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康跟随着祝暮渺一路前行,不一刻城门楼子已然在望。眼见对方仍然没有要停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发问道:“祝道友,难道老仙道场是在城外举行吗?”
“那当然了,星宿子老仙开坛讲授颠倒阴阳大法。可称得上旷世机缘,世所罕有!四面八方所有的民众都会到场倾听,无论是否白莲教徒、修炼之人,尽皆同然也。如此盛会,场面上人山人海!城内怎能容纳得了,只能在原野上举行。”祝暮渺神情激昂,似在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圣典,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噢!”阮康听了暗自心折,这星宿子老仙的威望如此之隆,想必不但道行深湛,学问也定然不浅!不禁生出了几分期待,随同着祝暮渺直奔城外原野而去。
阮康二人才刚飞越过城楼顶,远远地望见旷野之上,巍然耸立着一座锥形高塔。四周大地上遍布着黑鸦鸦的人群,可谓挨山塞海,充塞四野!一阵阵无比虔诚的歌颂声震天地,笼盖八方!直教人心神激昂,血脉偾张,顶礼膜拜之心油然而生!
见此情景,阮康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这是何等了不起的成就啊!他一时沉浸在狂热的情绪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阮道友请自便吧,在下还有重任在身,不能奉陪了。”
就在此时,祝暮渺的话语声传入了耳际。阮康骤然一惊,从乱哄哄的思绪里挣脱出来。他定睛一看,竟然已飞临高塔周边。连忙应道:“多谢阮道友相送。”
二人一跃下了飞舟,落到了一片石台上。祝暮渺挥手收起了飞舟,拱手道:“此处是贵宾台,道友可在此观礼。”说罢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阮康端坐了下来,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石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竟都是修炼有成的人物。观其服饰及言行,应该都是白莲教的客人。
静候了一阵子,曾参与赌斗的阴九幽登上了高塔,扯着尖细的嗓音叫道:“大家安静了,老仙很快就会驾临。”
他此言一出,四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诺大的原野之上,足足有数十万人,竟然无一人出声。全都屏住呼吸,使劲伸长了颈项,紧紧地盯着那高塔之上。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碧空如洗!远方天际处,蓦然闪现出一道绚丽的七彩光带,犹如一道雨后的彩虹,光辉灿烂,引人入胜。
七彩光带快逾闪电,一眨眼间已抵达高塔上空,且越发清晰凝实,宛然有形有质之物,隐约间似闻一阵阵缥缈空灵的仙乐声,令人心醉神驰。
就在原野上的人们惊诧之际,彩带上又惊现一团七彩祥云,朝着高塔上空飞来。那云团上方似有一人身影。
“天啦!快看,那是仙人!”
“我……我看到仙人了!”
“那是、那是老仙来了!”
原野上无数惊呼声响起,人声鼎沸,群情激昂,如同炸开了锅。
尤其是那些寻常百姓,早已纷纷跪倒在地,朝着祥云方向膜拜不已。更有不少人双手合十,口中楠楠地祈祷起来。
随之七彩祥云临近高塔,天空中霞光万道、瑞气千条,蔚为奇观!
祥云在高塔上空缓缓停驻下来,飘然步出了一道出尘的身影。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定格在了塔顶,见是一位白须白眉的老道,貌甚奇异。但见他须发如银,莹莹有光,脸庞上的肌肤犹如婴儿一般。若仅观其面容,竟如一位丰神如玉的美男子了。一双清眸宛如一泓秋水,顾盼生姿,更增添了几分柔美妩媚之情,又似一名男装的娇美女子,令人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道人一身白色的袍服猎猎作响,手持一柄雪白拂尘,周身散发着一层莹白光晕。为其平添了几分神圣气息,好一副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模样!
“好漂亮!”阮康情不自禁地喝了一声彩。
道人一挥拂尘,那七彩云团倏忽散去,显露出了一座七彩莲台。中心处有一硕大的净瓶,斜插着几支青翠欲滴的柳枝,状甚神异。道人脸上含笑,状甚慈祥,一挥手打出了一道法诀。
须臾间,那净瓶之中喷出了一道水柱,足足到了数丈高矮,方才逸散而开,复又落回了瓶中。一时间奇香扑鼻,霞光萦绕,仙音袅袅,恍如人间仙境!
高塔上的阴九幽尖声叫道:“老仙驾临,特赐予净瓶甘露。饮之灾患消弭,沉疴尽除。每人只能饮用一杯,可自行上前取用。”
“老仙慈悲!”
四下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人们陆续上前饮用。原野上虽然有数十万人,却井然有序,绝无混乱之像。人们似乎很笃定,老仙既然赐予了甘露,就绝不会不够,早一些饮晚一些无关紧要。
阮康心下好奇,也走上前去。场上之人见他从贵宾台下来,纷纷礼让,闪出一条路来。他很顺利地取得了一杯甘露,又走回到台上。
阮康将甘露送到鼻端一嗅,一股芳馨直透心臆,顿感心旷神怡、飘飘欲仙。心下一凛,又再三辨识,终于察觉到忘忧膏的气息。他不禁暗暗纳罕,嘴里头嘟哝着:这老仙也是瘾君子么?
又静候了一阵子,那道人走到了塔顶中央处,手中拂尘一挥。阴九幽心领神会,扬声尖叫道:“老仙开坛授法了!”
霎时间,原野上寂静无声,众人皆引颈注目,无数渴望的眼神紧盯着高塔上方。犹如一群群饥渴无比的鸭,正在等待填食。
高塔四周,一大群身着白袍之人引亢长啸。歌曰:
“星宿老仙,法力无边;天地齐寿,日月同辉;光耀当世,泽被千秋!”
其音如龙吟,似虎啸,山呼海啸,苍穹为之变色!四面八方数十万人低唱相和,势如排山倒海,响彻云霄!良久过后,原野上空依旧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塔顶上的星宿老仙双眸半开半闭,一手拈须,笑眯眯的频频点着头。俨然一副怡然自得,陶醉于其间的滋润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