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欢鼓着腮帮子,像只小金鱼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语气少了些娇憨,多了些蛮横。
阔先生见她这番举动,脑子里便不由得浮现九年前,他们相识半年多的那些时候。
那时,他大学课程已经结束了,准备考双学位,但阔家那时,就已经有了不景气的苗头,阔家老爷子,也就是他的爷爷,指名让他接手公司,不允许他再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学习上。
可以说,那是他压力很大的一段时间,所以在那时,一向烟酒不碰的他,就开始用这两样东西,来排遣自己的压力。
因为那时的前段时间,出了他在毕业典礼上,强吻季欢然的那件事后,阔家老爷子就给了季欢然特权,可以随时在阔家做客。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季欢然到底是真的胆小,还是假的胆小,不仅一点都不客气的经常真到阔家‘光顾’,还时不时的,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总能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像怎么都摆脱不掉的幽灵。
就这样,他喝酒抽烟的事情,让她给撞见了好几次,而她每次撞见后的要求,就是让他亲她,像只坏心眼的小狐狸。
阔家老爷子思想传统,是个老古板,所以,确实是三令五申,不允许阔家人染上不该有的那些恶习,真要上报给他老人家,他阔仲林确实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他阔仲林的骨子里,是个很反骨的人,阔家老爷子再可怕,他却并不会害怕,真怕,就不会这么反着干了,所以说,季欢然的那点小威胁,他阔仲林,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可当时,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鬼使神差的任她威胁,每次只吻了她的额头,或者她的脸颊,看着她心有不甘却又不敢说出口的样子,心里愉悦的不行……
阔先生知道,她现在是因为醉酒,才意识不清,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盛夏,还说了,她一直并没有大胆的,跟他想要说出的亲嘴小威胁。
但阔先生,很受用。
他没有犹豫的吻上了她那,早就令他想要采撷的唇,没有以往的激烈粗鲁,而是从未有过的,缱绻温柔。
但浮欢却好像吓到了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明明,提出要求的,可是她自己。
大概,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提出的无理要求,竟然,真的能够得到他的回应。
片刻过后,她不再惊愕,渐渐沉醉在了他的深吻里,目色迷离,眼角落泪,双手缓缓攀上了他的背,紧紧的,抱住。
一个陷在感情泥沼里的女人也好,女孩儿也好,其实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男人给的金钱,光环,或者冷冰冰的珠宝。
她们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个。
我爱的人,也能给我,相应的爱。
就算没有,哪怕只要这个男人给予一个小小的回应,她们就会欣喜若狂。
看,女人,就是这么容易被满足的生物。
初恋对于男男女女来说,都是具有特殊,特别意义的。
阔仲林于浮欢而言,就是她的初恋,是她在当年,一直认定的,唯一。
她那么爱他,爱到疯狂,爱到忘记了自己,如果得到了他,她觉得自己,就会是得到了全部的世界。
所以,她梦寐以求的,阔仲林的这个吻,让她再也张弛不住了自己内心的疯狂……
一吻结束,阔先生放开了她,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闭着双眼,粗喘着呼吸,似乎还沉浸在这个吻里的余韵里,又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浮欢却睁着眼睛,在仰视他,凝视他,目光异样的火热。
不晓得她是因为刚才的深吻而呼吸不畅,还是因为羞赧,两颊比刚才还要红了几分,像是腮红用的过了头。
她贝齿轻咬着下嘴唇,仿佛在为什么事情,而感到为难,难以启齿,“仲林哥哥……我,我想做你的女人,可以吗……”
阔先生嚯的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
浮欢看不清他在昏暗空间里的五官表情,但他声音里的不怒自威,她听到了,她顿时有些怕了,缩了缩脖子。
可酒壮怂人胆,这句话,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是感到害怕了,但因为酒精的关系,她却并没有因此而畏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下巴微抬,“我说……我要做你阔仲林的女人。”
阔先生没了下文,沉默了。
小小空间里的空气,仿佛这一刻,都凝滞了一下。
浮欢有些窒息,但她湿漉漉的眼睛,始终望着他,有渴望,有渴求,但却并没有,祈求。
她是爱他爱的疯狂,她是卑微懦弱,她是无比想得到他的情感,可并不代表,她要去乞讨他的爱情。
那是她,一直以来的爱情观。
张爱玲那句,爱一个人,就要卑微到尘埃里,她一直都不认同。
如果爱一个人连自尊自爱都没有了,还何谈,让别人来爱你?
