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间的变故犹如兔起鹘落,等到嵇康反应过来,小黑妹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他惊得魂飞天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急匆匆地一张嘴,开始诵念一种晦涩难明的法咒。
左东来似看穿了他的心思,阴恻恻地笑道:“好一个多情种子,死到临头了,还念着小情人儿!”。双手连挥,他面前的银色飞剑光芒大盛,猛然向嵇康当头斩下。
匹练似的剑芒迎头而下,威不可当,嵇康匆忙间挥拳奋力一击,剑光稍稍一滞,锋芒略偏,斜斜地擦身而过,卷带起一大片皮肉,血光飞溅,触目惊心!
嵇康似乎毫不在意,口中喃喃诵念着法诀。蓦然大嘴一张,仰天喷出了一大团血雾。满头长发根根倒竖,身上的袍服无风自动,鼓荡而起,好似吃饱了风的船帆,猎猎作响。一张脸突然变得通红,双眸殷红如血,似将要滴出血来,看上去说不出的妖异。尤为令人吃惊的是,他整个人精神暴涨,身上的威压陡然间节节攀升,正是:
“神魔解体!”
左东来与混世四仙等人惊骇地发现,嵇康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悍,炼气圆满、筑基、筑基小成......最终一直攀升到了筑基大成,方才缓缓地稳定了下来。一伙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
嵇康但觉体内血脉偾张,体表汗出如浆,浑身的每个毛孔似都涨得老大,每一根毛发都倒竖而起,仿佛涨大了许多倍,真气盎然,蕴含着无穷神力。浩瀚的丹海内,先天真气奔腾鼓荡,形成了一处庞大的漩涡,中心处翻滚不休,骤然收缩塌陷,化为了一汪金灿灿的液体。随之冲天而起,沿着体内十四条大川般的脉络呼啸前行,所及之处,犹如火山喷发而出的岩浆,汹涌澎湃,一往无前。
他的识海之中,穹顶下方剧烈震荡着,翻腾不休。上方的那三颗星辰陡然光芒大放,绽放出炫目之极的光辉。旁边的第四颗星辰像是被点燃了,缓缓地闪烁着熠熠星辉。群星之畔,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一弯莹光灿然的银月虚影凭空浮现而出。与群星交相辉映,爆发出炽盛无比的光芒。一股磅礴无比的力量喷薄欲出,似要将整个空间化为齑粉。
嵇康周身无一处不痛,鲜血顺着体表不断地渗出,顷刻间成了一个血人儿。体内仿佛蕴藏着一座火山,即将要爆发开来。他痛苦不堪,神思恍惚,仰天怒吼一声,身躯一动,猛地里朝那盛沧海急冲而去。
周边那伙人的表情同时一滞,身躯僵直,齐齐地呆立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急冲而出。嵇康身形一起,瞬息间化为了一道血红的光影急掠而过,正正地撞击在那马脸汉子身上,刹那间血光迸溅,残肢断臂,脏器血肉漫天飞舞,艳丽而残酷!
盛沧海眼见一道血红的光影呼啸而至,不禁有些心慌意乱,正待有所行动。嵇康挥手一指,殷红的眉心倏然飞出九道金灿灿的头箍,瞬间没入了盛沧海的头颅。紧接着他大嘴一张,发出了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哮!
盛沧海脸上神情陡然一变,眼里流露出痛苦之色,随即眸光一闪,又闪现一丝清明。
说时迟,那时快。嵇康双手抡起大黑刀奋力一挥,犹如晴空惊现一道霹雳,一轮银光灿然的圆月凭空浮现而出。光华炽盛,丝丝缕缕的银芒交织成了一座囚笼,将盛沧海牢牢地笼罩在其间。银月飞速急旋,风雷滚滚,势挾煌煌之威,隆隆而下。
盛沧海大骇,趁着脑子里那一线清明,急急地一挥手,祭出了一只古色古香的小鼎。至于空中的青光飞剑,却是再也来不及了。
小鼎一祭出,迎风飞涨,瞬间就涨大了丈许,与呼啸斩下的银月撞击在了一起。只听得“轰隆”一声爆响,流光四溢,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终。
盛沧海眼光一闪,刚松了一口气,蓦然身后一道黑黢黢的杖影无声无息地掩至,径直击中了他的后腰。他才刚刚发出了一声惨叫,就看见了一生当中最为恐怖的景象。自己的下半身脱体飞出,一道血泉冲天而起,妖艳而炫丽!
嵇康恍恍惚惚地一瞅,只见那黑蛮老妇人杵着大黑杖,正站在不远处喘着粗气。他才刚刚松了口气,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再度膨胀,仰天怒啸一声,转身冲向了周边那伙人。他势若疯虎,纵横开阖,所向披靡,一众人莫不心惊胆寒。又似那虎入羊群,拳打脚踢,刀劈指戮,其所及之处,血光飞溅,残肢乱飞,鬼哭狼嚎。但见他左拳挥舞,凌厉的拳影过处,一名青城道人躲闪不及挨了一下,脑瓜子如同西瓜一般迸裂开来,红的、白的四处飞溅。右手大黑刀一挥,刀芒翻飞,那瘦子立时身首异处,颈项之中一道血泉冲天而起,显得妖异而绚丽!
