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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父辈旧事

六月十一,宇文毅登基后的第五天,郢皇薨逝……

圣旨下,举国缟素……

朝会暂停,宇文毅和宇文麒一直守在郢皇灵前,当然宇文麒自然不能以他自己的身份守在灵前,而是以一名内侍的身份瞒天过海!

郢皇已死,宇文麒想着郢皇对他最后的嘱托,竟也慢慢想开了!宇文麒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城如郢皇所说,他就是妒,妒凭什么他才是郢皇最宠爱的儿子,但太子之位却为何是宇文毅!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让郢皇看清楚,他比宇文毅厉害,他比宇文毅强!

如今,郢皇已死,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宇文麒从来不曾想过郢皇会死,他从未将死这个字与郢皇联系起来!记忆中,郢皇一直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父皇,宇文麒至今还记得伏在郢皇背上的安心,和郢皇粗壮有力的臂膀!

曾几何时,他是郢皇最宠爱的儿子,他的母妃是郢皇最宠爱的儿子,宇文麒对不知多少年前的那个夜仍然记忆犹新,郢皇抚着琴,他的母妃身着粉色呜衣在圆月下起舞,风吹起郢皇的发,母妃的衣,他在一旁痴痴地看,那时,他以为,他们一家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幸福快乐……

然而,宇文麒当然也还记得,每次走过御花园遇到宇文毅和他的母妃时,父皇虽然仍然抱着他,仍然牵着母妃的手,但眼神却不一样了,年幼的他,由于词语的匮乏,不知该怎样形容父皇眼里的神情,是失落,不,不是,也不是愧疚,都不是,是介乎与两者之间的!

那时宇文麒明显觉得父皇抱他抱得更紧了些,步子更快了些,他很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女人眼里闪过的惊喜,以及那个孩子脸上的期盼!但这些又和他有什么关系,抱着他的是他的父皇,凭什么要去抱别的孩子?

年幼的宇文麒都注意到的变化,当然瞒不过宇文麒的母妃,那个娇俏蛮横的女子……

嫁给了郢国第一人的她,很有幸的得到了他的独一无二的宠爱,但这对于一个年轻骄傲的女子来说,还不够,她要他的男人只属于她自己,她要他看到温婉如水的女子时目光没有半点停留!于是她运用了女子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她撒娇,她威胁,她流泪,终于,这个深深爱着她的男子妥协了……

他将自己的另外的女人和孩子忘记了,好似他真的如同每个忠贞不二的男人一样,这辈子也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宇文麒一个儿子!

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只能默默忍受,抱着自己的儿子,在这深宫里一天天一年年的熬,她的儿子长得很快,很懂事,很聪明,每一次特定日子里见到父皇,面对父皇的提问总能比自己大半岁的哥哥答得好!因为这个聪明儿子的存在,郢皇终于注意到这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女人,她还是温婉善解人意,默默守在那里不争不抢,郢皇觉得愧疚,开始关心他们母子,仅限于关心而已……

这一切落在她的眼里,当初那个娇俏可人的女子,经过时间的磨洗,变得蛮横而不讲理,虽然郢皇对他的心从来不曾变过,但她的心变了,看着镜中光华不再的容颜,好似他的心也不在光辉,她开始恨,她忘了他的丈夫是皇帝,她只知道,他只属于她自己!

终于,她害死了那个温婉的女子!

他愤怒,他失望,他不敢相信……但愤怒过,失望过,他还能做什么呢?爱情,不就是能让一个骄傲到天上的人跪下来来吗?

最后,他只能原谅她……但,来不及了,这个一直受尽宠爱的女人受不了自己丈夫哪怕一点点的冷落,她是那样烈性,那样骄傲,那样霸道,又那样脆弱的一个女人,因为丈夫的冷落,她心如死灰,竟然病入膏肓,药石枉然……

她死了,累得半个太医院为她陪葬……

他的心,也随她去了……不过他的人还不能死,还没资格死……

一直在父母宠爱中长大的宇文麒受不了母亲离世的打击,他不得不对他关怀备至,事无巨细都替他安排妥当,带着失去爱人的悲伤,去照顾同样遍体鳞伤的儿子……

而宇文毅,他表现的太好了,小小的孩子就那样沉默,那样懂事,安排好自己的一切不需要人费心!

郢皇虽然对宇文毅的母妃心存歉疚,但刚刚失去爱人的他,又哪里有精力在去顾及这个一直以来都被忽略的儿子呢?

