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动手,浮欢眼里划过一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黯然,收回目光,她咬着唇瓣,拿起手机,开始飞快的编辑短信,把之前在曾越泽给她的那份投标价目文件上的内容,编辑在了短信里。
旁观的江亦洵,时而看看自家签名的舅舅,时而看看会议桌上,不停敲字编辑短信的浮欢。
比起刚刚看到浮欢的那一瞬惊艳与惊喜,他更好奇,这两个人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以他的直觉,还有方才那两人的几句对话,他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发生的事,绝对……很不一般。
等阔先生签完三个签名,拿出随身携带在西装口袋里的印章,盖上章之后,浮欢的短信,也编辑的差不多了。
阔先生漫不经心的把印章重新收好,合上了印章盒子的盖子,揣回兜里,起身站起,抖了抖西装外套的领子,迈着矫健优雅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向了会议室的大门。
他走来时,由于浮欢坐的座位,靠大门太近,仿佛他就好像朝她走了过来,似充满了戾气的狼,就要扑上来把她撕成碎片!
浮欢没看他,却感受到了他过来的可怕气势,那皮鞋踩在地板上,清脆摄人的脚步声。
蓦然间,就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出车祸后,那仿佛魔鬼一样,逼近的感觉。
虽然已经很明确,当晚撞了靖尧车的,就是这该死的恶魔,但绝没有此时此刻,又切身体会到的,来的鲜明强烈。
浮欢坐立难安,一颗心,仿佛都要从嘴里吐了出来,编辑短信的手,都有些微的颤抖。
但她极力压制住了,紧咬着唇,当不知道他过来,低垂眼眸,将最后几个名单价目,一一编辑在短信上。
等她终于完成,点了发送,整个人,几乎都要累瘫在了椅子上。
但她来不及休息,绷着全身的神经,绷直了背,侧头看向了已经走到了门边的阔仲林,“阔先生,资料已经发送到了您的手机,您……”
阔先生却没有为她停留,扭开门,径直就大跨步的走了出去了,看都,没再看她一眼,把她当作了空气。
浮欢咬唇,冷眼看着他,很快就消失在了她视线范围的背影,有些啼笑皆非。
也是,这么一单好交易,他阔仲林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还不用委屈自己,跟她继续玩什么虚情假意的游戏,以后就能好好拥着他宝贝的妻子季薇然,坐上商界帝王的宝座了,他还有认识她曾浮欢,把她曾浮欢当盘菜的必要?
“曾小姐,合同已经签订了,这个任务,我算是已经完成了,不知是否有那个荣幸,能请曾小姐共进晚餐?”把资料收进文件包里,江亦洵,笑容不羁的来到了,与浮欢仅隔那张会议桌的对面站定。
浮欢这才回头,看到了他,眼里露出讶异之色,“是你。”
“是我,我们……还真是有缘。”江亦洵笑容变得讪讪的,他刚刚明明就站在舅舅身边,足足七八分钟的时间,可她却到现在,才发现他这个人一样。
*
阔先生离开后,直接走向了走廊尽头处的电梯,看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他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看都没看,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
进了电梯,他按了一百层的电梯数字。
投标会的现场,明明,是在九十九层。
八十八层,离一百层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层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他就已经到了。
越是向上的楼层,人就越稀少,因为谁都知道,寰宇国际的主楼上的越高,就代表这个人的地位越高,同样的,保密性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一百层的整层楼里,几乎一个人都没有,不然,谁要是真遇上了此刻的阔先生,怕是真要被吓到。
阴沉的脸,阴狠的眼,连周身散发的气场,阔先生都带着一股戾气,狠劲儿,那虎虎生风走路的架势,像是要去跟谁同归于尽一样。
每一层楼里,大大小小的房间会客室,会议室都不少,剩下的,要不就是不能公开的娱乐场所,要么,就是休息的贵宾客房。
但每个楼层里,总统套房,绝对只有一个。
