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探性地冲屋里喊了这么一句,回应我的也只是一阵冷风吹动枯草发出的沙沙声,顿时让我不寒而栗,正蹑手蹑脚地准备走进屋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呵斥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
我和山子都同时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叫唤出来了,转过头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打着手电筒一脸狐疑看着我们的中年女人,显然是这村里的人,把我和山子错认成贼了。
我急忙赔了个笑脸解释道:“大姐您别误会,我们是开车从这儿过路的,看天黑了就想进村来借宿一晚,这不刚进来,还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人呢……您是这房子的主人?”
那人一脸严肃地盯着我们,眼神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打量两个刚刚被捉拿归案的小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过来借宿?挺会选地方的嘛!”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这房子,确实是整个村子最豪华的一栋。
“行了,我就住这前面的,要住上我家去住吧,这房子没人要。”
一听这句话,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这么大的一个房子,原来是个空房!
但我和山子还是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感觉,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出门左拐走了一段距离过后停了下来,眼前一座石头砌成的房子,看起来还不算太差,除了窗户是用几张发黄的报纸糊住的。可能不太御寒,其他都还好,反正只是将就一晚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那女人把我们带进了院子里,指着最旁边的一间小屋子,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俩就睡这间房,没怎么打扫,将就一下,一会儿我再给你们抱床被子过来。”
我急忙点了点头,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在乎她有没有打扫,能找个地方住就很不错了!
进屋之后,一阵湿气猛然传来,一看就知道这屋子好长时间没人住过了,寒冬腊月的,外面的空气这么干燥,这屋子里的湿气还能重成这样。
四处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甚至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只是灰砖码成的炕上面立了一张小桌子。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抱了一床厚棉被走了进来,胡乱地往炕上一放,又转身出门,不一会儿便提着一个水壶和两个搪瓷杯走了进来,立在地上对我们说道:“我给你们烧了一壶水,渴了自己倒,没事儿早点睡吧,外面天冷,别到处乱走,晚上的时候吹风,窗外可能有声音。”
她还在不停的絮絮叨叨着,我却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她问道:“大姐,我问你个事儿呗,你知道从哪条路可以直接上南山吗?”
那女人先是愣了一下,最后才摇了摇头说道:“我平时不怎么出门,就是出门也不往山上走。”
我这才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的一栋房子没人住啊?房主人去哪儿了?”
此问一出,那人立马站起了身来,又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沉声说道:“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赶快走,别问这么多,省的到时候麻烦。”
这是女主人第二次说早点睡之类的话,我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走出了门。
“苏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女人有点古怪?”
等到院子外面没有声音了,山子才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地对我说道。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却始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了,除了这人不知道为什么,随时语气都是冷冰冰的,表情也一直板着个脸,随便哪个人看到她,估计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地不舒服吧。
山子却是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没这么简单,你想想,这么大一个房子连人都没有,要是没什么事儿,她为啥不让我们住那里面?”
我晃了晃脑袋,现在根本就是无心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只是想着明天一早出村,还得快点回去,冯老大看我们一整天没回来,还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子。
休息了一会儿,便早早铺好了被子睡下,正准备拉灯的时候,山子却是一把拦住了我。
“就开着灯吧,我看这屋子怪吓人的。”
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再怎样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便直接开着灯睡下了,躺下的一瞬间,无意间瞥了一眼糊在窗口上面发黄的报纸,不觉摇了摇头说道:“这报纸都是多少年前的了!”
山子一听这话,也凑过来看了一下,只见枯黄的纸面上竟然还用着繁体字,从上到下写着标题,连一副插图都没有,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头版头条的标题便是“R军占领北平”。
这都已经过了将近六十年了,还在报道R军的事情,很难想象这份报纸已经经历了几代人的手。
我不由得打了个哈欠,一阵困意传来,便盖好了被子睡下了。
这屋子本身湿气就重,再加上外面不停有冷风灌进来,即便是盖着厚被子也冷得要命,我一直蜷缩着,过了好长时间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哐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吵得人睡不着觉,睁开眼一看,山子倒是没听到似的睡得挺沉,我则是被这声音吵得心烦意乱,根本就困意全无了。
一开始本以为是外面冷风吹动窗户的声音,正如女主人说的那样,但仔细一听才发现不对劲,这声音似乎并不是从几间屋子传来,相反倒像是从大门的方向传来的。
似乎是一阵敲门的声音……但声音十分急促而且沉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什么木棒之类的东西杵在门上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窗户缝中看到对面屋子传来一阵灯光,女主人披了一件外套急匆匆地就跑了过去。
应该是她男人回来了吧。
这样想着,正准备躺下继续睡的时候,一阵嘈杂的声音突然传来,院子里似乎站了好几十个人一般,我急忙再次爬了起来,往外一看,顿时吓出了一阵冷汗。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已经是站了一大群戴着清一色地绿钢盔,穿着黄色衣服,手持一杆长枪的人,活脱脱就是当年H军的打扮!
不光是穿着一样,这群人此时正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主人,嘴里不停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其中一个人突然举起了枪!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阵巨响就已经冲进了耳膜,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女主人已经是满脑袋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我急忙死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他们几个倒像是挺洋洋自得的样子,竟然还发出了一阵仰天长笑,转过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枪声和惨叫声就已经是遍布了整个村子。
但奇怪的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村里有其他人的,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声音?
正这样想着,突然看到院子里多出了一个人影,仔细一看,竟然是中枪身亡的女主人又重新站了起来!脑门儿上依旧是顶着一个血窟窿,缓缓转过身来,把脸冲向了我这个方向,空洞洞的双眼似乎正在透过窗户缝看着我似的。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几乎是蹦到了嗓子眼儿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反应。
但她此时却是面无表情的回头,信步走进了屋子里,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等到她那间屋子的光亮暗下来时,院子外面的一阵吵闹声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村子再一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但我此时的心已经是砰砰直跳,全身上下的肌肉似乎都在抽搐了似的,久久不能平复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裤子中间似乎有一股黏重的感觉,顿时一阵热意涌上脸颊……
“山子!山子!快起来!”
我看外面再也没了什么动静,女主人的屋子也是安静得出奇,这才着急忙慌地把山子给叫了起来,这孩子的睡眠质量还真高!之前被冯老二他们带到地下室的时候睡得挺香,这会儿外面跟打仗似的,这家伙该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咋了!”
摇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我没时间跟他解释这么多,直接拽着他就往外走,这孩子反应也挺快,一看我这反应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便一声不吭地跟在了我的后面。
我和他蹑手蹑脚地在院子里走着,到了院子中间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地下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不过刚才枪声响起时,那喷涌而出的脑浆和血,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可以肯定的是,这村子可不是什么人待的地方,便急忙带着山子出了门,好在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并没有惊动另一间屋子里的女主人。
一直拼了命跑到村口,上了车的时候,我才稍微缓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