所以这一切,让宇文毅成了宇文毅,让宇文麒成了宇文麒!

宇文麒细细想来,发现他和宇文毅之间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恩怨!他的母妃害死了宇文毅的母妃,而他自己的母妃,又因此而死,他受尽父皇宠爱,又凭什么再奢求无上的权力?

宇文毅受尽苦楚,成就了他如今的文韬武略,似乎继承皇位是水到渠成!

他又有什么好妒忌的?

宇文毅对他是起过杀心,也动过手,但他又何曾没有过了?十六卫尽数派出那一次不就是铁了心要他死吗?若不是有柳希恩,云梦凡,慕潇在,想来即便宇文毅身边有暗卫在侧,也是难逃一死!

怪只怪,他计划不周!

他对宇文毅动过手,宇文毅对他动过手,两两抵消,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没什么恩怨了!

他现在若还要在争,因为他让郢国再陷入战乱,那他真的枉为人了!

宇文麒虽然做过很多错事,虽然糊涂过,但他到底没有坏到骨子里,他和宇文毅之间到底还没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所以,宇文麒同意了,让步了,在郢皇灵前,宇文麒开口,

“宇文毅,诚然如同父皇所说,我们这辈子恐怕难做手足情深的兄弟,但,我希望我们以后做路人,以后,你坐你的皇位掌你的大权走你的阳关道!我看万里河山,云卷云舒,过我的独木桥!

那本册子,是真的,我知道你已经在派人调查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宇文毅在听到册子时,眸子微微一动,他多想问一句,那本册子,为何会那么轻易地被他得到!他多想问一句,是不是云梦凡的人背叛了他?可这是在父皇灵前啊!再说,问了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只会动摇他那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外似乎一点儿益处都没有了!只要云梦凡在临江一天,那么他和她就注定兵戎相见,作为一个帝王,他没有资格也绝对不能,对敌方有一丝一毫的仁慈!

“好,从此以后,你我是路人,各自安好!”

宇文毅面无表情地回答,跪在郢皇灵前身子挺得直直的,父皇,你听见了吗?你可以安心了,你的两个儿子没有自相残杀,我们以后会好好的,各自谱写自己的人生,经历各自的精彩!父皇,您……安息吧!

六月十四日,隆重的葬礼举行,宇文麒的母妃死后,被郢皇追封为明慧皇后,而宇文毅的母妃,在宇文毅登基后,也被追封为慧敏皇后!

如今,宇文毅登基,成为郢国第一人,他清楚地知道他母妃对于郢皇的深情厚谊,按理来说,他应该会将他的母妃与郢皇合葬才是……

但,宇文毅清楚的知道,郢皇对于他的母妃完全没有所谓的爱情,郢皇深深地爱着宇文麒的母妃!

所以……宇文毅经过反复思量后,最终决定,将郢皇和明慧皇后合葬!

天知道这个决定他做的有多么艰难,他甚至看到母妃失望叹息的模样,但,郢皇不爱母妃啊!这样勉强在一起,只是对两人的折磨而已!

隆重的葬礼举行完毕后,宇文毅让众人退下,自己一人跪在慧敏皇后碑前……

声泪俱下……

“母妃,对不起,儿子没能让你和父皇在一起!但儿子不能那么做,父皇自始至终爱的人都是明慧皇后,儿子知道你深深爱着父皇,但爱情,这是不能勉强的啊!

母妃,如果真的有转世轮回,记得不要再爱上父皇,你这样女子,值得更好的人!也不要在有我这样不孝的儿子!

不要卷入皇宫侯府,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温婉如你,会得到丈夫的怜爱,会得到孝顺的儿子!幸福,平安,成为一个平淡幸福,普普通通的女子!”

让郢皇和明慧皇后合葬,宇文毅背负着对他母妃无限的愧疚!但他知道,他没有做错,爱情是自私的,父皇爱着明慧皇后没有错,只是错在,他是一个皇帝……

宇文毅知道,他绝不会成为父皇,因为他很确定,这辈子能让他爱上的女人绝对不会属于他!而别的女人,就只能说是顺不顺眼了!

他会成为天下的帝王,为了他的丰功伟业他会娶许多女人,他也许会有很多子女,对于他们,他不会偏心,他会做好一个严父,一个父皇的职责!

宇文毅在慧敏皇后墓前跪了一夜,第二日回了宫,他要说服慕潇和柳希恩,放过宇文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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