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起身,蹲的腿麻,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陪着他一点一点缓和过来。
我不知道自己一个姿势维持了多久,只知道林越帆开口叫我的时候我依稀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夏夏?”他的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
“你……没事了?”
他摇摇头,“什么时辰了?”
我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看了看天色,“反正不早了。”
他苦笑了一声,“我还……算了,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他们会担心吧?”
也是,我是出来找林越帆,现在不仅林越帆没有露面了,就连我也不见了,他们大概是放心不下的吧。不过现在还没有听见他们的动静,就是说明其实我出来的时间并不长才是。
林越帆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是有心无力,他毫不廉耻心得对着我道:“夏夏……扶我起身可好?”
我想说不好,因为我感觉不到我的腿的存在了。
看着林越帆恢复了生气,我却有些不舒服,我实在是想把他直接摔在地上,但是奈何我的善心不允许我做出这种事情。
于是我十分轻柔地将他摔在了地上。
我撑着这地起身,的确是腿麻了,我差一点腿软摔在地上,林越帆似乎是没有骨头一般软绵绵地躺在地上,做出一副痛苦难耐的姿态。
或许是因为他的演技太好了,我的愧疚之心如同遇风的火堆,一下子升腾地十分地高。
我伸手去拉他,他将一部分力气摊在我身上,好在他没有完全将重量扔给我,我勉强将他扶了起来。
“回去吧……”
我看了看在月色下,他几乎没有血色的脸色,张了张嘴,将所有的话都咽回嗓子里,只是扶着他往回走。
来的时候剑是用来当探路辊用的,回去的时候剑是当拐杖来用的。
多亏了这把剑做工精良。
林越帆的情况不好让旁人看见,我只好自己扶着他慢慢往回走,他整个人像一条蛇一样缠在我的身上,偶尔发出一两声莫名其妙的声音,惹得路过的巡视士兵朝着我们问好的时候声音都怪异得变了腔调。
我:“……”
林越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们回到营帐的时候,逛好碰上我三师兄过来,林越帆的身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我在营帐外迎上去,“师兄?”
我师兄朝着我身后看了看,“你这都出去近半个时辰了。不见你回去,我便过来看一看。”
我笑道:“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还会有豺狼野豹将我叼走不成?”
我师兄认真道:“那可说不定。”
我被他认真的态度惹得懵了一下,他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既然没有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我总感觉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我身后的帐篷里,我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有说的时候他却已经转身走了。
我站在营帐前,看着我师兄的身影远去,内心总有一些忐忑,却说不上原因是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将我的思绪拉回来,我转身进了帐篷。
林越帆正靠在桌子上,帐篷里点着灯,他的脸色是真的很不好,额头上泛着细密的汗珠。
我上前两步,“你今天晚上……”
他笑了笑,伸出手朝我比划了一下,示意我过去坐下,“你今天晚上是怎么找到我的?”
“有人看到……你们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我们?”他若有所思道:“我与辰王?”
我盯着他神色十分自然的面容,侍徒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与众不同的迹象,但是我失败了,他似乎并没有想要隐瞒我的意思。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辰王,但是比我想象的要来的聪明,也比我想象的……难缠。”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位老者在评价一个初生牛犊的小儿,这种语气放在林越帆对待辰王的角度是可以说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先不说这个了……你别急,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你说的。但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对着我笑道:“你坐过来一点儿。”
我总觉得他现在的态度可以去拐卖良家妇女。
我本来坐在他的对面,闻言有些警惕地往他身边挪了挪凳子。
他看着我,有些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似乎是牵动了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笑着笑着他皱着眉头咳了起来。
他压抑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他嗓子里挤出来,我伸出手去拍他的背,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我以为是我手下没有轻重,不小心伤到了他,一抬头却装进他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他的眼睛很像是今天晚上的夜空,幽深不见底,望进去无边无际,又散落着点点星子,让人不住地感到晕眩。
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恍惚中觉得我脖颈上有什么凉凉的东西。
我低下头去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抹红色。
我抬手摸了摸,是一块指甲大小的东西,“这是什么?”
他的手从我能颈后的链子上一点一点滑到我的颈前,与我握在坠子上上的手相交叠,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这算是我给你过得第一个生辰吧。”
“你?”
“这个小东西不算是贵重,但是是我送你的,你不许拿下来。”
“这是什么?”
“你猜。”
摸起来像是玉石,却又比玉石多了几分润意,“你真幼稚。”
林越帆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烛火的光扑在我的脸上,大概是捎带着热气的,我的脸上一片暖暖的热意。
与他对视半晌,我突然道:“现在能告诉我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了吧。”
林越帆皱起眉头,似乎有些恼怒我的不解风情,“这个时候提起这些,真的很糟蹋气氛?”
“气氛?什么气氛?”我指着帐篷外面,“金戈铁马的气氛?”
林越帆好气又好笑地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你真是……罢了,算我命不好。
“夏夏,在你看来,辰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我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吧。以前我以为他很冷漠,但是现在觉得他的冷漠只是对待他不在意的东西,就像现在,面对着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越帆听我说完,道:“今天晚上,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夏夏,我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为了让……让我能够恢复,可以说是采取了强制性的一些治疗方式。但是苏云歌的方式很霸道,我的身体偶尔会失控……今天晚上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本想着在你的帐篷里面等着你回来。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的帐篷比较安全,不会有人随意闯进来罢了。但是我遇见了辰王,或者说是辰王找上了我。他跟我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发现他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他说什么了?”
“他说,夜路走到了总会遇见鬼的。”
我沉思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你的身体……”
林越帆摇了摇头,神色也有几分凝重,“按理来讲,是不应该的。但是他找到我的时候,直言说是让我陪他走一走……”
林越帆的身份是一个秘密,如果他没有骗我的话,他这些年一直将这个秘密隐藏的很好,就连他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
最亲近他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和他毫无交集的辰王又怎么会知道?
晚上,我与师兄离开之后,林越帆便朝着我的帐篷的方向走去。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我的帐篷前面站了一个人。
辰王。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辰王转过身,神色不明地盯着林越帆。
林越帆一直将单纯稚子的形象演绎的出神入化,就连以至于我相处的师兄姐们,杨柳新月都没有看出来。
此时他见了辰王,露出一下小孩子的脾性,不开心道:“夏夏不在!”
辰王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本王不找她,本王,找你。”
辰王对待林越帆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对于林越帆这样一个“累赘”加在行军队伍里面,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开心,就好像林越帆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
但是当时辰王对着林越帆的态度,绝对不是对着一个孩子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个对手的态度。
林越帆自然也察觉到了辰王与众不同的态度,但是他是一个合格的演技派,他将不喜与茫然演绎得敲到好处。
“找我?不喜欢!”
辰王没有表现出对林越帆的喜怒,林越帆却是真真实实地表现出对辰王的不喜。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和夏夏关系很好的男人我都不喜欢!”
直接又无从反驳。
面对林越帆的拒绝,辰王没有一丝的让步,他就那样直直看着林越帆,似乎相信他会做出妥协一样。
“你去了。”我替他说出了结果。
“是的,”林越帆抚上我的眉头,“别紧张。我去是因为,他说,‘公主知道你是一个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