了暗:“红椒很好,是我笨。”
独孤律淡淡挑眉,低声对其说了几句,哈梵狐疑中更为惊喜:“真的可以?那我试试。”
“嗯,你给我解蛊了?”
哈梵面上的笑有一瞬的僵硬,但还是严肃道:“王爷,你要是受伤,小姐也会不高兴。”
“她去哪了?”
“去了老爷处。”
“那蛊母离身,她会怎样?”
哈梵看了独孤律一眼,见其眸光清毅,便实话实说:“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颓然期,身体会莫名的各种不适,脾气怪异,具体情况是因人而异的,而恢复时间,亦是如此,身体好,意志力也坚定的,可能会很快恢复如初,但是,有些体质薄弱的,郁郁而终的也很多。”
闻言,独孤律突然就想到了他之前对于馝奇香的依赖,对于戒这种瘾,他有经验,当下便道:“我知道了,和你家小姐说,我晚些时候来找他。”
随后,独孤律便已经离开,直接去了一处锁铺。
凌波院。
顾千金只是把住持所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了顾浩然,并未提及她与独孤律的任何事情。
顾浩然却还是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那住持对你们做了什么?”
否则,她提起住持时的语气不会那般冰冷到嫌恶。
闻言,顾千金又回想着在尼姑庵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住持与韩琓的干系,绝对不止是韩琓有事情相托付那么简单。
否则,那住持大可在顾千金行过及笄礼之后直接将相托之物给她啊,而不是现在试图用药物来控制她。
再者,如果顾千金没有找到住持呢,难不成,住持就一辈子等着顾千金去找她,找到还得对她进行多番试探吗?
顾千金又想到了独孤律对于那住持的莫名信任,总觉得,住持的身份一定不简单,眼下,或许等到独孤律验证了他的猜测之后,这一切事情才能有个很好的解释。
只是,她看向顾浩然,还未开口,玉梅的声音突然匆匆响起:“江管家,小姐在里面吗?奴婢找小姐有急事,烦请管家进去通禀一下。”
玉梅不是那等冒失的人,所以,她说有急事,就一定是出事了。
顾千金当下立刻向外走去:“何事?”
玉梅向屋内看了眼,才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说:“隔离区出事了。”
郊外,最是偏僻之处。
隔离区原本是一处庄园,谁也不知,最后这庄园怎么就变成了朝廷所设置的隔离区了。
放眼望去,全部是隔开的小房间,房间外表看上去并无异同,除却颜色,加以区分不同的病区。
此时,原本门可罗雀的隔离区外却是列满了侍卫,清一色的灰色盔甲侍卫,都是宫里的人。
天花患者病区。
顾千金前去的时候,就看到顾晟和顾仙慧遥遥地站在病区外,并且用厚厚的锦缎捂着口鼻,不远处还在焚烧着艾草等有利于抑制传染的草药。
但见顾千金前去,顾晟愤愤地瞪了她几眼,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转过了头去,对其彻底的视而不见。
而顾仙慧眸底却是恨不能杀了她的阴毒,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柔弱的模样。
顾千金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顾晟回宫后,有关私自出宫的解释是,他是去寻找有关治疗各种传染病的法子了,只是无意中撞见了顾仙慧的事情,所以救下了她。
如此牵强到简直就是羞辱人智商的理由,皇上居然就信了,而且还让他带着大夫前来给疫区的人诊治,这才出现了现在顾千金所看到的一幕。
顾千金前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御医要进入徐佳兰的病房,御医是位相貌平平的老者,丢在人群里之后就再也看不到的那种,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的药童。
药童肤色偏暗,一直低垂着脑袋,默默地跟在御医的身侧,安静的像是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
御医见了顾千金之后,并未因顾晟而对其视而不见,反而给其行了一礼,那药童也跟着行礼。
眼见着随后他们就要走进去,顾千金当下淡道:“不知御医师从何人,难道竟能妙手回春?姨娘和三妹的确感染了天花,而且病症极为严重,传染性也极强,只怕御医这一进去,救不好她们是小,若是反倒是被传染了,可就连御医都出不去了,到时候可不是得不偿失?”
御医闻言,只是将脑袋垂的更低了,反倒是顾晟凉凉道:“你难道是要阻止御医进去患者治疗吗?”
顾仙慧也在一旁道:“千金,我娘和三妹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放过她们呢?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吗?”
柔弱的眸中有着说不出的凄楚,但是却是连悲愤都没有,好似,她一直是视顾千金为自己的亲姐妹的。
顾晟见了,当下更是握紧了她的手,以示安抚,看向顾千金的眸光却更为愤恨与厌恶。
“顾千金,我真是想不明白,明明就是在同一个环境里长大的,为什么仙慧善良的似个仙子,而你就能恶毒讨人嫌恶成这个样子?在仙慧面前,你难道就不觉得自渐形秽吗?我真觉得你从现在开始,就该在仙慧身边做个任劳任怨的丫鬟,好好让仙慧调教调教你,你放心,等到我娶了仙慧之后,我一定会禀了父皇赏赐你这个荣幸的。”
看着他眸底毫不遮掩的揶揄与讥讽,顾千金面上的笑意却更为绚妍。
他明知道顾千金和独孤律之间的关系,却让她去做顾仙慧的丫鬟,岂不是在公然打脸独孤律吗?
别人要是想揉捏她都得付出死的代价,更何况,还是在她面前对独孤律不敬?
既然这个顾晟这么不识好歹,自以为是,把脸伸过去找抽,顾千金又何需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