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要不是苏顾提起,她还差点忘了,她从昨天出了医院以后就赴约靖尧,还穿着高跟鞋,被阔仲林撞见后,阔仲林肯定是看见了的。
可阔仲林那厮除了盯了她的脚几眼后,就连提都没提过了,他分明知道她骗了她,但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这似乎也太不符合他阔仲林的性格了……
越想,越是觉得从昨天到今天,那厮越来越不对劲了。
“难道真是点滴打出了毛病?”浮欢咬着唇,忧心忡忡的嘀咕了一句。
“打住。”苏顾伸出右手,食指点在了浮欢的脑门上,制止住了走着神却还在向他继续走过来的浮欢,这眼看就要贴上他了,弄得他是哭笑不得,“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走路也能神游太虚,这幸好是在室内,要是在室外你这样,可不得掉进沟里了都不知道?”
浮欢终于回过了身,发现自己跟苏顾的距离就差一步之遥,眼看就像要往人家身上扑了,她又恼又羞,红着脸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
苏顾把手收了回去,并不放在心上的摇了摇头,“没关系,这都是小事,不过你这状态最好不要带上解剖台,对工作不好,对你自己也不好,这要是解剖尸体的你走神了,切到了手怎么办?”
“抱歉……”除了道歉,浮欢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实在太丢人了,她居然当着上司的面,犯了最低级的错误。
苏顾瞧她低着头,耳朵根都红了,他忍不住笑,“你先去把心情整理一下,让自己全心全意,带到工作里面来吧。”
浮欢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解剖室,眼睛四下环顾一圈,没看见董法医的身影,她咬着唇,哧溜一下往安小山呆着的鉴定室里面跑了进去。
正在给死者做DNA鉴定的安小山,被突然蹿进来的浮欢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不满的瞪她,“干嘛呀姐,你快吓死我了好吧,还以为是那老巫婆又来巡山了呢!”
浮欢转身给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就一会儿,你别出声。”
见浮欢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安小山嘴角抽搐了一下,惊惶的越发把自己胸口捂得更严实了,“我说姐,你、你可别乱来啊,这可是很严肃的政府部门呐……”
浮欢无语,懒得再理他,掏出自己放在白大褂兜兜里的手机,想了一会儿,然后,拨了一串数字。
电话没响两声,就传来电话那头的人,儒雅文静的声音,“喂,你好,我是阔氏集团杜笙。”
“你好杜秘书,我是曾浮欢。”对自己的记性有多好,浮欢自己都很惊奇,多少年过去了,她连杜笙的电话,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或许,真的是几年前,她为了能知道阔仲林的事多一点,总是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所以,把阔仲林最得力干将的杜笙的电话,打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吧。
一想起,便忍不住挺想讽刺的,试问哪有一个妻子,为了知道自己丈夫的行踪和工作状态,自己丈夫的电话不敢打,却屡屡去从自己丈夫的秘书身上旁敲侧击的打探,多么悲哀……
对于曾浮欢的来电,杜笙似乎挺讶异的,“曾小姐?”
听着杜笙熟悉的嗓音,浮欢还真有了一些回味到几年前那种心酸的情景,她差点没忍住,想把电话给挂了。
但一想到那人的状况,她还是咬着牙,强忍对过去一些情景的强烈抵触,闭了闭眼睛,快速询问杜笙,“你们董事长,有打电话给你,要你陪他去医院吗?”
杜笙也声音平静了下来,“没有,董事长怎么了,怎么还要去医院?”
听后,浮欢心里顿时恼火起来,她这都来来回回出了酒店快个把小时了,那死男人居然还没给杜笙去电话,显然就是在敷衍她。
幸好,她打电话问了杜笙,不然,那死男人真的还在病着,酒店又没人照应他,他要怎么办?
一边吐槽那人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浮欢一边把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告知给了杜笙,“是这样的,最近你们董事长在我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发现他最近几天,人有些不大好,我现在是怀疑,给他看胃肠科的主治医生,沈安医生,是不是误诊还是怎样,已经接连给他用药太多天了,我现在没有空闲的时间,所以,我希望杜秘书你,能快点带他去医院看看。不管是胃肠炎还没好,还是用错了药,都得换个医生检查清楚了,明白么?”
