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仲林跟季薇然今天结婚的消息,苏妩在来的飞机上,看到了报纸,如果不是浮欢这边的情况比较紧急,那她这次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这两个贱人的婚礼上,好好的闹一场。
苏妩的这句话,从高中毕业后的那会儿,浮欢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可似乎,一直都没有听到心上。
今天,浮欢听进去了,她也承认了,“嗯……我知道……我知道……”
可她突然,话题辗转,又说,“我,想去看看……”
苏妩眼皮一跳,声色俱厉,“不行!先去医院!”
浮欢无声的笑,无声的落泪,“我,想死心,彻底的……死心……”
她那落到苏妩肩头的泪,灼痛了,苏妩的肩。
天,下起了雨,一丝丝,一缕缕的。
*
“阔先生,阔先生?”主持婚礼的司仪,干咳两声,堆着笑脸看了一眼台下座位上议论纷纷的宾客,提高了声音,喊了好几声的阔先生。
“仲林……”站在阔仲林身边,一袭纯白的,拖着常常后摆婚纱的季薇然,伸手,悄悄在阔仲林的袖子上扯了扯,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在外人看来,她就像是在撒娇的新娘子。
本来还议论纷纷的宾客们,就因为季薇然这么小的举动,都不再非议这对新人如何,而是艳羡的打趣哄笑。
说什么是不是新郎太紧张了,还是新娘子太美了,所以看呆了新郎之类的调笑话。
阔仲林从失神中醒转,看着面前妆容精致,近乎完美的新娘季薇然,再垂眼看着还拿在手里,正要往季薇然左手无名指套的钻戒,他如梦初醒似地,勾起了唇角。
是了,他想起来了,他正在结婚,新娘,是季薇然。
纵然阔氏集团最近麻烦缠身,但他仍然固执的如期举行婚礼,美其曰,不能再耽搁季薇然,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名分。
阔仲林再抬眼,侧头,环顾台下坐着的来宾。
Z市几乎有头有脸的人物,其它地区的阔氏合作商,甚至还有一些跟阔氏有些生意来往的外国友人,一堆记者,都到了。
是啊,除了曾家,除了……那个女人,没来。
其实明知道的,她,也不可能会来的。
她都说要跟他做陌生人了,那么他结婚不结婚,跟她,又还有什么关系呢?
看,他又自作多情了……
阔仲林摇头失笑。
季薇然却被他这些奇怪的举动,弄得很是不安,忙抓住了他的手,“仲林,你是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阔仲林摇了摇头。
旁边的司仪真是快急死了,赶紧对祭台前的牧师打眼色。
牧师倒是挺能心领神会,一手拿着十字架,一手拿着圣经,继续一脸虔诚的,问阔仲林,“阔先生,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阔仲林被牧师的问话拉回了心思,转回了头,静静看着季薇然,含笑,却没有回答。
季薇然被他看的似乎很是羞赧,把头低了下去。
台下在座的来宾,都是一瞬不瞬的望着阔仲林,特期待似地。
也许是气氛使然,大家都很投入,很多人都忍不住摒住了呼吸。
态度最不好的,大概就是季薇然的父母,季远航跟何云夫妇了,只是碍于周围都有人,两人没表现的太明显,但两夫妻现在看阔仲林的眼神,分明透露着不屑。
“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阔仲林终于开了金口,台下众人仅仅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并不知道,他现在看季薇然的眼神,转变的有多阴冷可怕,都只被他开口的这一个字,吊住了胃口,“不、愿、意。”
以至于当阔仲林说出这样三个字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都愣在了那里。
甚至有的人,还鼓起了掌声,只是掌声到一半,才觉出了不对。
季薇然的反应,应该是最快的了吧,大家还在发懵状态的时候,她已经掀起了自己罩面的头纱,极度惊愕的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仔细的看着。
似乎想看清了这个男人,是不是,阔仲林,跟她说好要结婚的那个男人。
阔仲林一扬手,一直站在台下边边上的杜笙,拿着一份他很早就准备好的蓝色文件夹,走上了台。
杜笙把文件夹交到了阔仲林的手里,退到了一边。
阔仲林把文件夹,展开到了季薇然的面前,唇畔,依然噙着那一抹,他对生意场上的人,对外人时,才特有雅致微笑,“薇然,我不能娶你了,这么多年耽搁了你,真是很抱歉,这是我给你的青春损失费,算是,我给你的一些赔偿吧。”
季薇然看陌生人似地仰视着面前的男人,不敢相信,难以置信,这些字眼,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季薇然现在的心情,“仲林,你是仲林吗?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她摇着头,一点点的后退。
“我们……不合适。”阔仲林给了一个在普通不过,在情侣分手时最常用不过的,一句最经典的理由。
这让台下在座的来宾,一片哗然。
让季薇然听来,只觉得可笑,“不合适?不合适……?”
