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漓走了,康宁公主也走了,沈老夫人长叹一口气,走到沈安跟前:“安儿,李氏已经死了。这是她的命,你别难过了。”
李氏死了,沈安早已经哭成泪人了。
此刻,眼泪都已经流干了,沈安回头看向沈老夫人:“母亲,您满意了吗?冰荷死了,我的儿子也死了。”
康宁公主朝李氏动手,沈安想来阻拦,但是却被沈老夫人拦住,等他赶过来的时候,红花已经灌下,看着李氏裙子上的血,沈安顿时心口拔凉,他的儿子没了。
儿子没了,随后就眼睁睁看着康宁公主对李氏拳打脚踢,李氏的哀嚎声呼救声在耳边响起,然而他被沈老夫人拦着,根本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氏一点一点没了生息。
“安儿!”沈老夫人脸色微变,“你在怪我?你觉得李氏的死是因为我?李氏怀孕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告诉康宁公主,是她自己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你若是违背她,那咱们沈家就保不住了,我拦着你,还不是为了你好。”
沈老夫人觉得她没有做错,李氏不是她杀的,她只是拦着沈安,她还不都是为了沈安,为了沈家着想。
“为了我好?”沈安苦笑道,“是啊,母亲您是为了我好,为了沈家好,所以就一定要牺牲冰荷。”
沈安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安儿,你去哪儿?”沈老夫人瞧着沈安的神情不对啊。
沈安苦涩地说道:“买棺材。母亲您不会一副棺材都不给她吧?”
沈老夫人愕然,“安儿,你明知道你这么做康宁公主会不高兴的。”
“李氏已经死了,事到如今,死去的人哪里有活着的人重要啊?”沈老夫人劝道,“安儿,听母亲的,不要去,你现在赶紧进宫去,沈清漓闹起来了,还指不定会闹出些什么来。”
然而沈安没有理会沈老夫人,径直离去。
“安儿!”沈老夫人急了,连忙追上去。
然而沈老夫人年事已高,脚步哪有沈安快,眼见着沈安离去,沈老夫人急的不行:“你们快去将老爷追回来!”
下人们得了吩咐,立刻去追。
王嬷嬷扶住沈老夫人:“老夫人,您放宽心,眼下这人都死了,康宁公主也不会怎么计较的。”
“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嘛。”沈老夫人喘着粗气,道,“沈清漓也不知道要怎么闹,肯定会惹恼康宁公主的,若是康宁公主将气撒到安儿身上,可怎么是好。”
沈老夫人想了想,道:“王嬷嬷,你快去那些银子,打探一下宫里的消息,我总觉得不放心。不行,还是我亲自进宫一趟,去给我准备马车,我立刻进宫去。”
王嬷嬷点头应下……
宫门处
沈清漓下了马就往里走,楚流风一把拉住沈清漓:“清漓,你要做什么?”
这一路上,他问她,她却不说。
沈清漓看向楚流风,淡淡一笑,道:“我要告御状,当着满朝文武告御状。”
只有这样,康宁公主的罪行才能公之于众,否则凭着康宁公主皇室女的身份,这件事情肯定会被瞒下来。
而要告御状,引得满朝文武的注意,只有一个办法——敲响登闻鼓。
登闻鼓响,必有冤情,满朝文武莫不闻讯进宫。
“你疯了!”楚流风厉声吼道,“你知不知道,凡是敲响登闻鼓的人,再没见到陛下之前就要先受四十杖责。杖责四十可不是小事,从来没有女子去敲登闻鼓的,就是因为捱不过这杖责之刑。”
因为敲响登闻鼓,可以上达天听,当朝皇帝必须受理,但是做皇帝的人日理万机,哪里有那么多功夫来管这些事情,因而才设有这样一条规定,敲响登闻鼓,必须收杖责之刑。
但是沈清漓的身体很难过了这一关。
沈清漓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早有准备。”
说时,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粒来,一口吞下。
“若是我走不动了,还请流风你扶我一把。”沈清漓朝楚流风莞尔一笑,然后抬步走向前去。
十五连忙说道:“王爷,您怎么不拦着清漓姑娘啊,就算那杖责之刑要不了她的命,这要是打残了怎么办?”
楚流风轻叹一口气:“清漓这一次想解决掉康宁公主,敲响登闻鼓是最好的办法。去打点一番,叫行刑的人下手轻一点。”
十五一拍手:“这主意好,十五这就去。”
咚咚咚……
登闻鼓响,全京城都能听见,康宁公主正走在路上,心下一惊:“登闻鼓?本宫倒是小瞧了她!”
