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低头不语,当年沈安也是这般说的,康宁公主看上了他,若是他不娶她为妻的话,陛下龙颜大怒,恐怕会下旨将沈家满门抄斩,到时候他们都会没命的。
沈安摇了摇李氏的身体:“冰荷,你说话啊,这些年我过得好苦,可是我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我连个说的人都没有。”
李氏的心微微有些软了,她是能理解沈安的。
“冰荷,这些话我只和你说,我也只能和你说,只有你才能懂我。”沈安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别人都看不起我……”沈安的声音突然放低了,言语之中满满的委屈。
李氏只觉鼻子一酸,眼前好像浮现出了少年时的沈安。
平国公府虽然是一等国公的爵位,但是那是祖上的功劳,后来一代不如一代,传到沈安这里时,更是只剩下个空架子了。而沈安,这个平国公府的嫡子,他才学平平,能力平平,经常被人耻笑。
身为平国公府的继承人,但是却如此无能,那个时候,沈安也是这般委屈地说“冰荷,别人都看不起我”
那个时候,李氏总是温和地安慰他:“没关系,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得了李氏的安危,沈安这才破涕为笑。
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李氏回想起往事,心软的一塌糊涂,像少年时候那般,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没关系,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沈安眼眸微闪,抬眼直直地看着她,唇角轻勾:“冰荷,我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一把将李氏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到底是夫妻,原本就是有感情的,如今忆起往事,再次重温少年时的种种……
而沈清漓回到房间,挥退了下人,就只留下寒霜。然后当着寒霜的面,沈清漓将那张印着手印的卖身契当场点燃了,看着它一点点烧成灰烬。
寒霜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小姐,您其实不用如此的,王爷吩咐了,既然将奴婢送给了小姐,那就是小姐的人了。”
沈清漓浅浅一笑,道:“你也说了你是我的人,不是沈家的人,这张卖入沈家的卖身契为何要留着呢?”
卖身契是主子用来牵制下人的一种手段,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若是没有主子的允许是不得擅自离开了,若是下人犯了错,主子甚至有权将下人打死。
寒霜签的卖身契是签给沈家的,也就是说沈家的主子是有权将她打死的。
怪不得沈清漓一定要将她的卖身契要过来,这也是一种保护她的行为。
寒霜心里有些动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朝沈清漓跪下,道:“多谢小姐,奴婢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姐,照顾小姐的。”
沈清漓连忙扶起她,笑着说道:“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
寒霜摇了摇头:“奴婢会武功,而且奴婢的武功连王爷都夸赞过的,还是让奴婢来保护小姐吧。”
沈清漓莞尔一笑:“真的?连流风都夸赞过你,那你和武功和初一十五比呢?”
初一和十五是楚流风的贴身侍卫,这功夫必然是顶尖的。
寒霜想了想,答道:“初一大哥的天赋好,学武又很刻苦,奴婢打不过他,不过和十五倒是能打个平手。”
沈清漓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错,那以后可就仰仗你了。”
寒霜连连摆手:“小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日后奴婢可是要唤您一声王妃的,您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婢了。”
王妃……
沈清漓的脸色微红,轻咳两声,道:“我和王爷的事情现在别人都不知道,你可别在外人面前提起。”
“奴婢明白,小姐放心,早在奴婢进府之前,王爷就特意强调过的。”
沈清漓浅浅一笑,楚流风亲自挑的人,她自然是放心的。
忽然想起一事,沈清漓问道:“寒霜,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若是方便回答,就告诉,若是不方便,也可以不说。”
“小姐放心大胆地问就是了,王爷吩咐过,什么事情都不用瞒着小姐。”寒霜笑嘻嘻地说道。
实际上,楚流风还真没说过这话,这话是十五特地和寒霜说的。十五一惯机灵,楚流风虽然没说这话,但是绝对是这个意思就对了。
“流风他拿凤凰玉是要作何用?”沈清漓记得很清楚,前世楚修筠拿着凤凰玉,给了楚流风,自此之后,楚流风居然真的支持太子夺位。要知道在此之前,楚流风可不与任何皇子交好,表示自己一心只效忠陛下,并不参与任何党争,然而因为凤凰玉,他居然破例了,这让沈清漓很惊讶。
凤凰玉是治病的良药,沈清漓想,既然楚流风将凤凰玉看得这样重,必然是拿去救人的。可是是什么人这般重要,而且还非要凤凰玉治病不可呢?