“沈医生?”杜笙皱眉想,这沈医生可是市内有名的权威医生,怎么可能连小小的肠胃炎都看不好,曾小姐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不过,一想到曾浮欢毕竟也是从医学院出来的,对病症和治疗方面或许没有医院那些医生有实战经验,但肯定懂得的比他这个普通人多,她既然担心,肯定是有一定道理和依据的。
于是,杜笙没有多做什么犹豫了,立即应承了下来。
有了杜笙的答应,浮欢总算是放了心,长长舒了一口气后,便准备离开鉴定室了。
谁晓得刚一转身,差点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的安小山给撞上。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有点心虚的关系,她被小惊了一跳,给安小山狠狠剜了一眼,“做什么呢你!”
安小山嬉皮笑脸的冲她挑眉毛,“哟好姐姐,给谁打电话呢?哪个人又好几天都在你那儿啊,男的女的啊!”
被戳中了心事,浮欢很不自在,尤其安小山那话说的太暧昧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阔仲林一直在她那好几天的事,原来是这样的引人遐想。
是不是,她对他在自己身边,还与自己同一屋檐下,甚至同一张床这事,太平常心,太不去重视,不去警戒了?
越想,越是让浮欢感到后怕和惊悚。
这种状态若是一直持续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她连想都不敢在想了,几乎是夺门而逃,离开了鉴定室。
搞得安小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来不及去追问什么了。
本来是要让自己情绪稳定点,才偷偷去打了杜笙那个电话,谁曾想,浮欢的情绪反倒越发的浮躁了。
她知道这样不好,所以,在回到解剖室时,她现在门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推门进到了解剖室。
然而,她心神才稍定下来,上解剖台做解剖手术的预备工作,可一看到解剖台上的尸体面目时,她震惊的,呆怔在了那儿。
在浮欢离开的那会儿,苏顾也离开了,去了资料室,查找一些关于尸体伤痕造成的资料,以便给寻找致死死者凶器的过程,找点突破口。
一回来,就看到浮欢木讷的站在解剖台前,表情很震惊,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
她的表现很明显,苏顾不用想,都知道她怎么了,“死者你是不是认识?”
听到身后传来苏顾的声音,浮欢顿时收了收心神,但眼睛还始终在尸体的脸上,“是,我认识,但……并不是很熟。”
解剖台上,是一具被剥掉了衣服,盖上了白布,只露出一张脸的女尸。
虽然,尸体脸部有些浮肿,失去了活人该有的鲜活度,脸上还有青青紫紫的斑点伤痕,但那张脸的轮廓五官,还是比较清晰的,非常稚嫩年轻,很是娇俏可人的一张,美丽的脸。
这张脸,从小看到大,看了十几年了,浮欢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不是季家最宠着的小千金季熏然,又是谁?
说不熟,自然是谎言。
她可是,她曾浮欢的表妹,怎么会不熟。
前些天她才想过,季熏然这样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娇小姐,现在季家败落,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她甚至还想,看这个从小就会欺辱她的小表妹的笑话。
她不喜欢季熏然,甚至于厌恶,但真的再见面,看到的就只是季熏然的尸体了,她并没有所谓的欣喜,甚至,有些怅然若失,有些情绪低落。
到底,是一条年轻的,鲜活的生命。
到底,她还是心软,心慈的。
“不然,你今天就别上解剖台了,让我来吧。”见她情绪不佳,苏顾很体贴的提议到,“就当是避个嫌也好。”
浮欢却摇头拒绝了,手上,继续起了之前停顿下来的,戴上塑胶手套的动作,“Z市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我认识的人还真不是太少,如果好几次碰到了是认识的死者,难道,我都得罢工不做了么?”
“你做得很对。”苏顾也不执意再劝,对浮欢的看法和做法很认可,很欣赏的点了点头,并含笑上前,拍了拍浮欢的肩膀,“放心大胆的去做,有我在这,我会给你打下手,也会给你做导师。”
*
杜笙给阔仲林去了一个电话,其实就算没有浮欢特意的来点,他也是要打这个电话的,这老板都旷工好几天了,最可怜他这个首席总秘,差点没活活给累死。
杜笙是真的撑不住了。
好在这一次打电话,总算是打通了,前几次都没打通,要不是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