岳嬷嬷眉头紧皱:“公主,她敲了登闻鼓,那这件事情就会捅到陛下面前,又有满朝文武在场,只怕此事不好办啊?陛下即便有心偏私,也不能做得太过啊。”
皇帝虽然是康宁公主的亲哥哥,肯定不会对康宁公主大加责罚,但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也不能做得太过。
康宁公主脸色微沉:“沈清漓,她在找死。岳嬷嬷,你赶紧进宫去,传本宫的话,让行刑的侍卫狠狠地打,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有没有命告御状,本宫还在想要怎么弄死她呢,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沈清漓敲响登闻鼓,很快就有太监过来盘问。
“臣女平国侯府沈清漓,求陛下为臣女做主。”沈清漓朝皇宫方向,姓跪礼,高声说道。
“原来是沈小姐啊。”太监翘着兰花指,“沈小姐,这登闻鼓可不是闹着玩的,要见陛下你就必须要受杖责之刑,你可想好了?”
沈清漓抬眸,背挺得直直的,朗声说道:“沈清漓求陛下做主。”
太监轻叹一口气,看着这如花似玉的姑娘,恐怕要没了。
“怎么回事?”太子楚修筠走了过来,登闻鼓鲜少有人敲,他正在御书房帮着永宁帝处理政务,冷不防听到登闻鼓响,立刻过来看看。
“沈清漓?怎么是你?”楚修筠眉头微皱,“是你敲的登闻鼓?”
“正是沈清漓。”沈清漓正色答道,不卑不亢,整个人看起来平静极了。
楚修筠不解:“好端端,你为何要敲登闻鼓?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自有京兆府尹,或者……你可以来找本宫。”
他看到沈清漓,难免想起从前他们两人之间是有婚约的,虽然已经退婚,但是作为一国太子,前未婚妻却闹出是非来,他只觉面上无光。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沈清漓心意已决,还请殿下莫要阻拦。”沈清漓唇角抿得紧紧的。
这一世,她一定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楚修筠面色一沉:“沈清漓,你之前在寿宴上闹出的事情还没过去,你就不知道消停些么。”
沈清漓瞥了楚修筠一眼,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沈清漓的事情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你……沈清漓,本宫是为了你好。”楚修筠脸色十分难看。
沈清漓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还请太子殿下让开,清漓要去告御状。”
“等等!”楚修筠想也没想,一把拉住沈清漓的手腕。
“太子殿下,清漓很急,请您放开。”沈清漓眉头紧皱。
楚修筠放开她的手腕,道:“你要告谁?到底怎么回事?本宫是代父皇前来的,你必须说。”
沈清漓答道:“还请太子殿下转告陛下,沈清漓要告康宁公主草菅人命。”
“什么?”楚修筠眼睛睁得老大,他愣了半刻,沈清漓居然要告康宁公主,怪不得她要敲登闻鼓了。
等到楚修筠回过神来时,沈清漓已经走远了。
“沈清漓,你站住,把话说清楚。”楚修筠正想追上去,忽听得背后有人换他。
“太子殿下。”魏英华朝楚修筠行礼。
楚修筠回头一看,是魏英华,摆了摆手:“魏世子免礼。”
“可是沈姑娘敲响了登闻鼓?”魏英华问道。他和沈清漓是前后脚出门的,但是沈清漓是与楚流风骑马过来的,因而他稍后一步。
当魏英华走在路上,听到登闻鼓响,顿时心下一惊,沈清漓不会去敲登闻鼓了吧。
楚修筠点了点头:“是她。”
魏英华顿时脸色一僵,“沈姑娘她也太胆大了。”
这是拿她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从来没有听过有女子去敲登闻鼓的,杖责四十,这可不轻啊,女子身体娇弱,恐怕难以撑过去。
“太子殿下,微臣还有事,微臣告退。”魏英华行了礼,就匆匆赶过去。
等到魏英华到的时候,只见沈清漓已经躺在长凳上,旁边的侍卫扬起棍子,重重地打下去。
“啊……”沈清漓忍不住呼痛,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汗。
“沈姑娘!”魏英华连忙惊呼,走了过去,拦住行刑的侍卫。
此时,沈清漓额头上已经湿了一片,脸色瞬间苍白。
“沈姑娘,你还是放弃吧,我带你去见陛下,你何苦要受这个罪呢?”魏英华劝道。
这才第一下,沈清漓就受不了了,更别提后面的了,这四十大板啊,沈清漓未必受得了。
沈清漓摇了摇头:“魏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清漓一定要过这一关。”