寒霜答道:“救人。”
“救谁?”沈清漓追问道,她猜也是救人,只是不知道是拿来救谁的。
寒霜面露难色,迟疑着没说话。
沈清漓见状,摆了摆手,笑道:“没关系,若是你不便说,就不说,我只是好奇想问问罢了。”
能让楚流风这般重视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寒霜迟疑着不肯说出口,也是正常事,沈清漓没打算逼她说。
寒霜咬了咬牙,道:“王爷说了,奴婢是小姐的人,奴婢自当知无不言。王爷要凤凰玉是为了救他师父,战王慕千城。”
“战王慕千城?”沈清漓摇了摇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呢?”
既然是位列王位,又是异姓王,纵然沈清漓是闺阁女子,也不该闻所未闻啊。而且前世她可是太子妃,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啊。这倒是让沈清漓越来越好奇了。
寒霜答道:“战王英勇善战,为大兴立下汗马功劳,但是有一次在与北戎的对战中,大败,从此朝堂上的人都纷纷觉得这是耻辱,再加上战王已经死在战场上,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提起他的名讳了。”
沈清漓目光微冷,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便是败了又如何!耻辱?他们怎么不想想,从前战王立下了多少功劳呢?这叫什么?忘恩负义!”
沈清漓听着就生气,因为慕千城一次兵败,就说这是耻辱,那些人还有没有人性啊。
“王爷也是这般说的。小姐你和王爷的说法一样唉,这叫什么,好像是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沈清漓忍不住脸色一红:“哪有,这明明就是常理,我们都不过是实话实说。那你方才说凤凰玉是去救战王的,那也就是说战王其实没有死了?”
寒霜点头答道:“是战王妃将战王救了回来,但是战王身重剧毒,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战王妃就出去为战王寻找解药,将战王的身体就托付给了王爷和老王妃,老王妃和战王妃是手帕交,王爷又是战王的徒弟,因而这些年王爷费劲了心思找凤凰玉,不过好在是找到了。”
“战王妃呢?她不是为战王寻找解药了吗?”
寒霜轻叹一声,道:“战王妃从此一去不复返,只有一次托人传来消息,说是只要找到了凤凰玉就能救战王,可是从此后就再也没了战王妃的消息,老王妃和王爷都很担心,战王妃恐怕是遭遇不测了。”
一个女子,为夫君寻找解药,结果从此一去不复返。
沈清漓神情一暗:“希望她没事。”
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沈清漓不希望她出事……
天色都微微有些暗了,李氏才回来,沈清漓站在门口等她。
“娘,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见着李氏的人影,沈清漓连忙上前去扶她。
李氏脸色一红,微笑着说道:“娘……嗯,娘和你父亲聊了许多,所以就有些迟了。”
尽管天色有些暗,但是沈清漓眼尖,一眼就瞧见李氏面上的羞赧,以及脖颈处的吻痕,脸色突变:“娘,您……”
时隔多年,李氏和沈安这对夫妻,居然又做了夫妻间的事。
沈清漓忍不住跺脚,“女儿不该把娘一个人留在那儿的!”
李氏连忙解释道:“漓儿,这是娘愿意的,你别怪你父亲。”
见着李氏帮沈安说话,沈清漓只觉头疼,又哭笑不得,听李氏这口气,分明就是说她不是被强迫的,而是自愿的。
李氏不明白,沈清漓前世到底是嫁过人的,看着李氏脸上的羞赧,哪里不知道这是女子承欢后的喜悦心情的表达方式呢?最可怕的就是李氏是自愿的,也就是说李氏对沈安还有还有感情,还有希冀。
沈清漓很想告诉李氏,沈安靠不住,他今日对她这般温存,明日也许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出去,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哦,不对,按照沈安的性情,他还会一脸愧疚的说,他是被逼无奈的,只能委屈她了。
李氏心软了,她的心软恐怕只会换了沈安的变本加厉。
“漓儿,娘不是……”李氏想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