其余人等骇得魂飞天外,也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妖怪啊!逃命啊!”,一伙人登时落荒而逃。那胖子猛地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风紧,扯呼!逃命啊!”话犹未落,人已到了数十丈开外。他一面飞逃,一边大声疾呼:“兄弟们,逃命啊!留得法宝在,不怕没妞儿!”话语声渐行渐远。
左东来稍稍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去招惹这个疯子,他身形飘然而起,踏上了自己的飞剑,潇洒地向远方飞去。不料却被嵇康一眼瞥见,一切惨祸皆因此人而起,他早已恨透了这家伙,又怎能将他放过。当即放过了其他人等,怒吼一声,飞身而起,竟似化作了一道红色的闪电,径直追了下去。
不消须臾,二人已是首尾相衔,左东来心慌意乱,正待要转身迎战。身后的嵇康又发出一声咆哮,双手抡起大黑刀奋力一挥,一轮银灿灿的圆月呼啸而来。左东来神情一滞,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那隆隆而下的银月劈成了两半,鲜血、脏器漫空飞洒。
嵇康大松了一口气,正想要转身返回战场。陡然间脑子里一阵剧痛,体内那汹涌澎湃的先天真气倾泻而出,周身的灵压迅速地收敛,筑基大成、筑基小成、筑基、炼气圆满、炼气大成......最终他浑身毫无丝毫灵气,成了一名普通的凡人。紧接着但觉天旋地转,眼前一抹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片刻过后,远处的小黑妹扶持着那老妇人蹒跚而来,她远远地就看见了地上的嵇康,急急地冲将过来一把抱起,待见了他那惨白的脸色以及毫无灵压的身躯,惊得面无人色,垂泪道:“阿黄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怎么办啊!”
老妇人俯身审视了一阵子,微松了口气,轻声道:“小威,放心吧,他没事了!”。小黑妹抬起头来,惊喜地道:“真的!姑姑,那他一身修为怎么全没了?”。老妇人叹了口气,接着解释道:“这位嵇公子看来曾经修行过一门极其神异,同时又极其霸道的奇妙法门,一经施展开来,可短时期内使得修为大增,击毙强敌。但过后难免元气大伤,修为境界大幅跌落,他此时正是此类状况。”
小黑妹恍然大悟,又忧心忡忡地问:“姑姑,以后他的修为还能复原吗?”。老妇人沉吟道:“他血脉不佳,但是气血方刚,按理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只是......”她忽然停了下来,两眼凝视着小黑妹。
小黑妹大急,赶忙追问:“姑姑,只是什么?你赶紧说呀?”,老妇人又叹了口气,接口道:“只是如此折腾了一番,他体内的气血亏损极其严重。将来无法突破境界,修为终身难以再踏进一步。”
小黑妹瞬时间呆住了,半晌后才呆呆地道:“姑姑,就没有化解之法么?”,老妇人低低地道:“除非、除非是那几种传说之中的圣物,才能弥补他受损的根基。”
小黑妹大失所望,痴痴地盯着怀中嵇康惨白的脸庞,两行清泪缓缓地滑下脸庞。口中喃喃地念叨着:“都是我不好,不该用蛮神变大法忽悠你来这里。”。话语声凄婉哀怨,令人不忍卒睹。
一旁的老妇人见此情景,暗叹一声:“冤孽、冤孽!”。看了看小黑妹凄切的神情,脸上的表情转为柔和,温言道:“阿威,其实还是有法子的......”
“真的!姑姑,那该怎么办?需要去找什么东西?”小黑妹立即抬起头来了。
“不错!确实有一条解决之道,也不需要任何一种天地灵物。”老妇人很肯定地道。她深深地看了小黑妹一眼,柔声道:“阿威,以前姑姑一心想要重振黑蛮一族,反对你与嵇公子在一起,你心里不要记恨姑姑。”。“啊!姑姑,怎么会!”小黑妹有些儿不解,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老妇人又看了她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轻声道:“解决之道就是你马上进入祖地,接受了先祖阿尤的传承,可立即让你的血脉返祖,达到圆满。之后你再与嵇公子双修一段时日,就可以......”
小黑妹又惊又喜,低着头,羞涩地道:“姑姑,这样子也成啊......”
老妇人仰起头,神情傲娇,宛如一只站立在鸡群当中的鹤!话语声清朗而悠远:“那当然了!我黑蛮一族的血脉传承自远古蛮神,何等尊贵!远胜于世间任何一种天地灵物。你与他相交之际,哪怕仅仅传给了他一星半点儿,也足以令他这一生受用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