这就是她为什么,在成为他的阔太太之后,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对他的情感,就开始迅速凋零,直到分崩离析的主要原因了。
因为她无法忍受丈夫的不爱,无法承受丈夫的背叛,无法备受丈夫的羞辱,更无法接受,自己还要把这些苦果吞进肚子里,继续做他的卑微而可怜的妻子。
所以,就算六年前,她没有被陷害进了监狱,她也一样会主动地,选择离开他。
只可惜,此时此刻的浮欢,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后来的所有痛苦经历,大概是醉酒后的她,潜意识做了选择性的失忆,稀里糊涂的脑子里所存在的记忆,就只有,她跟阔仲林那段,最美好的时光了。
阔先生的沉默,大概有一分多钟。
“不后悔?”一分钟过后,就传来了,他的轻笑声,笑声里并不是单纯的笑意,里面还夹杂着,意识模糊的浮欢根本就听不出的其它意味。
浮欢只知道傻乎乎的摇头,“不后悔!”
阔先生垂着眸,覆密黝黑的睫毛投下两扇仄影,挡住了他唯一在昏暗的空间里,尚能看清的双眸,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还在她脸颊上的大手,开始爱怜的抚摸她细嫩的面颊,“如果你后悔了,那该怎么办呢?”
浮欢只觉得被他抚弄过的脸颊,没有一向的火烧火燎,反而是凉飕飕的,但她现在的思维有限,她根本没有那个脑力去深想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她那仅有的思绪,也让他的话给占据了,“我,我绝对不会后悔的,绝对的,仲林哥哥,你要信欢欢!”
她水汪汪的眼睛,跟她说的话一样透露着坚定,那样笃定的,像个孩子一样,在说着孩子般的誓言。
没错,在阔先生的眼里,乃至心里,她此番模样此番说辞,就是,像个孩子。
因为这些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说过了,在她九年前,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就跟他说过,一模一样,一字不差的这番话。
她现在兴许已经不记得了,可他,还记得,并且记得的,那么记忆犹新。
仿佛当下,就在重演当年的那一幕。
可结果呢?
“呵呵……”阔先生原本心情还是不错的,但此刻,好心情瞬间阴郁了下去,这发出的冷笑,说不出的渗人,“你既然这么想做我的女人,那就拿出一点你的决心吧,季欢然。”
“仲林哥哥……”浮欢继续做着她当年的那个傻白甜,一脸茫然的望着阔先生,似乎完全没听懂阔先生的意思。
阔先生却从她的身上起来了,坐到了旁边,把打开的车门,给砰的一声,关上了。
转过头,他皮笑肉不笑的,拿深邃的墨绿眸子,对她居高临下的睥睨,“我更喜欢,主动的女人。”
他把主动这两个字,咬的特别意味深长。
他的话已经很露骨了,浮欢要是再不懂,那就真的傻的太过头了,那可就不是什么傻白甜,就是傻缺脑残了。
浮欢的脸,顿时羞得满面潮红,脖子和耳朵,甚至浑身,都染了一层红晕,她咬着唇,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又怯怯把目光缩了回去。
阔先生眯眸,也不着急,也不催促她,从裤兜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慢条斯理的点烟,悠哉游哉的吞云吐雾,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会退缩,会不愿意。
磨了大概两分多钟,浮欢才从后座上爬了起来,红着似乎快要滴血的脸,因为浑身没力了,所以慢吞吞的,四肢并用着,才爬到阔先生的身边。
阔先生仍然无动于衷,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唯一能让人看清的墨绿眸子,此时也已经迷蒙在了烟雾里,让人难以琢磨,看不真切。
对于浮欢来讲,他的不言不语无动于衷,成了对她无形的压迫力,她已经羞赧的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可她却并没有放弃,脑子里,都是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她想啊,是不是她做了他喜欢的,主动的女人,是不是拿出自己想要做他女人的决心,他从今往后就能,成为自己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