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挣脱不开他拉住我的手,我只好转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这就导致了我们两个在寺庙门前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姿势,我愤愤道:“师兄,你这人也太没良心了些,让你带我逃婚你不肯,让你帮我放个风你也不肯做!你是不是想着你师妹早成婚早入地狱,早死早超生啊!”
我不知道我这两句话哪一句打动了他,他竟然慢慢松手了。
我大喜,麻利地往里面走。
隔着远远地都能望见大殿里的佛像,神色慈悲,面相怜悯,似是悲众生所悲。
我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暗暗道无意打扰佛门清净,并无不敬之心,倘若有什么冒犯得就请佛祖宽恕。
然后我朝着杨柳新月招招手,“跟我来!”
师兄被留在原地放风。
不过我师兄到底是我师兄,那样出彩的身姿在人群中一站,哪怕是换了粗衫麻布,也晃眼得紧,倒是有几分信徒的姿态。
杨柳道:“往哪儿走?”
我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回答:“往人少的地方走。”
灵济寺从外面望过去貌不惊人,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参天古木拥着石板小路,倒是便于我们藏身,佛门清净地,转过正殿就变得人数就不过了了,仅剩一两个扫地僧握着扫把。
杨柳与新月跟在我身后,身形矫健地像只猫。从新月打探出的消息来看,这位林公子与林夫人都是喜净的主儿,又因为是常年来住的常客,所以在后院有一处自己的院子。
“什么院子?”
新月道:“丞相府里的人口风都太严了,外面的人知道的也不确切。”
我只好自己出马。
灵济寺的后院分四个区域,即“苦集灭道”院,这两位是贵客,自然不能与寺中人或是其他百姓住在一处,那就排除了“苦灭”两院。
既然是有自己的院子,又好净,大抵住的是最偏远的“道”院了。
等我们到达“道”院的时候,能看见院外站了两个侍卫样子的男人,我便知道,我猜对了。
我远远估摸了一下这两个人的武力值,想来是在我与杨柳新月之下的,于是我的心便放了大半,接着一旁的树作掩护直直跃进了里院。
里院没人看守,于是我的心完全放进了肚子。
“小姐,”新月在我身后戳了我一下,“哪个是林公子的房间啊。”
“道”院里面以一颗古柏为界,又成两分,一侧的房子灰墙青瓦,别致却简陋;一侧的房子白墙青瓦,也不奢华却干净利落。
我左右看了一会儿,指了指白墙的房子,“进这个。”
杨柳有些犹豫,“万一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呗,跑啊,能有什么好说的。”
杨柳闭了闭眼,“小姐,你能说说为什么是这一间吗?”
我点点头,朝她龇牙一笑,“因为我喜欢。”
杨柳像是脱了力气一般捂住胸口。
我自顾自地往白墙那一侧走。
其实也没什么道理,不过是因为白墙的房子精巧一些,且无大窗,只有一排小小的雕花窗,看起来安全一些。
而这一排仅仅有三间屋子,中间一间与飘着靠南一间均飘着香气,想来林公子一个大老爷们不能这么姑娘家兮兮的,于是我站在了北边那一间屋子的窗户前。
我望着那个圆乎乎的雕花窗子发愣。
我伸过头听了听房间里的声音,似乎没有活物在里面。
我捅开窗纸,伸出手比了比窗子中间的缝隙,又比了比自己的腰身。
我提了一口气,开始往里面钻。
然后我不出意外地被卡住了。
啧,失误。
我误量了我身上最细的地方,却忘记了我的脖子以上肚子以上是我身上最容易卡住的地方。
杨柳与新月见状,连忙上前,一个托住我的腰,一个抬住我的腿,开始把我往窗户里面塞。我被卡的喘不上气,却只能咬着牙把泪往肚子里咽。
她们两个的姿势怕是有些不雅观,我用伸进去的两只手撑着窗框使力,一边往里蹭一边想,倘若此时有人经过,会不会认为这儿有两个姑娘在杀人抛尸。
我正想的开心,然后“咕噜”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真真头朝地的那种。
我在心里问候了好几句她俩的祖宗。
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四下打量了一下,只一眼就晃得我眼睛生疼。
这样的男人我怕是养不起。
还是佛门清净地呢,他这不知什么木头的纹豹桌,三彩的茶具,看起来就很是古朴沉重的木椅,窗边挂着一盏琉璃灯,桌子旁边立着青花的陶瓷花瓶。
有够败家的。
我憋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打算去里间探上一探。
我自认为我的轻功深的师父真传,便是当今武林也没有几个高人能一眼发现我的行迹。
可是我没想到,这位我以为是病秧子的林公子居然是个练家子。
我甫一踏入内间,隔了重重屏风珠帘,便有一声轻笑传进我的耳朵,那笑声带着几分阴冷,我浑身瑟缩了一下。
我居然没有发现里面有人!
他的气息隐藏也太强了些!怕是我们一踏进这所院子,他便有所察觉了。我身上有些发凉,思忖着到底是直接现身正面开打还是抓紧时间逃命。
他丝毫没有给我考虑的时间。
“小公主不请自来,怕是有些失礼。”
我僵了一僵,倒不是因为他直接点明了我的身份,而是因为我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
我还在记忆中扒扯这个声音的主人,他却直接走了出来。
我一抬头,赤衣墨发,前襟微敞,长发未梳,一双凤眼狭长,唇边似笑未笑。
我吓了一跳,指着他惊讶道:“是你!”
他笑起来,“难为小公主还记得我,在下荣幸至极。”他这人的嗓音极为华丽,说起话来语气却带着几分阴冷的意味,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平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的牙齿颤得几乎要压住自己的舌头,我有些欲哭无泪,“莫不成你……你就是林……林越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