她做了他九年的未婚妻子了,他却到现在才说,他们不合适!
他阔仲林从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季薇然却觉得他这个不开玩笑的人,此刻却开了一个太过好笑的国际玩笑!
对比起季薇然那么激动的情绪,阔仲林实在是太云淡风轻了,他始终站立在那里,在牧师的跟前,一步都没有动过,眼皮都没对季薇然抬一下,雅致的微笑,那么完美的无可挑剔,“很抱歉,我也是现在,才发现。”
不知道是因为他过分平淡的态度,还是因为不下心踩到了裙摆,季薇然摔倒了,跌坐在了地上。
美人就是美人,何况身上还穿着那么美丽的婚纱,仅仅是这样一个跌倒,都那么极具美感,那么华丽丽。
季薇然泪落香腮,梨花带雨的拧着眉,转着眸子,极力的思考着什么,“到底哪里错了,哪里错了……”
是的,她正在思考,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原因。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仰望阔仲林,眼里淬着一丝丝的冷毒,“是不是因为她,因为曾浮欢!”
因为曾浮欢这三个字,最近几天在全市里,尤其是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起了来不小的轰动与影响,座下的宾客们对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是相当的敏感,听到季薇然嘶声力竭的向阔仲林提起这三个字,宾客们更加哗然。
阔仲林看了一眼热火朝天议论纷纷起来的宾客,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显现出了不耐,眉头拧的很紧,回头再看季薇然时,眼里已经露出深邃的,浓重的厌恶色彩,“我们之间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他知道,季薇然失态有,但故意这么大声提及浮欢的名字的用意,也有。
早在很多年前,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本质,他,早已看透。
对上阔仲林带着浓浓厌恶感的眼,季薇然浑身不可遏止的颤抖,比起之前的难以置信,还要难以置信,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从来没有。
她惊愕的一时说不出了话,脑子一片空白,这会儿完全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季远航何云夫妇上前来了,何云去安慰跌坐在地上还没起来的女儿,季远航是到了阔仲林的跟前。
“阔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才说跟我们女儿不合适,你是故意吊着我们女儿,还故意要给我们季家难堪?!”季远航看起来很愤怒。
是的,只是看起来,至少阔仲林看到了季远航的眼里没有怒火,甚至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阔仲林十分了解季远航在窃喜什么,他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对季远航弯下腰,致歉,“伯父,是小侄的疏忽,小侄也是在宣誓,在要为薇然戴上戒指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无法想象,与薇然婚后的生活。”
“阔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无法想象跟我们薇薇的婚后生活?难道你们这九年都是白过的吗!”看女儿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样子,何云身为人母,是最能体谅到,也最能感受到自己女儿现在的痛苦感受,何云对阔仲林这番歇斯底里,连称呼都变了。
以往,何云可是一向很热切的称呼阔仲林,为仲林的。
母亲的提问,似乎也是季薇然想问的,一直坐在地上浑浑噩噩的季薇然,这时蓦然抬头,又望向了阔仲林,眼神露着强烈的不解,与幽怨。
“正因为太熟悉了,伯母。”阔仲林站直了身体,垂着眼,慢条斯理的扣着身上白色西装的钮扣,很少有男人能把白色西服,穿的他这么文质彬彬,优雅非凡,“所以婚后的生活,小侄,难以想象。”
这算是,阔仲林又给了一个,通俗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临时不愿结婚的理由。
季薇然似乎难以接受,看着阔仲林不断摇头,眼泪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