阔先生最终的目的地,就是一百层的总统套房。
门外的锁,不是酒店随便刷卡就能开的锁,是眼球识别的软件锁。
不过,跟外面的那些眼球识别软件锁并不一样,由寰宇国际请国际上知名的锁匠大师制作,不仅仅只是靠识别人的眼球眼纹图案进行识别,还采取了神经系统分布结构识别。
总之,这种锁的设置系统非常复杂,很难有入侵者可以打开。
阔先生进行眼部识别通过后,推开门,砰的一声,把门反手摔上了。
总统套房里,非常的昏暗,只有房间里的客厅中,摆放的餐桌上,有几盏蜡烛在那发着不大不小的光芒。
很明显,那是一桌烛光晚餐。
房间里,还有悠扬的古典音乐,在播放,听那音质,似乎,不是现代音乐设备,能播放的出来的。
等阔先生摁亮了房间的大灯,就见整个房间除了一房间的粉色玫瑰花,房间的设计和摆设,都充斥着浓郁的民国风情。
环绕在整个房间里的古典音乐,就是从一台,非常精美陈旧,极富年代感的留声唱片机,播放出来的。
民国都是主打中西结合的风格,极具一个年代的别样特色,精美典雅,甚至,有些奢靡感。
民国是一个乱世的代表,能用得起民国家具的,都非等闲,家具设计大部分都奢靡华丽,并不奇怪。
浮欢在以前,还是季欢然的时候,是一个十足的文艺青年,她非常羡慕,甚至是向往那个时代的爱情,甚至还经常说,乱世出英雄,乱世出红颜,乱世,更出真情。
虽然英雄美人,一段传奇佳话,都是短暂的,甚至以悲剧结束的,但那个过程的轰轰烈烈,纯粹美好,已经足以令她艳羡。
当年的阔先生,最不喜欢的,大概就是她这一点了吧,整天满脑子都是伤春悲秋,无病呻吟,除了情情爱爱,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只会活在幻想里的傻子。
阔先生学的是金融系,一辈子就是跟钱打交道,务实,现实,利益,就是他这类人的代名词。
当年的阔先生,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娶了,像季欢然那样,完全和他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女孩儿。
阔先生到现在,大概也没能想明白,但今天,为什么要包这间总统套房,为什么要把整个房间都装饰了粉色玫瑰,为什么,要把整个房间原来的设计,全部,换成了民国的设计风格。
阔先生沉着脸,走到了客厅的餐桌前,把摆在餐桌上的三层奶油蛋糕,推倒了。
蛋糕被蛋糕师制作出来的时候,是美的没话说,可倒塌之后,糊成了一团团,却是会显得有些的恶心。
阔先生一向都是给人一丝不苟的印象,一看,就是个爱打扮,更爱干净的男人。
但此刻,阔先生却不顾自己昂贵的衬衫和手工定做的西装是不是沾上了他最讨厌的奶油,是不是会变脏,是不是会让衬衫西装变得很难洗,他勾着头,从倒塌在桌上的奶油蛋糕里,连袖子都不卷,徒手,就在疯狂的翻找着什么。
三层的奶油蛋糕,不算大,但找到那么小的一件东西,却费了他足足十分钟的时间。
是的,是一件小东西,小的,只能套住一个女人,那纤细的无名指。
没错,那是一枚戒指,一枚就算沾满了奶油,却仍能散发出夺目光彩的粉色钻戒。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钻戒仍旧绚烂的光芒,给晃花了眼睛,阔先生幽冷深沉的眸子,竟泛起了迷离,恍惚……
大学就要毕业那会儿,在学校举办的风云学员的主席台上,他冷漠从容的,陈述着,他作为全省第一的成功心德。
因为他的容貌,他本想掩藏,却被人翻出来的身后背景,让台下的少男少女,都用崇拜炙热的眼神,或仰慕着,或嫉妒着。
他永远都记得,坐在第一排中间,只要他一垂眸,就能看到的女孩儿,却独独一个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那时,年轻气盛,她太容易,就吸引到了他的视线。
等演讲结束,那个女孩儿,成了为他献花的人,因为她是某个高校,派来的学生代表。
为他献花这种事,让台下不知道多少少女都羡慕嫉妒的红了眼睛,那个女孩儿却始终都低着头,不愿看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仿佛对他退避三舍,甚至是不屑看他一眼。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脑子一热,就抓住了她的手,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热吻。
她那时涨红的,像是熟透苹果的脸蛋,惊恐无措的湿润眼睛,不断颤抖的睫毛,到现在,还那么令他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