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溜,哪有这等便宜事!”
魏东亭怒喝一声,就要上前厮杀。不料却被永熙帝的眼神制止了,他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丰田秀吉,似乎并未打算出手将敌人留下。那丰田秀吉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身形飘飘悠悠、不疾不徐地向东方退去,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片刻后,来犯的倭匪们已消失得一干二净,江宁城内依然乱作一团。魏东亭这一伙人气忿忿地盯着倭人退走的方向,犹自有些儿不甘心。永熙帝凝视远方,一时有些出神了,口中喃喃自语:“朱三太子,还不死心么?真有意思!”
又过了一阵子,他忽然冷冷地道:“魏东亭,你等不去城里抢险救灾,在此作甚?”
魏东亭一伙人訇然答应,慌张张地朝着城内遁去。唯独永熙帝与小德子留在了远处,遥望着远方,怔怔地出神。
好几个时辰过后,眼看江宁城内的大火已基本扑灭,一场惨烈的灾祸渐见消弭无踪。
一片巍峨雄伟的宫殿群落前方,魏东亭率领着一伙武士,押解好几名浑身浴血的大汉朝殿门口走去。他神情有些萎顿,似乎尚未从先前的打击当中走出来。
来到殿门前,魏东亭挥了挥手,那几名武士停下了脚步。他一脸落寞之色,独自一人迈步朝着大殿内走去。
大殿深处,魏东亭垂首而立,低声禀告:“皇上,微臣在清扫战场之时擒获了几名敌人,似乎并非倭人,而是我神州之民。如何处置,微臣不敢擅专,特来请万岁爷定夺。”
“噢!”
高坐台上的永熙帝好似意兴索然,沉吟良久,方才低声吩咐道:“你去前殿审讯吧,我自能感知一切。”
“微臣领旨!”
前殿上,魏东亭正襟危坐在一处高台上方,他沉吟片刻,朗声道:“带上来!”
武士们訇然答应一声,随之一阵镣铐的叮当响动声传来,几名红衣大汉被押到了高台下方。
“来者何人?为何随同倭人四处烧杀劫掠?难道就不怕我大元王法森严么!”魏东亭一声喝叱。
“大元!王法!我呸!”
为首的红衣大汉哈哈大笑,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厉声喝道:“尔等身为华夏子孙,毫无廉耻之心,媚颜奴骨,卑躬屈膝,作了那元狗的奴才,当真无耻之尤!”
“大胆!”台下的众武士齐齐地呵斥道。
魏东亭却并未动怒,冷静地道:“这么说来,尔等乃是那前朝余孽了!”
“狗奴才!你大爷乃是堂堂华夏好男儿!”红衣大汉又一声怒喝,紧随之那几名大汉仰天长啸,齐声高呼:
“驱逐鞑虏,光复大明!”
“好大胆!造反了!”
台下众武士大惊失色,齐齐地把目光对准了台上的魏东亭。
魏东亭的脸色陡然一变,挥了挥手,神情决然地道:“不必再审了,直接搜魂吧!”
“嗻!”
台下众武士齐齐地答应了一声,就准备要上前动手施刑。
一众人俱知不免,不禁惨然色变。为首那红衣大汉一声惨笑,众大汉跌坐于地。各自盘膝端坐,双手十指箕张,举于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口中喃喃地诵念:“焚我之躯,熊熊圣火,以我之魂,奉为牺牲!为善除恶,惟大光明,喜乐哀愁,俱归于尘!众生修士,何去何从!生亦何欢,死又何惧!不自由,毋宁死!”
甫一诵念出这个“死”字,歌颂声戛然而止。那几名红衣大汉颈项一软,头颅低垂,已然杳无声息。
“全都死了!”
武士们惊惶失措地上前查看过后,颓然地向魏东亭反应了情况。他心头也有些惶恐,挥挥手让人将尸首拉走,独自一人走向了殿宇深处。
听完了详情汇报,永熙帝的神情波澜不惊。沉吟良久,肃然道:“魏东亭接旨。”
魏东亭一惊,急忙跪倒,口称:“臣魏东亭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东亭玩忽职守,督察不力,致使倭人与前朝余孽联手作乱!即日起免去江南总督之职,返京闭门思过,以期将来戴罪立功!”
说到这里,永熙帝又温言道:“东亭,休得心生怨言,你乃是朕的心腹,股肱之臣!先回京修养一阵子,将来自有重担委任予你。”
魏东亭赶忙叩头谢恩,又颂扬了一番天恩浩荡过后,方才拜辞起身,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去了。
遥望着他缓缓离去的身影,永熙帝似乎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朱三太子!神蛊!还真有点儿鬼门道。不过只要天界法旨未变,任尔等殚精竭虑,我大元的根基岿然不动!归根结底,我等凡夫俗子,只不过是人家眼里稍强壮些的蝼蚁罢了!”
沧海之滨,某处隐秘所在。
一名青衫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双眼遥望着茫茫的海天之际,神情萧索,似怀着无穷的伤心事。
“咻!”
伴随着一声轻啸,高空中一道遁光闪动,转瞬间就来到了不远处。光芒闪耀间现出了一名头挽高髻的男子,正是那倭匪头子丰田秀吉。
丰田秀吉注视着中年男子,神色似有些不豫。冷淡地道:“慈焕君,你的情报有误!巨炮也没用,永熙依旧活跳跳的!本座的神风突击队无功而返,反倒折损了不少人手!”
中年男子丝毫不以为忤,莞尔笑道:“永熙哪那么容易就死了,只不过一次试探行动罢了,想来丰田真君也早有所料。你我同仇敌忾,何必如此出言试探。”
丰田秀吉脸色稍霁,顿了顿又道:“不管怎么样,这次行动本座蚀了不少本钱,既然来了神州,那就得收点儿利息回去!”他的眼神凌厉异常,话语里似有所指。
江南大地上,烽烟四起,喊杀连天,一批批倭寇将各地轮番洗劫了一遍。
扬州府、松江府、苏州府、杭州府、江宁府、......昔日人人向往的人间天堂,一夜之间成了人间地狱!白骨成丘山,血流汇成渠!往昔热闹非凡的集镇,今不闻鸡犬之声!曾有史书记载,称之:江南大屠杀!
世人叹曰:“千古惨祸,江南之殇!犹记当年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如小儿嬉戏尔,弗如远甚矣!”
陆冲河闻之,嗟叹不已,怪而询之:“何耶?”。路人甲讶异殊甚,鄙之:“无他,但手熟尔!君岂不闻: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