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人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顿了顿才摇着头道：“妹妹与福顺华并不舒念，不曾靠近，只不过宫里众人都去悼念了，皇上虽然没去，到底很是隆重，只可惜云容公主才刚刚满月，便没了母妃。”裁云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勉强一笑。
“云容有贤妃娘娘照顾，自然……自然是极好的。”她虽然是笑着说，不过言语里并没有一丝欣慰，反而是沈明月看不清楚的冷漠怨恨，沈明月原本就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她昨夜也听闻了一些风声，深知这件事并不简单，见状倒也不言语，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裁云立刻猜出她是害怕惹祸上身，轻轻叹了一声，道：“你先回去吧，我要穿戴一番，再去瞧瞧欣儿最后一眼，倒也不辜负……不辜负我和她姐妹一场。”沈明月轻轻嗯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裁云撑起身子，唤了一声顾乐，略披了一件轻绸裙裾，发丝束起便出了正殿，身子软弱无力地靠在门旁，微风拂过她的衣角，裁云咳了一声，顾乐便迎上来道：“娘娘，若不然还是先进去吧，待一会福顺华的大驾过来，娘娘再出来吧，要不然风吹了身子，福顺华也不忍心的。”
裁云却摇了摇头，神色很是悲恸，眼眶发红，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是我对不起欣儿，我又有什么脸面去休息，更何况除了这一次，再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去祭拜她，我……咳咳。”顾乐闻言也不好多说，裁云微微侧首问道：“我让你们准备的纸钱，拿上吧。”
顾乐立刻转身去拿，风色略微有些担忧得道：“娘娘，若是让旁人瞧见我们偷偷给福顺华祭拜，恐怕不好。”裁云固执地摇了摇头，“我入宫之后从来都是遵守礼法，规规矩矩，可欣儿依旧死于非命，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再不管了。”
风色还欲劝阻，顾乐却已经把纸钱拿了上来，裁云靠在墙角处跪下，顾乐燃起纸钱，丧乐从远处响起，慢慢靠近，裁云终于忍受不住地痛哭流涕起来，并不敢去瞧宫墙之外的马车，她从心中觉得自己对不起楚欣。
一阵脚步声和马匹的声音响起，丧乐几乎在裁云耳边响起，让她更加悲痛难耐，不知过了多久，裁云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失力地靠在墙上，风色顾乐皆是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见她睁眼连忙道：“娘娘，没事了，福顺华的轿輦已经去了很远了。”
裁云失神地喃喃道：“走远了吗……”
正值此时，忽听得宫墙外婷婷袅袅的欢歌笑语，似乎对离此处不远的清凉台中刚刚逝世的福顺华闻所未闻，裁云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贵姬娘娘，幸亏我们走得慢，若不然正好碰到了楚欣的灵柩，岂不是招惹了晦气。”是苏千婉的声音，她刚刚说罢裁云便听到明贵姬轻蔑的笑声传来。
“可不是吗？以为自己生了个公主便得意起来，看来这孩子也就是她最后的福气了，真真解气。”苏千婉顺着她的话锋道：“可不是嘛，听说昨夜逸姬去求皇上，还被皇上骂了一顿，软禁在宫里，真是好笑。”
裁云捏紧了拳头，狠狠别过头去。
几人的脚步声忽然停下，明贵姬“噫”了一声，大呼道：“这怎么有灰烬味道。”裁云连忙让风色将火扑灭，明贵姬一脸嚣张地带着苏千婉走了进来，“哦，原来是逸姬在这里烧纸钱啊。”裁云扶着墙撑起身子，微微躬身，“臣妾参见明贵姬。”
明贵姬挑眉一笑，“想来是烧给你那个早死的妹妹的吧。”她脸上明艳的笑意几乎让裁云想要扑上去撕碎她，她微微咬唇，并不言语。苏千婉冷漠地道：“臣妾记得在宫里私自烧纸钱应该是触犯宫规了吧。”明贵姬走进了一步，推了推裁云的肩膀。
“你瞧瞧这么瘦弱的美人，就算是犯了宫规，恐怕皇上都不忍心罚她吧。”她表情有些狰狞，裁云平淡地回答道：“臣妾犯了错应该受罚，皇上也从来没有偏袒过臣妾，若是娘娘要罚臣妾便罚吧，只是不要牵扯到皇上身上。”
明贵姬似乎被她激怒，伸手就要打裁云，却被顾乐拦了下来，明贵姬一脸诧异地望着顾乐，随即狞笑道：“好忠心的奴才，既然这么护主，来人，给我掌嘴！”她身边的宫女拉过顾乐就要打，裁云连忙跪在地上道：“娘娘恕罪，一切都是臣妾的错，娘娘还不如罚臣妾！”
苏常在替明贵姬道：“逸姬是在质疑贵姬娘娘的决定吗？”裁云低下头，紧握着拳头，知道自己再多说只能让顾乐受更多的苦，便抿着唇一言不发。
明贵姬瞧着伏在地上的裁云，笑了笑，拿鞋尖挑起她精致秀丽的下巴，极为不屑地道：“在本宫眼里，你和这个贱婢没什么差别，也只是先罚后罚的差别，你何必争呢。”裁云望着明贵姬，眼中尽是愤恨，还有一丝丝无奈。
明贵姬放下脚，拍了拍手道：“来人，逸姬违反宫规，先打三十大板，再送去凤仪宫让皇后娘娘处置。”风色扶着裁云，一群人上来要将裁云拉走，正此吵嚷之时，沈明月从侧殿走了出来，含着浅浅的笑意道：“嫔妾给明贵姬请安。”
明贵姬斜眯着眸子瞧了眼沈明月，微微点了点头，沈明月入宫以来不骄不躁，更不十分得宠，所以刘倩倩对沈明月并不厌恶。
沈明月起身看了看裁云，温和地道：“娘娘若说是逸姬娘娘犯了错，也应该交给皇后娘娘处置呢。”明贵姬瞪了她一眼，“本宫是从二品贵姬，自然有处罚妃嫔之权力，还容不得你一个小小贵人来置喙！”
沈明月继续道：“可是逸姬娘娘是正五品妃子，只有皇后娘娘，还有协理六宫的婉贤妃才能对逸姬娘娘惩罚，若是明贵姬打了逸姬娘娘，恐怕会被人口舌。”明贵姬翻了个白眼，不过事情确实如此，她也无法多说，哼了一声道：“哦？本宫竟不知道沈贵人如此能说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